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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绸缪束薪,三星在天【3】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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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均微微颔首,“劳烦公子带路。”
公子?项少羽桀骜地扬眉,驱马踱在队伍前头。
被一众士兵围压在中间,秦宓道,“啊哈,想不到你诸葛将军也有这么谦逊狼狈的一天。”
哂笑,诸葛均道,“此番经历确实是新鲜。”他望着前面少羽的背影,慢吞吞说,“怎么不继续装了?温吞懦弱的秦宓大人?”
“宓不过小小主簿,当不得先生大人两字。”也许是揭开了伪装,秦宓现今言行间带着蛇的滑腻阴柔,如同沼泽淤泥。
“真是恶心。”诸葛均嫌恶地撇开眼,“我不论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绝对不要干涉到我。”
秦宓哼了声,“啊哈,先生对周瑜真是一往情深,只是你这番心思若叫旁人知道了去,岂不是让周先生为天下之人耻笑吗?”
“我对公瑾的心思?”诸葛均丝毫没有被说破心思的恼怒,不急不慌地反问,“我对主公一份知音之情,明朗昭然,有什么不能被天下知道的!”
秦宓弯起嘴角,“希望事实如此。”唇边的笑容越发诡秘了。
“子敕,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诸葛均淡淡说着,听不出情绪。
然而秦宓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杀气,以至于快要跪伏下去。“先生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前头的项少羽突然打了个寒噤,若有所感回望,只有行踪奇怪的那两人和项家军。可是那股杀气……
夜色渐深,诸葛均和秦宓被带到一个小院里,安排着住下。初入昆仑镜、恶战群狼、遭遇项羽,一桩桩下来已是让他们疲惫不堪,没有多说便是睡下,然而没有人睡下。信任在两人之前从未存在过。
“凭你的本事,又何必如此防备我。”
诸葛均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只作未闻。
秦宓自讨没趣,望着明月,神色莫名。
次日一早,两人被押解着前去项府,项少羽骑马跟在一边。
项府一如他的主人的身份,装潢并不过分精致,朴素中夹着肃杀之气。被人领着一路行过正院,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到了演武场。场中精神矍铄的老人与另一个中年人正以枪对战,来往之间寒光泠泠。押解秦宓、诸葛均二人的士兵已经尽数退去,只剩项少羽兀自看的愣神。
诸葛均摇头,“这少羽,警惕性也太差了些。”
秦宓笑说,“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还要什么警惕性。”
“我已经好久没看见祖父耍枪了。”全然不知自己被人评头品足了一番,项少羽痴迷地望着场中老人,不自禁喃喃。
“哎哟!”突然间只见老人下盘一个不稳,踉跄往前了几步,险险错过中年人刺来的枪。老人收枪,摆手道,“不行不行,不服老不成咯。”他虽这样说着,却没有几分气恼。
项少羽连忙上前搀扶住老人,“祖父说的什么话,哪里就显老了。”
诸葛均与秦宓均是哂笑,凭他们的眼力,哪里看不出老人这一摔其中的蹊跷。只是这项燕要扮老示弱,也并不甘他们的事,故而没有点破。
项燕拍了拍项少羽的头,才走到两人身边,“让两位壮士见笑了,不若请两位过屋内一叙?”那个中年人也持枪护在老人身旁,煞气颇重。紧紧盯着二人,似乎只要听见否定的答案便要拿□□去。
诸葛均不语,只是笑着看了看中年人。这点煞气对普通人或许有用,可是面对从战场厮杀出来的诸葛均,就很不够看了。便是秦宓有了昨日的经历,今日好歹还能挺直站着。只是面色愈发惨白。
项燕仿佛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对中年人道,“梁儿,这是为父的贵客,不得无礼。”又转而解释道,“这是老夫义子,项梁。失礼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无碍,”诸葛均回道,“后身晚辈得见老将军真颜便是激动万分,哪里有见谅一说。”倒是做足了恭谨小辈的模样。
……
项少羽乖巧地在一旁不做声地看这一老一少打机锋,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是明白自家祖父很是忌惮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少爷。
言语往来,兵不血刃。等项燕和诸葛均双双反应过来,已近中午。烈日当空,晒得人直发晕。
项燕一拍脑门,笑叹道,“瞧我这记性,怠慢了二位。快快随老夫去屋里,这日头毒得狠,可不能呆太久了。”
饶是诸葛均也被老头这番唱做俱佳弄得迷糊不已,暗骂了声“老狐狸!”,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刚一进屋中,清凉扑面而来,隔绝了外头燥热,很是舒爽。
待得依主次坐好,便又听项燕道,“老夫听说诸葛先生棋艺不错,可否陪我手谈一局?”
诸葛均心道,你这老匹夫可是从未见过我呢,还听说,能听谁说?口中却道,“将军有命,均岂敢不从。”
一听说下棋项少羽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正是好动地年龄,那里有耐性看什么围棋。因道,“祖父,我,我今天训练还没做,就、就先去了哈。”
项燕笑骂道,“你那闹腾性子我还不知道?去吧去吧,也带子敕到处逛逛,项梁你跟着羽儿,不要怠慢了客人。”
得!项燕这架势是要清场了。诸葛均对秦宓点点头,他也确实是想要看看老头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项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带着两人离开。至于这位年少霸王一心要给秦宓下马威的小九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室内剩下老少两人,棋局已开。黑白落子有声,棋子愈多,两人方才缓慢下来。
项燕锊了锊胡须,笑道,“诸葛小友这棋下的可是太过鲁莽了。”
诸葛均挑眉,“将军还是直说吧,此番寻我等前来到底为何。均只是个莽夫,不耐这些弯弯绕绕。”视线落在棋盘上,手一推,道,“这局是均输了。”
项燕仰头,“哦?这可与我猜测不像。”他拍了拍手,便见一人托着托盘上前,托盘上被绸布遮盖着,也不知放的是个什么东西。
诸葛均看着托盘,只觉全身血液忽而凝滞住,唯有心鼓如雷。
项燕把诸葛均的失态看在眼里,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仆人退下,项燕揭开红布。
“铜雀!”诸葛均一手撑住案几,身子前倾想要看得清楚些。
“小友识得此物?”
诸葛均勉强回道,“看此物以铜铸造成雀鸟模样,可不就是铜雀吗!”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敢问将军,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项燕倒是大大方方说,“数月前此物突然降落在我后院,老夫深感奇异,便请好友对此推断一二。”
目光仍然是不离铜雀,已是渐渐平静下来的诸葛均道,“不知将军的好友是哪位大能?”
项燕一怔,没有想到诸葛均会转移话题,却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追问道,“小友难道不好奇推断结果吗?”
掸掸衣袖,诸葛均说,“想必便与我兄弟二人有关吧。”
“不错。”项燕点头,“友人告诉我此物带来的将会是最大的变数。”
“变数?”诸葛均皱眉。如果这真是历史上的秦时,他和秦宓的到来说是变数也不为过,然而两人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不参与。所谓一发动而牵全身,谁也不知道他们做的将给未来带去怎样的变化,届时是否还有他们二人都是未知。故而,这变数之说实在奇怪。
“人力有限,我们所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项燕不无遗憾地感叹道,“而现在,我就是要用此铜雀与你做个交易。”
“老将军说笑了,你如何知道我们就是你要寻找的变数?”诸葛均没有应承。
“小友有所不知,在昨日铜雀突然亮起,接着下人便报来你二人的消息。”
“呵,未尝不是巧合。”诸葛均说完,便见老头不赞同的摇头,故道,“将军若是执意,均也不好多说。将军方才所说的交易是指何事?”
“这个嘛……”项燕望着诸葛均气定神闲的表情也有些不确定了。他再三斟酌,忽然注意到诸葛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有了计较,道,“老夫就用这铜雀换先生保护我孙儿少羽。”
诸葛均神色暗沉下来,面对铜雀,面对信心十足的项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面对完全未知的昆仑镜,铜雀这么个大的线索、诱惑放在眼前,实在是……
“小友可有决定了?”
“好!”掷地有声的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左右遵照历史项少羽得活到秦朝灭亡以后,他不吃亏……应该吧?
“报——!斥候来报,秦蒙恬率大军来犯,将于三天后抵达郢都城外三十里。”传令官的声音似乎来得特别及时,为诸葛均的脸色又添一份暗沉。
“将军这生意做得可真好!”
“哈哈,过奖,过奖!”项燕爽朗地笑了笑,眼中却隐约有晶莹。楚国灭亡……不远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保住项家血脉。只希望逍遥子口中的变数能够护住羽儿平安。
未战先有败意,兵家大忌!诸葛均取过铜雀,摩挲着并不平滑的雀身,垂下眸。
已是黄昏,橘色暖光打进屋内,驱不散角落阴霾。
“祖父,孙儿回来啦。”项少羽的声音不复出去时元气满满,反倒是三分疲惫七分气恼。衣服还是整洁却也明显不是刚才那一套,嘴角脸颊还能看到淤青红痕。疼得这位少年霸王龇牙咧嘴。
项梁和秦宓沉默的并肩而来。
项燕好似浑然不见项少羽狼狈样子,只是道,“哦,子敕也回来了。老夫已为二位安排了客房,备好吃食以弥补昨日招待不周之处。”
诸葛均把铜雀收纳在宽袖中,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二人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将军了。”他走到秦宓身边,“子敕,走吧。”顺带意有所指看了看项少羽。
“小均说的对。”秦宓顺从跟在诸葛均身后。
确认两人走远,项燕敛容道,“羽儿,你把下午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项少羽一脸肃然,已不见那副小孩少不更事的样子,“祖父,且说我带那秦宓去演武场……”
战火起,又将添几番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