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三章 ...
-
磐灵岛,又名鬼岛,是郦洲最北面的一个岛屿,之所以称之为鬼岛,只因常有渔民在岛周围遇难,尸骨无存,而岛上有一种毒草,食之使人神智恍惚,服食过量即脑中一片空白,终身痴痴呆呆,不知今日明时,因此郦洲百姓给这种草取了一个名字——孟婆草,正与这鬼岛之名呼应而生。黄泉宫便在这个岛上。由于鬼岛地处偏远,且人烟稀少,即是一个绝妙的隐身之所,黄泉宫从七十年前被各门派一举歼灭之后,所剩残部便藏匿于此,七十年的时间,在这偏远诡秘的岛屿之上,这一股势力已不容小觑。
黄泉宫下分为南阳、北阴、东乾、西坤四阁,四阁分别由黄泉四使主持事务,南使慕容夕是老宫主的小师妹,管理宫中日常事务,也是宫中除宫主之外地位最高的之人;北使莫弛负责黄泉宫的情报搜集,手下之人均名为“暗影”,平时并不在宫中,甚至连黄泉宫中的人也不知道暗影到底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东使乔铮是这宫中最独特的一人,因精通药理医术,故常为寻那些珍奇药材而出宫游历,正因如此,他才收了一个外家弟子——钱鑫鑫;西使秦白芷,也就是秦淼淼的师父,现任的幽冥门门主。这四使在黄泉宫中各司其职,互不干涉,而自从五年前新任宫主继位,四使之间便也形成各自的势力,但因四阁势均力敌,倒也并未引起什么风波。
泠莫寒此时正坐在碧落池边假寐,身边窸窣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宫主,把您吵醒了……”来者正是黄泉宫南使手下的大宫女,也是泠莫寒的贴身丫鬟——紫樱。
“怎么样?”泠莫寒眉宇间有几分慵懒,声音略带暗哑阴沉,他身着黑青色长衣,衣摆处绣着一株硕大的紫色曼陀罗,此花便是黄泉宫的标志,依照花色不同将宫中众人分为紫蓝粉白四个等级。
紫樱砌了杯茶递到了泠莫寒手中,说道:“暗影回报,二公子已和那云影山庄的大小姐启程去洛阳了。”紫樱停顿了一下,见泠莫寒细细把玩着手中茶杯并不喝下,又继续道,“他们二人走的是水路,岂料途中那船家见利忘义,欲抢其钱财,争抢之中船体掀翻,三人一同跌入了运河之中,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泠莫寒放下茶杯,从躺椅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碧落池边,“暗影是这么回报的?”
“是……”
泠莫寒看着池中死寂一般的水面,水面印出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孔,消瘦苍白的脸颊显得有些病态,双眼透露着阴冷的寒光,唯独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才能让人看出些许本人心中所想。
“生死不明……就算其他的暗影找不到他,魑魅魍魉也一定会跟在他身边的……”泠莫寒悠悠然转身,“去沉月楼!”
紫樱看着泠莫寒的背影,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若是那人现在宫中,每到这个时辰,必会在那沉月楼中,一手勾着半壶青莲酒,斜斜地倚在窗边看着夕阳,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泠莫寒驻足在沉月楼前,前院里一位老妇人正在打扫,见有人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不多说一句话便又低头继续干活,这沉月楼中除了此人便再无其他下人,泠莫寒举步入屋,紫樱知趣的留在了外头。
走进屋内,仍是淡淡的药香,泠莫寒环顾着四周,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依旧坐在窗边,手上做着针线活,浑然不觉有人走近。
“娘……孩儿来看您了……”
菱花镜前的人听得声音,先是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后又笑开了:“小然……你回来了。”
泠莫寒眉头微蹙,俯下身抱紧了身前人,镜中突现出了两张面孔,一张是泠莫寒的,另一张则属于那个妇人——黄泉宫的前宫主夫人,楚若楠。泠莫寒看着镜中两人的样貌,自己的脸和身边的妇人没有一丝相同,他记得小时候曾问过父亲,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和娘长的那么像,自己却与他们一点都不同,这样的问题问过无数次,却从未得到过回答,就好像他从未听过这个女人唤过自己的名字一般,渐渐得,他不再执着于这样的问题,他只是不断占有着他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黄泉宫是属于他的,楚若楠是属于他的,那个人也是属于他的。“娘……小然他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这些日子我来陪你好不好?”泠莫寒轻轻抚上了楚若楠做着针线活的手,看到手下的布偶便拿了起来,这个动作倒是让另一人着了急,伸手便去抢,“娘,这个布偶做的真好看……”泠莫寒举高了布偶让楚若楠够不着,笑着看着她。
“你还给我!快还给我!” 因为够不着布偶,楚若楠急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跺了跺脚,“我答应了等小然回来要做好的,你快还给我!”
得知了布偶的主人,泠莫寒原本略带笑意的脸上霎时又恢复了原本的阴郁,不再有心情取闹,狠狠的将布偶往墙角一扔,楚若楠一见布偶脱手便飞也似的跑过去捡了起来坐回桌前,把布偶擦干净,脸上满意的笑了,拿起了剪子针线又开始了缝补,全然不顾身后之人。泠莫寒觉得自己在此处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重重得摔了门便离开了,只是他并未看到,在他离开后的那一刻,楚若楠手中的剪刀,狠狠得剪下了布偶的一只手臂……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的云潇潇恐怕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原本路遇楚翼然,好心将他带在身边,一是觉得此人有趣,偶尔逗乐一下也可解旅途无聊,二来两人同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在昌平找了个船家欲走水路去洛阳宫,可谁知路行一半那船夫现了原形,贪欲一起便要抢夺他们的钱财,本来如此小人云潇潇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当时情形,一边是不会半点武功还有些碍手碍脚的楚翼然,一边又是在水上船中,那船夫见抢夺不成便起了杀心,将船体打翻,三人全跌入了水中。云潇潇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岸的,她不谙水性,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之后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再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直到再醒过来,身下已然干爽,看了看四周,似是一个石洞,洞内火堆熊熊燃烧,再转过头去,石壁上靠着一个人,应该是睡着了,双眉微蹙,似是睡得并不安稳,云潇潇看着那人映着火光的侧脸,看得有些出神,恍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看了看身上衣物,已非早前自己所穿的那一身,粗布棉衣,身上还盖着一件薄衫,云潇潇立刻明白了一切,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唰”地站起身来到楚翼然面前。
“楚翼然你对我做了什么?!”
还未待楚翼然清醒,便听到一声怒吼,紧接着“啪”的一声,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抬眼一看便是那云潇潇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你……你……”云潇潇指着还略带迷茫的楚翼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再不拘小节也毕竟是个姑娘,何况还是云影山庄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
楚翼然先是在迷糊中被惊醒,紧接着就被人一个耳光扇了过来,脑袋嗡嗡直响,愣是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云潇潇的意思,霎时红了脸,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么委屈的看着云潇潇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她云家大小姐原本好好的收拾了包袱银两闯荡江湖,偏偏遇上了这个倒霉鬼,何况还是自己倒贴,想到此处云潇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之前跌入水中能把自己救上来的也只有这个人,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人家也实在有违侠义,如此一来二去的琢磨,心中的郁闷也减了不少,不过自然是不能让那个罪魁祸首知道的。
“我原来的衣服呢?!”
“在……在那里,”楚翼然指了指放在甘草堆上叠放整齐的衣物,“我已经用火烤干了。”
云潇潇拿起衣服想换上,突然又回身瞪了还愣在原地的人一样:“看什么看!到外头去!”
被喝之人拔腿就往洞外走。
“转过身去,你再敢偷看我就挖你双眼!”
直到确认了周围再无他人,云潇潇才躲进了甘草堆后开始换衣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个人才重又坐在了石洞中,只是云潇潇一人霸着火堆,楚翼然见状也不好意思靠近,就这么远远地坐在洞口。
“阿嚏!“
第五个喷嚏了……云潇潇眯起眼睛看着靠着洞口打盹的人,因为寒冷的关系整个人都蜷缩着,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换上干净衣服的只有自己,而楚翼然还是穿着他的那件暗青色布衣。
“莫非他一直穿着这身湿淋淋的衣服?”云潇潇走过去蹲下身细细看着蜷在地上的人,认识他也不过短短几天,虽说路上遇到了意外,但这几日也是她十八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楚翼然并不是多话之人,常常都是云潇潇一人说个不停,但偶尔也会露出些许调皮,小小的作弄一下她,不过结局往往是被她指着鼻子数落一顿,可怜兮兮的道着歉。
“唉……”
“恩……”云潇潇的叹气声惊醒了浅眠之人,楚翼然睁开眼便又看到一人阴沉着脸对着自己,前一次的印象颇为深刻,以为又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姐,背脊一阵发凉。
见他一副害怕的样子,云潇潇倒是笑了起来,一把拉过楚翼然的手带到了火堆边。
“你在那里睡一晚想冻死吗?!”说着也挨着人坐了下来,两个人挤在火堆边自然是比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更加舒适了。
“你……”
“你什么你啊?我可不想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被江湖人耻笑!”云潇潇折了根树枝丢入火中,“不过之前的事我可没有说原谅你了!等出了这里有你好看的!哼!”
楚翼然一脸窘迫的看着身边的这位大小姐,无奈的笑了。
“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全身都湿了,包袱又沉入了水底,如果穿着那身衣服会生病的,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办法找什么好衣服,所以只好偷了猎户在林中小屋中的衣物给你换上了……”
“那衣服是你偷的?!”云潇潇诧异道。
楚翼然倒是红了脸,有些别扭的别过了脸:“之……之后还是要物归原主的……”
“唉……算了……谁叫你天生和小偷强盗这么有缘呢……”云潇潇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那个……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你还说!”云潇潇的周身骤然腾起一股杀气。
“我……我我我闭着眼睛帮…帮…帮你穿的,什……什什什什么都没有看……”
“闭着眼睛?!那就是有摸到了?!!”
楚翼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一副死期将至的表情。
“你……啊!!!!真是被你气死了……”
“对……对不起……”
“唉……”现如今除了叹气云潇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又是一阵沉默,原本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楚翼然终于鼓起了勇气。
云潇潇迟疑了一下:“逃婚……”
“逃婚?!你是云影山庄的大小姐?!”
“你知道我?!”
“啊……”楚翼然舒了口气,平静了心情,“我这一路听到不少关于你逃婚的传闻,所以……”
传闻?莫非自己已成了江湖轶闻之一了?云潇潇气闷得想着,暗下决心若是被她遇见那些人,铁定狠狠痛打一顿然后丢进湖里。想到这里,她倏地站起身欲走。
“萧……云姑娘,你去哪里?!”楚翼然亦跟了上去。
“没错,我就是云影山庄的云潇潇,女扮男装逃婚的人,我不知道江湖上的人是怎么说的,可是我不愿做的事任何人逼我都是无用,自然我也不会逼着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云潇潇突然站定转过身看着楚翼然,“若你不想跟着我走,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自保重。”说完一甩手便走,刚一起步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你……”
“你这可不就是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么?”楚翼然莞尔,“天快亮了,我们走吧!再晚的话恐怕就得饿死在这山里了。”
跟在楚翼然的身后,云潇潇隐隐觉得即使到不了洛阳宫,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是好的,只要看着那人的笑,仿佛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从水路也走了有一天左右,照着预计的路线的话应该昨日就到洛阳了,目前看来,沿着这条山路往下走应该可以到洛阳城中。”
“喂……”
“我听说要在洛阳宫做工,要求很严格,云姑娘,你到底要去那里找什么人?”
“喂!”
“你一个堂堂大小姐跑了那么远的路为了见他,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楚翼然!!”实在受不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云潇潇一个箭步跨到了他的面前。
“怎……怎么了?”
“你嘀嘀咕咕个不停我都听不到了!”云潇潇插着手臂撅着嘴埋怨道。
楚翼然看了看四周,不知所谓的看向云潇潇。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楚翼然摇了摇头,云潇潇有些尴尬,心道对方没有武功,这一点声响固然是听不到的。
“你跟我过来!”说着便拖着依旧茫然的人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两人躲入灌木丛边,看到山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
“我说咱们今儿个怎么这么走运呢,不光劫了财,还顺道捎上了个漂亮妞呢!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只见一群山贼围着那辆马车,马车边有四五个护卫样子的人,被他们紧紧护着是一个华服女子和她的丫鬟,两人瑟瑟发抖的拥在一起,极害怕的样子。“兄弟们!给我上啊!把银子全给我搬回去,还有那个大的小的,统统带回去!”一声呼喝,十几个山贼便一拥而上,与那些护卫缠斗了起来。
“小姐……小姐救我……”
“念儿!你们放开念儿……”
眼看着一个山贼就要抓到了那位小姐,庞大的身影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民女!想要压寨夫人,先问问本小姐答不答应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山贼的颈间缠着一条银白色软鞭,倏地一声,软鞭落地,那个山贼也应声倒在了地上,云潇潇瞪了一眼身后的其余人,一股气势已压倒了不少人。
“呵呵……怎么又出来一个小妞?还是彪悍的主……老子就好这口!”为首的山贼满脸□□的朝云潇潇扑身过来。
“哼!就凭你也想动我?!”云潇潇甩了一下软鞭,一手拉住早已吓得动弹不得主仆二人,“楚翼然,接着!”说完便一手把人拽起推往不远处的树丛中,随即又转向那一群山贼,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厉害!”
“唉……这个丫头……”楚翼然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摸透了云潇潇的性子,一遇上这种惩奸除恶的事情,她必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也正是如此,当初才会在钱府门口对自己出手相助吧!
“这位公子……你……”
耳边娇柔的轻唤打破了楚翼然的沉思,转过脸正对上一双水波盈盈的明眸。
“啊!”楚翼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正抱着那个小姐发着楞,介于上一次石洞中的前车之鉴,他立马松手把人放了下来。
“呵呵……”华服小姐掩口轻笑,全然没有了刚才慌乱的神色,身后的小丫鬟念儿也在一旁偷偷的笑着。
楚翼然无力的垂下了肩,自己似乎又碰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女子。
“哎!本小姐在外头打得这么辛苦,你们两个倒是挺悠闲呐!”树丛中的三人同时转过头,便看见云潇潇一手叉腰,气势汹汹得瞪着他们,再看那一群山贼,早就已经逃之夭夭没了人影。
“奴家怜霜,谢过两位恩公!”怜霜向着两人深深跪下。
“姑娘快快请起!我们只不过是路见不平……”
“是啊是啊,这位姐姐,你长得貌美如花,若是被那些贼人掳了去那才是暴敛天物呢!”云潇潇笑着瞥了瞥楚翼然,对方只觉得后颈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两位恩公可是要进城去?”
二人点头。
“若不嫌弃便请和奴家一同进城吧,路上也可有个照应。”怜霜笑着将云楚二人迎上了马车。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楚翼然在云潇潇的耳边轻声道。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免得和这怜霜姑娘分别了你相思成疾,多看几眼是几眼对吧!”拿眼瞪了瞪楚翼然,云潇潇便随怜霜上了车,留下楚翼然一人无可奈何只得也跟了上去。只见马车内豪华富丽,想必这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怜霜姑娘,你为何要到这山里来?”众人坐下后马车缓缓驶出,念儿拿出了茶盘糕点招待,云潇潇一看之下均是上品。
“小姐与我正是省亲返程途中,只因还有事务缠身急着回来,走山路可以快些到洛阳,没想到尽在路上遇到了山贼,若不是两位出手相救,恐怕现在……”念儿说着便是后怕了起来。
怜霜轻轻拍了拍念儿的手示意她别再提这扫兴之事,随即又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二人:“我看两位恩公一身风尘,想必也是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到奴家住处小坐片刻,稍作休憩再启程。”
“这……“
“好啊好啊!”云潇潇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就不会客气一下吗?
跟着你走了那么多路又打了一架我早就累死了,客气什么!
两人眼神一来一去看在怜霜眼里却是无限暧昧,她轻声笑了笑,抬手给他们添了茶水:“聊了这么久,还未问二位尊姓……”
“我叫楚小小,这是我弟弟楚……小然。”
“咳咳咳咳……”楚翼然一口茶还未入喉,正欲咽下,被云潇潇一口胡编乱造呛得猛咳起来。
“呵呵,原来是楚氏姐弟……不知二位来洛阳有何贵干?”
“我们来找人的……”云潇潇一边拍着还在呛咳的楚翼然的背,一边回答着。“是嘛……”
“不知怜霜姑娘的家是洛阳哪个大户人家啊?”云潇潇在脑中盘算着洛阳的名门富户。
怜霜一低头略带羞涩的摇了摇头:“奴家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奴家的住处在乞巧山上……”
云楚二人面面相觑。
“乞巧山洛阳宫。”
“洛阳宫!”“洛阳宫!”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刻站在客源络绎不绝的洛阳宫门前,云潇潇只觉得这短短几日,世间的好事坏事都给她一个人占尽了。
“着实没有想到,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洛阳宫里,先这里稍作片刻,待我去向宫主禀报一声,看能不能帮你们。”
“怜霜姑娘!”云潇潇一手拉住了怜霜的衣襟,“那个……其实……我们并非是想在此处找什么人……”
怜霜一脸疑惑。
“我们……想在这里找一份差事!”
“差事!”
“差事?”洛阳宫主秦淼淼正倚在贵妃榻上摆弄着她的枯月古琴。
“是的,是怜霜姑娘保举的,说是一对姐弟,听说在回程的路上救了她一命,打跑了一群山贼。”说话的正是洛阳宫的主事丫头红藤。
“打跑了山贼?”秦淼淼放下了枯月,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怜霜她不明白宫中的规矩吗?能以二人之力对付山贼,想必是会点武功,何况……还有一个男人……”
“宫主,既然不合适,属下就命人将他二人赶走……”
“且慢……”秦淼淼伸手拨了一下琴弦,“能让怜霜保举之人,也实属难得,何况……这一对姐弟来的蹊跷,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
洛阳宫的偏厅,云潇潇不知为何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真的来到了这里,当初一心离开云影山庄,逃离那场荒谬的婚姻,也未作多想就决定来这洛阳宫,只因在这里也许可以见到一个人,一个她认为在这个世上值得让自己注目的男子,这一路上遇到楚翼然,财物被抢,跌入水中,跋山涉水,最后终于到了原来的目的地,却又让她无名不安起来,仿佛一切将从此处开始,与楚翼然,与那个未曾蒙面的男人,与洛阳宫,与之后许许多多的人,这里……是开始。
“小小姑娘,我已派人通报了宫主,你们放心吧,有我保举,应该没有问题的……”
“怜霜,你何时也学会这般无理取闹了?”远远传来的声音煞是好听,厅中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火红长裙,身间披着红色的薄纱,虽不比怜霜般容貌艳丽,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此人便是洛阳宫宫主,秦淼淼。
云潇潇站起身看着来人,这样一个女子周身散发着的那种别样的气息,不容人靠近却又无比想要接近,火热的红趁着眼中暗藏的冰冷,异常吸引人。
秦淼淼看着厅中二人,云潇潇本来一身锦缎在经过日晒水泡之后也早已灰败不堪,一路行来脸上也略显疲惫,此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是一双眼睛仍是直直的盯着她看,秦淼淼颇为好奇,这个小丫头一看便是初入江湖,涉世未深的样子,却也敢这么看着自己,顿时就对云潇潇产生了兴趣,再转眼看她身后之人,秦淼淼顿时心中一惊,那人也注意到了她的注视,略略点了点头,浅浅一笑便又将眼神收回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宫主,此姐弟二人远道而来,在这洛阳城人生地不熟,还望宫主看在他们二人救我一命的份上,答应收留他们,如有什么意外,怜霜自会负责。”
“负责?”秦淼淼走到怜霜面前冷冷的看着她,“你要收他们为仆自然是你的事情,我不愿干涉,但是洛阳宫中有规矩,不收会武之人,不收外来青年男子,救你一命那是你的事情,若是此二人对我宫中有何不利,恐怕就你这一条命也还不起……”
“宫主……”怜霜被秦淼淼一番话吓得轻颤着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人说话实在是过分了,什么叫做一条命还不起?!人命岂是你说的如此轻贱?!”云潇潇莫名的正义感早就让她把刚才看到秦淼淼时的些许敬畏抛在了脑后,不顾在身后拉着她的楚翼然,毅然与秦淼淼对峙了起来,“没错!是我们请怜霜姑娘担保的,但是你不愿意收留我们就直说,何必迁怒于她?!”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云潇潇才觉此时厅中鸦雀无声,不免有些心慌,看了看四周,均是诧异之色,莫非自己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秦淼淼眯起眼睛看了看云潇潇,嘴角牵起了不明深意的笑:“哦?这位……楚姑娘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有失偏颇了?”
“我……”看着此人渐渐逼近,愣是把云潇潇刚才的豪气憋了回去。
“听说楚姑娘一人便将十几名山贼打得落花流水……想必武功定然了得……”秦淼淼缓步走向云潇潇,“要不就让我来试试……楚姑娘的伸手……”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一抹火红的身影便闪到了云潇潇的身前,银光一闪,秦淼淼手指间夹着三枚银针便直刺云潇潇眉心。
死定了!这是云潇潇在闭起眼睛前心底默念的三个字,只不过预计的痛感并未出现,莫非此人出手太快,感觉不到痛了?云潇潇睁开眼睛,只见身前的光亮被什么挡住了。
“楚……楚翼然!!”惊诧之间竟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楚翼然只身挡在云潇潇的身前,秦淼淼的银针只差他咽喉几分。
“秦宫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淼淼挑了挑眉,收起了银针,上下打量了楚翼然一番:“跟我来!”
一入小厅,秦淼淼便关上了门,转过身狠狠瞪着悠悠然站在屋中央的楚翼然。
“二公子前来我这洛阳宫,可是宫主有何吩咐?”收敛了略被挑起的戾气,秦淼淼也不招呼楚翼然,自己便在一旁坐下。
“秦姑娘误会了,并不是宫主派我来的。”
“是跟着那个小丫头来的?”
“云影山庄的大小姐云潇潇,想必秦姑娘听过吧……”楚翼然笑了笑。
“云影山庄……哈哈哈哈!果然这丫头的来头不小啊……”秦淼淼飘然落到楚翼然的身边,一手挑起对方下颚,“二公子,江湖上盛传那云丫头与男子私奔逃婚,看来……是真的罗……”
“呵呵,秦姑娘若是给楚某一个面子,就将我二人留下,事成之后,宫主定会对姑娘褒奖一翻,何况……与其让她在外游荡,不如看在眼皮底下来得安全,也免得姑娘担心小师兄在外拈花惹草,一心几用了不是吗?”楚翼然说的平淡,眼中神色却是不容置疑,让秦淼淼顿感压力,这位黄泉宫的二公子,看似温润如玉,却也有一股不可抗拒压迫力。
“好……既然二公子如此抬举我洛阳宫,那也不容我推辞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淼淼深谙此道,“红藤!通报下去,那位楚姑娘便让怜霜收了吧,至于这位小哥……”秦淼淼瞟了一眼楚翼然,“后山的菜园子少个年轻力壮的,就让他去那里帮哑叔的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