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遇》沙宁

10、第十章

　　穿过一条街，再拐两个弯，来到一条青石大街，两旁都是深宅大院，看去都不是

　　一般的人家。车子停在一座大宅门前，下车后抬眼看那门匾，题着“陶然雅居”

　　四个字。大门敞开，门口各站一个家丁，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寒暄。

　　哥哥递上请柬，便带着我走了进去。一进去是个花圃，盆景，花草，石刻错落有致，

　　再往前走是个圆形的拱门，走出拱门，眼前是个豁然开朗，砌着假山，只见亭台

　　楼阁，依水而建，处处移步换景。走上一个宽大的水榭，这是联诗会的场地，场

　　中央摆放着几张桌椅，放着笔墨纸砚。另一边的高台上有几张太师椅，

　　看起来像是主持人或是达官贵人的位置。

　　场中已经三三两两站着好些人，我哥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便在一张圆桌前

　　坐下，我一弯腰也想坐下，顾宜清横了我一眼，我才反应过来，今天角色是书童，

　　便在他身后低头垂手站立。

　　旁边一个人风度翩翩地走过来，道：“顾兄，好雅兴呀。”

　　顾宜清抬头一看，站起身笑道：“原来是刘兄呀，怎么联诗会你也有兴趣吗？”

　　刘文晋眯起眼睛，眸子里闪动着光泽，“我正好没事，过来转转，不知方不方便

　　和顾兄一起坐？”

　　“怎么会不方便呢？这桌就我一人，正好我们一起坐。”

　　刘文晋坐下后，状似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头低得都快碰到脚面了，啊哟，颈子

　　好酸呀。

　　顾宜清和刘孔雀一起喝着茶，我站在后面无聊地在数自已的眼睫毛。

　　前面突然人声沸腾，有几人老者徐徐走来，场下坐着的人纷纷站起行礼，我哥站

　　了起来，刘孔雀并未站起，只是懒洋洋地欠了欠身。

　　高台上一位须发飘飘的高冠老者开始讲话了，大意是借这诗会，希望众书生发挥

　　所长云云……

　　老者喝了口茶，捋捋胡须，接着说：“现在出第一题，上联是“掬来秋水千江月”，

　　哪位公子愿意一试？”

　　话音刚落，下面的书生各自思索，有人想好了便上前将下联写出，写好的答案被

　　挂到绳子上，供大家品评。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站出来一位中年书生，依次

　　将绳子上下联念给几位老爷听。

　　等他念完后，几个老者交头接耳了几句，高冠老者咳嗽一声，“这一轮是李明宪

　　公的下联“拾得寒山一壑云”获胜。

　　底下的人一阵嗡嗡声，台上又出了第二题，还是对联“此生何几，春尽芳华黄叶落。”

　　刘文晋的眼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薄唇轻启道：“顾兄怎么不去一试？”

　　顾家清耸了耸肩，“刘兄说笑了，对联诗词我是不甚擅长的。”

　　刘文晋叹息道：“唉，可惜顾小姐不在，不过，顾兄身后的小书童看上去也不错，

　　不如让他上去试一试。”

　　这个刘孔雀不说话会死呀。

　　我哥疑惑地看向我，满不在乎地说：“你要是愿意，就是去玩玩。”

　　我轻轻摇了摇头,对联我是一窍不通，做诗还能对付一二。

　　第二轮的得胜的下联是“来日宽余，秋来妙境彩云追”。场中一个锦衣公子向周

　　围揖手答谢，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第三题，是以“雨”为题做诗一首。

　　做诗了，我微一沉吟，在我哥耳边说了几句。我哥连连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到台

　　前，拿起狼毫笔写了起来，字写得遒劲有力，淋漓尽致。

　　等大家写完后，中年书生依次开始念诗，先念了一首：“雨歇绿林东渡头，永和

　　三日荡轻舟。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高台上的几个老者听后，连

　　连点头。中年书生踱步走来看了一眼我哥写的诗后，顿了顿，讶然道：“莫听穿

　　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

　　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

　　晴。”

　　苏轼一出，谁与争峰！

　　一首念罢，高冠老者们捋须微笑，台下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本轮毫无意外地是顾宜清获胜，我哥哥在众人围观祝贺声中只顾着嘿嘿地傻笑，

　　我以手遮面，碎碎念道：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哥。

　　刘文晋突然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何时能写首诗送给我？” 鼻端闻到

　　淡淡的香味，微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我微微脸热，向他莞尔一笑，走到台前

　　寥寥写了几句，“我有一首名人诗，天下只有几人知，只有傻瓜和我知，傻瓜在

　　读这首诗。” 写好后将纸折起扔给他，“回去再看，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他勾唇，眸子里有笑意浮动，慢慢地将纸条塞回袖中。

　　我忍笑忍到腹痛，回到府里后才开怀大笑，我哥莫明其妙地看着我，“你傻了吧？”

　　我挥挥手，示意我没事。

　　自从在联诗会上顾宜清出尽风头之后，众人对他刮目相看，说什么原来顾公子不

　　仅会武功，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诸如此类…….

　　连我爹都特意把顾宜清召到面前，好好地勉励了一番，颇感老怀安慰。但是所有

　　的事情都有两面性，那么这件事也不例外，后遗症就是城中媒婆们闻风而动，几

　　乎把门槛都踢平了，个个舌灿莲花，一会是张小姐花容月貌，堪称良配。另一会

　　是王小姐贤淑端庄，有宜男之相。我娘不胜其扰，只好对外称病，所有人一概不

　　见。

　　我现在时不时会跟着我哥出门溜达。

　　比如今天，宋氏兄弟和我哥说北门街新开了一家“八珍阁”，一起去尝个鲜，我

　　哥就特意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换了件衣裳，带着碧荷和秋月一起逛大街去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叫卖的小贩，花枝招展的小妞，各种商铺……每次出门

　　我的心情都是出奇的好，我们先进一家门面很大的商铺，里面的货物琳琅，有卖

　　布匹，香料，漆器，珠宝，玉器之类，我挑了一副翠玉水滴耳环送给碧荷，又拿

　　了一个红玛瑙手钏套在秋月的手腕上，俩人都很喜欢忙着我向道谢，顾宜清走过

　　来问我：“你喜欢什么？自己也挑一样。”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缺，只是喜欢看看。”宋氏

　　兄弟也挑了两把匕首，刀鞘上缠着金丝，嵌着宝石，拔出来寒光四射，极是锋锐。

　　我一路走走看看，但是又只看不买，以龟速移动，顾宜清几次停下来等我，最后

　　不耐烦了，差点要拖着我走。

　　我走着走着觉得怎么脚底软绵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身着

　　锦衣，但是一脸无赖相的男人斜睨着我：“你出门没带眼睛吗？你踩了本公子的

　　脚，看看怎么办吧？”无赖男后面的几个大汉纷纷叫嚣着让我赔钱或是赔笑。无

　　赖男十分得意，阴阴一笑道：“小妞，跟大爷走吧。”说完就伸手过来搂我的腰。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他惨叫一声，捂着手后退，宋氏兄弟不知何时挡在我的面前，

　　宋英雄大侠出手如电，正反两记耳光打在他脸上，直抽他的嘴角迸裂，跌倒在地。

　　后面几个大汉一窝蜂地涌上，再看宋英杰和宋英雄并肩而立，抱着膀子冷冷地看

　　着他们，顿时心生胆怯，忙扶着无赖男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哥刚开始看见出事了，就开始撸袖子准备扁人，四顾一看，一转眼人就跑没了，

　　埋怨道“你们俩人动作也太快了，也让我练练手。”

　　宋英雄笑得一脸憨厚，“不怪我，是他们胆子太小。”

　　我在旁边暗暗跺脚，刚刚还高兴有一场街头搏击战可以看呢，结果还没开场，那

　　几个衰人就溜了，真是外强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