《仙遇》沙宁

11、第十一章

　　经过这场插曲，众人也没心思再逛了，直接去八珍阁吃饭。

　　八珍阁的生意果然好，领路的人在二楼找了个厢房，“几位请坐，这是最安静的房了。”房间很

　　是宽敞，干净明亮，靠窗摆着一盆绿竹，墙上挂着副淡水墨画。

　　店小二口若悬河地报菜名，顾宜清敲敲桌面，“不用报了，就拣你们的招牌菜上。

　　蘑菇炖鸡，胭脂鹅脯，什锦叉烧，金丝燕窝汤，满满地上了一桌。顾宜清和宋氏

　　兄弟要了一壶酒，席间推杯换盏，宋氏兄弟几乎是酒到杯干。我点一杯玫瑰露，

　　将每样菜尝了一口，就搁下筷子，走到窗前，推开窗向外望去，隐隐有丝竹乐声，

　　好像还有讲书的，果然是个热闹的地方。

　　一连几日都是连绵的雨天，我只静静看着窗外，绵绵秋雨滴落在阔大枯黄的

　　树叶上，发出急促的轻响。

　　秋意萧索，我意兴阑珊，整日提不起精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又或是让秋月拿

　　着小木槌帮我按摩，想起上辈子我是一个奔走劳碌的上班族，现在的我吃了睡，

　　睡了吃，纯粹是猪一样的生活，而不用担心明日一刀，实在是快哉。

　　过了两日，淅淅沥沥下了半月的雨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

　　秋雨带来了冬的气息，风中有种凛冽的寒气。碧荷将窗子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

　　立即钻了进来，她忙掩上窗，“今儿可真冷。”我半醒半睡，只“嗯”了一声，碧

　　荷在柜子里找件夹衣帮我穿上了。

　　我和李若兰一人捧了一杯热腾腾的红枣茶在唠嗑，这个红枣茶是我前些日子收集

　　了桂花用糖腌渍过，喝的时候挖一勺，再加上几颗红枣，味道清甜，还有桂花的香气。我做几

　　瓶，送了一瓶给我娘，又送了一瓶给李若兰。

　　我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块瓜酥饼，舒服得眯上眼睛。李若兰眼波流转，斜了我一眼，“你看你

　　那懒样。”

　　我抿嘴一笑，“懒有什么不好，这天一冷我就怕动。”

　　李若兰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真是好福气，家中人少，只有你们兄妹俩人，清净自在惯了。

　　我爹有一妻二妾，生了三个儿子，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谁在屋里打个嗝，放个屁，隔壁屋

　　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我也觉得奇怪，别人家都是妻妾成群，我爹不愿意纳妾，

　　我原以为我爹对我娘一往情深，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爹呀……嘿嘿……他是太小

　　气了，嫌家里多一个人花费就会跟着多。”

　　李若兰笑得直打跌，俏脸憋得通红，说：“我倒也情愿我爹也是个小气吝啬的人。

　　我也笑了，“再说他膝下也有子嗣了，家里人多是是非非也会跟着多，我娘身体

　　不好，也不能多操心。”

　　李若兰又饮了一盏茶，就告辞走了，我将她送门口，才慢慢地转身回去。

　　跑到顾宜清的书房，爬上高凳，踮起脚尖努力地想要拿到最上层的一本书，哪知

　　高凳一歪，我整个人就跌了下去。没有碰到冰冷坚硬的石地，却落到一个温热的

　　怀抱里。一抬眼，刘文晋一双深沉黝黑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我，过了一会用磁性的

　　声音说道：“哎呀，我忘了。”

　　下一秒，他突然松开手，我被他扔到了地上。

　　我又惊又怒爬起来，一手摸着摔疼的腰，一手颤巍巍地指着他。我已经被他气得彻底的无语了。

　　他行若如无事地调侃道：“我突然想起来了，非礼勿动。刚才一不小心接住你，

　　实在是情急之下举止失当，还请顾小姐不要见怪。”

　　见怪？不，我不会见怪的。我是女人，更是小人，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句话我一向

　　惯彻的很彻底。

　　我笑着上前一步，踩上他的一只脚，呈45度状左右旋转若干次，他的脸色渐渐

　　发青，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低头垂眸，弯了弯嘴角，“刘公子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一步了。”

　　走出屋外，我实在抑制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天气一天天地冷起来，碧荷加厚了床褥，又帮我做了两双厚底的鞋子，絮的棉花又软又暖，还打

　　了几双毛袜子给我。我穿上脚轻便暖和，笑盈盈地对她说：“碧荷你这手艺够好的，都能拿出去

　　卖了。”碧荷一弯嘴角，“这有什么的，值得小姐这么夸。”

　　天气愈冷，我便不想动，连笔都懒得拿，整天在屋子里看书，或是吹笛。

　　要过年了，我娘吩咐下来，全府人都要选布料，裁新衣了。

　　给我做二套棉衣，又另做了件斗篷，因为是过年穿，要穿的喜庆所以选的是大红色的锦缎。

　　我倚在炕上，手里把玩着一个象牙玳瑁梳子。秋月端来一小筐核桃，坐在小凳子

　　上用小夹子捏核桃，李若兰用手拈了一个吃了，“过来下盘棋，你整天光吃不动，

　　怎么也没见你长肉呀？还是这么瘦。”

　　我懒洋洋地坐下道：“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李若兰用手拂了拂头发，轻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你的懒样。”

　　在我的影响下，李若兰对于五子棋的热情很高，所以平时我们都是下五子棋。

　　屋子里拢了炭盆，难免有些炭气，又点上香炉，熏炉孔内散着的袅袅淡香。

　　我走了一步棋，对李若兰笑道：“中午别走了，我们吃烤肉。”

　　“行呀，反正我回不回去也没人着紧。”

　　“怎么会呢？最少你娘也会掂记你呀。”

　　“也就我娘能记着我了。”

　　炭炉摆在屋里的小圆桌上，炉上放着铁蓖，厨房用托盘把烤肉送来，肉切成薄片，

　　上面都刷好了调料香料。李若兰看了一眼，“这个是生的，谁来烤？”

　　我拿起一串烤肉，放在炉上，“这个要自己烤着吃才香，嗳，你也来试试。”

　　李若兰将信将疑，也拿了一串放在炉上。

　　我翻烤着肉串，火上滋滋作响，浓香扑鼻。等到火候差不多，我拿起肉串，轻轻

　　吹了吹，送到嘴里尝了尝。

　　“挺好的，你快尝尝。”

　　李若兰拿起肉串一看，苦笑道：“我这串烤糊了。”

　　我探头一看，“你不能单烤一面，瞧下面糊了，上面还是生的，得不停地翻着烤

　　才行。”

　　我又烤了一串，示范给她看，她重新拿了一串，学着我的样子翻着烤，烤好后迫

　　不及待地想送进口，我忙说：“慢一点，小心烫。

　　她吃了一口，乐滋滋地说：“没事，嗯，好吃。”

　　吃完后又拿起一串放在炉上，对我说：“你就是花样多，不过这个烤肉确实好吃。”

　　我回她一笑，又叫碧荷和秋月过来一起来吃，我们边烤边吃，一盘肉很快就没有

　　了，让厨房又再送一盘。吃完后，仍是意犹未尽，我又喝了一杯果子露，摸摸肚

　　子，“太好吃了，我好像有些吃多了。”

　　李若兰端着果子露小口小口地抿着，我笑道：“姐姐可不能白吃我的肉，快唱首

　　歌给我听。”

　　李若兰轻啐我，“唱就唱，我唱得不好，你可不许笑。”

　　我原本只是说笑，现在听她这么说，忙道：“不会，不会，尽管唱。”

　　她抬起头，美目中水光盈动，唱道：

　　“灵株绽奇葩，寒夜降霜华

　　月凉星冷，冷暖谁知他

　　紫陌红尘三载刹，心伤怎结痂

　　凝泪成雪，永不化

　　生落显宦家，厌作富贵花

　　日思夜梦，梦漂泊天涯

　　快意写尽歌唱罢，残篇剩泣洒

　　乐悲皆锁进白玉枷

　　万里路，西风扬瀚海沙

　　事多艰，终不教冰清染瑕

　　如诗如画，半阙采桑半曲笳

　　一醉塞上舞英飒。”

　　她的歌声极清爽，连一旁的碧荷和秋月也听得入神。这样清雅的歌声如烟如雾慢

　　慢散开，让人沉醉在其中，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