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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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燕燕”是洛阳宫主楼“秋水长天“的正厅，也是洛阳宫内唯一招待女子的地方。此处其实与普通酒楼无异。你既可与好友喝酒谈天，也可邀上洛阳宫内的挂牌姑娘伴你左右。莺莺燕燕的东西两墙被制成了移门式的构造，春夏秋季移门打开，用云影山庄特质的落霞薄锦为帘，微风从厅中穿过，花香阵阵，薄锦随风飘舞，犹如卷云，乞巧山美景尽收眼底。冬季移门关闭，厅中四角燃起炭火，温暖如春。即便请不起姑娘，但能在这里喝上一杯乞巧花酒，吃上几个小菜也是身份的象征，于是每日酉时一到，这里便是一派热闹繁华的场景。
不如外界所传洛阳宫佳人三百整，洛阳宫内的挂牌姑娘其实只有一十七人而已，按五音十二律分为二级十七等。第一级为宫商角徵羽五等。各住一栋小楼。楼内摆设、花园布置全由这位姑娘自个儿定夺，丫头，服侍的老妈子也由这位姑娘自个儿带来。次一级的分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等。四人一处庭院居住。这层级划分每年评定一次，名为“求巧”，由给姑娘捧场的贵族公子们出钱竞标，价高者得。此乃洛阳宫一年一度的盛世。盛况空前，全国关注。
这些姑娘与秦淼淼之间其实就是个租赁关系。客人点牌得付出相应的银子，秦淼淼收取七成，其中二成为住房的租费，以及平日生活的花销，剩下三层留给姑娘。客人给的私银，买的首饰也一概归姑娘所有。秦淼淼常说,“我只是搭个台给诸位姑娘们唱戏。只要你有本事进了这个门，占了这个位，我水姑娘就绝不为难。”
这宫内除了秦淼淼，主要掌事的两个丫头名为红藤、琥珀，一个主司人员审核，一个主司宫内日常运作，都乃秦淼淼的心腹。洛阳宫内其余的侍女、厨子，各级管事，打杂的下人等等，也就七八十个。大部分是秦淼淼从各个知名饭庄、酒楼，青楼窑子里找来的老手，经验丰富，水准上层，这才让洛阳宫这般的井井有条。
洛阳宫无论对内对外只有一条规矩，“不准惹事”。不过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有是非，曾有一个羽字号的姑娘为了争位而险些闹出人命，很快这个女子便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更没人知道她的死活。来寻花问柳的客人中自然也有凭着自个儿有钱有势便想坏了规矩的，但这样的人不是几天后突遇横祸，烧了房子翻了马车，就是生意失败，一夜失势。几次以来再无人敢在洛阳宫惹事，水姑娘的背景也就更为人所津津乐道了。
这日，秦淼淼照例去库房查点了储备，核对了账目后回到了她独居的小楼若水阁，推开门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房中的几案前摆弄茶具，听到开门声，他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秦淼淼也不理他，抱过琴坐在他的对面自顾自弹了起来。
“哎呀，真是好茶！”这个男子正端着茶杯，细细品啜，“这样好的白毫银针皇宫中都没有，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自然是有人愿意送我，不过还真是浪费了，我对这个一窍不通。”
“可惜，可惜！此真乃人生一大悲哀！”
“钱少爷，你有闲情在此品茶吗？不用留在家中处理那些红绸红缎，贴花囍字。”秦淼淼实在是难掩幸灾乐祸之情，咯咯咯笑出了声，“你爹该恼羞成怒了吧！”
这个衣着华丽，正陶醉在茶香之中的男人正是六金少爷钱鑫鑫，“云影山庄已全数退回了我们的聘礼，还送了些名贵的药材作为赔礼，我爹算了算没亏也就认了。”钱鑫鑫放下茶杯，凑近秦淼淼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娶了那位云小姐。”
“你爹老糊涂，你不会也一起犯糊涂吧！据我所知，云小姐与她那个只知赚钱的爹爹不同，她为人洒脱，充满侠义之气。如果她知你就是天下女子都想一睹真容的乔乔公子，或许你还有些机会。否则你就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纨绔子弟而已。”秦淼淼轻轻拂过钱鑫鑫衣襟，“更何况就算云小姐真的遵了父母之言要嫁于你，我也不会让她有命进你的家门。你这般的怜香惜玉，怎会舍得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平白无故丧了命呢？”
钱鑫鑫倒是毫不惊讶，从袖中抽出一把纸扇，故作沉吟的说，“善哉善哉，女施主的戾气过重，不如随我吃斋念佛如何？”说罢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礼佛的手势。钱六金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气度，修养都高出一般男子，再来他也的确生的俊朗脱俗，仪表堂堂，一看之下实乃为一翩翩佳公子。
“你别学了然大师说话，如果让师伯知道你整日和普苔寺的和尚在一起，甚至将偷来的钱的一半分给他们，定会活活气死。”
“师父被我气的还少吗？说来前几日，我倒是问了问了然大师腐日的下落。”
“钱鑫鑫！”秦淼淼怒呵，随手抓了一个茶杯便向他掷去，“你是唯恐别人不知我们和圣教的关系吧！”
“淼淼，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钱鑫鑫稳稳接住了茶杯。“你认为大师会听不出你的弹琴之法乃是幽冥门的控音之术，何况我们与大师第一次见面时，你所用之琴正是黄泉宫圣物枯月。你认为大师……”还没等他说完，嘴里就被秦淼淼塞进了一块桂花糕。
“大师说腐日在哪儿？”
“这桂花糕甜而不腻，香滑细糯，真乃上品啊！”钱鑫鑫摇头晃脑的啧啧赞叹，“大师说七十年前普苔寺与云影山庄合力攻打黄泉宫总坛之时，幽冥门是由云影山庄负责的，所以腐日与朽星应当都被云影山庄收得.过据他猜测，腐日已被送给了当时的皇帝，故应在宫中。”
“皇宫中？！”秦淼淼皱了皱眉，“这倒是麻烦事。”
“你对此琴如此在意，难道说也是为了前朝皇陵？”
“你也和那些江湖中人一般庸俗！”秦淼淼颇为不屑的瞟了钱鑫鑫一眼，“虽然黄泉宫的创立人圣祖成泉是前朝的太监，但是这皇陵究竟是真是假并无人知晓，说这琴是钥匙更是天方夜谭，所以我才不管那个虚无缥缈的前朝皇陵，我只知这三架琴本来就是稀世珍宝，也是幽冥门的宝物，我非得到不可！”
“那你倒是说说这琴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秦淼淼拿起手边的古琴，指着在琴头一个小小的月牙标志说：“这三架琴都是用上古时被雷电击中的千年紫檀所制，按照日月星辰分为三等，声音、功力各不相同。朽星灵动轻巧，能让落花飞舞。枯月婉约清冷，可乱人心智。至于腐日，据说它的音质很特别，即可高昂激烈又能细致动人，更能让落花为刀，落叶为剑，听者即死。”
“既然如此，那为何七十年前一战无人用起。”
“师父提过想要弹奏腐日，功力倒是其次，你与它有没有缘分才是关键。而且腐日的反噬极大，操控得不好弹琴者就会静脉尽断而亡。就算你将控音术练到了十成，用一次腐日也会消耗你五成功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腐日是用不得的。”
“如此看来，这样的祸害还是留在宫中最为上佳！”说着钱鑫鑫脸色突然一冷，“糊里糊涂的把正事给忘了，我来是想问你，晋河帮帮主贺海通之事。”
“他出手果然很快！”。
“看来你是早知道会有此事发生了。”钱鑫鑫见秦淼淼面色不改便已猜到了几分。
秦淼淼轻笑一声，“我知或不知重要吗？更况贺海通在晋河一带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死了也是活该。你又何必在意呢！”
“可晋河贯通了郦州至中原的水路。”
听得此句，秦淼淼的脸色不禁一变，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黄泉宫的事情，你少管为妙。”
“七十年来黄泉宫蜗居郦州，不问中原之事，励精图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中原。现如今黄泉宫的实力虽与普苔寺还有些距离，但与云影山庄恐怕已是不相上下。”钱鑫鑫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说道：“你们终于要动手了，对吗？”
“这件事不由我也不由你。”秦淼淼走到窗边，暗暗叹气，“虽然我也希望江湖太平，让我安心赚钱。可我毕竟泉宫的人。我只能告诉你，晋河已被黄泉宫控制了，接下来就是恐怕就是运河联盟，你们家若还想要太平做生意的话，就不要多事。
钱鑫鑫面露伤感之色，两人相对无语，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气氛。钱鑫鑫向窗外看去，突然站起身来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罢一只则手悄悄的将几案上的茶叶罐纳入袖中。只听唰唰三声，三根泛着绿色光芒的银针准确的插在钱鑫鑫的手刚刚所在的位置，他赶忙扔下了茶叶罐，跳开三步。“你对未来夫君都下这等重手，幽冥门的女子果真是狠毒至极。”
“未来夫君？等你帮我把腐日和朽星都弄到手，再来和我商讨这个问题吧！”淼淼举手挡在胸前，手间露出点点的银光。“巧公子，你就是偷了皇帝的玉玺我都管不着，但是偷我的东西，还是等下一世吧！”
“谈婚论嫁你还要跟我讲条件，看来今天要给你做做规矩才行。”钱鑫鑫扬起纸扇攻向秦淼淼的面门。
“一把破扇子想接我的银池！”秦淼淼对着纸扇便劈了下去，“哐唐”一声，秦淼淼只觉得手间发麻，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忘了告诉你了，娘子，这把破扇子是了然大师用云贵奇石所制，此石由木而生，但却坚若金钢。你的银池刃固然厉害，可想要劈开它却也不容易。”钱鑫鑫慢悠悠的打开纸扇，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哼”，秦淼淼清呵一声，扬手六枚银针飞出，并起身向他的攻去，幽冥门的武功本就是以暗杀、行刺为主，动作简单却招招致人死穴，下手极其狠毒，特备适合近身及在比较狭小的空间里施展，所以在这房间之中，秦淼淼虽要小心避开纸扇，但却也豪不落下风。
钱鑫鑫见占不得一丝便宜，眼珠一转，伸手抓过置于书桌之上的一个香炉，作势要砸。“姓钱的，你敢砸了我的鎏金香炉，我和你没完！”秦淼淼一怒之下，身前便露出了空挡，瞬间被钱鑫鑫的纸扇抵住了喉咙。
“娘子，你就是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秦淼淼倒也不恼，她悠悠的抬起头，“未来夫君说的是，淼淼下次一定牢记在心。”钱鑫鑫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眼波流转尽是温柔之色，心头一乱，手上的力气便小了三分。秦淼淼心中暗笑，一脚踢开纸扇，身形闪动已飘至房中的另一角。
“丫头，你什么时候学的媚术？”
“本来我以为这门功夫实在是无聊至极，不过今日看来还挺有用的。我的未来夫君。”秦淼淼调皮的眨眨眼。“算了，这茶叶我本就是准备送给了然大师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就拿些去吧。”说着翻出一个小纸盒连同几案之上的茶叶罐一同扔给钱鑫鑫。“大师的你帮我送去。”
钱鑫鑫小心收起茶叶，笑吟吟的走到秦淼淼身边，“娘子，我知道你心中对我还是有情意的。”说着飞速在秦淼淼的唇边轻啄一下，翻身便从窗口飞出，“我过几日再来。还有那媚术以后不许随便用。”
秦淼淼是个孤儿，二岁时被黄泉宫四使之一的西使兼幽冥门门主秦白芷收养。幽冥门专司黄泉宫内暗杀，刑罚之责。秦淼淼在她的调教下自然是其中好手，凭一把银池完成过多次任务。几乎已被认定就是未来的幽冥门主。可秦白芷看出秦淼淼其实并不热衷于黄泉宫中事，却对经商独有天赋。这洛阳宫本就是幽冥门在中原的一个暗址，于是在秦淼淼十五岁时便离开了郦州掌管洛阳宫，可谁也没料想，她还真是如鱼得水，将洛阳宫在短短五年之内经营成了代国第一大青楼。每年洛阳宫一半的收入会交给黄泉宫，数量可观。黄泉宫也就任其发展，还给了她封了个什么财使，让她哭笑不得。
钱鑫鑫的父亲因与漕帮大哥结缘认识了黄泉宫北使乔铮。乔铮见钱鑫鑫聪慧伶俐很是喜欢，便收下为徒，带在身边教授武功。说来他是乔铮私下收的徒弟，黄泉宫内并无几人知道，且他每隔一两月便要回家一次。到了十五岁也就离开郦州，算不得黄泉宫的人，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这乔铮与秦白芷原是师兄妹，关系甚密，这两个孩子自幼便也在一处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对秦淼淼而言，她与钱鑫鑫何时从师兄妹之情变成男女之情她并不知道。这情有多深她也不知。她本就是个过一日便算得一日的人，信奉人生在世，享乐为上，何必自寻烦恼。只是一旦江湖再起纷争，只怕谁都逃脱不了，这窗外天色越渐阴沉。正如秦淼淼的心一般，越发黯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