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何绵绵

3、第三章

　　梅雨终于过去了。
　　被邻居借了整整一月的伞也终于回到自己手上。
　　端祥着一大早悄悄靠在家门口的油纸伞。没有小礼物没有感谢信甚至一个小便笺也没有嘛。
　　小气。

　　放晴的这天，井野决定晒被子。

　　抱着一大堆吸饱潮气的棉被步履蹒跚地挪到阳台，把它们铺上栏杆后腰杆快断掉了。

　　脱力地趴在被子上搁着下巴四处张望，非常意外地看见斜前方街拐角处的房子二楼阳台上青年正半阖着眼坐着。

　　时隔多年，宇智波佐助早已不是那个蓝衣白裤的拽小孩，惯于拿剑的手指染遍褪色的血液，也许就有她的同伴。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这样乌黑，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是她记忆中熟知的模样。

　　啊，佐助君，还是很帅气呀。

　　“唷。”她漫不经心地用着敷衍一般的形容词夸赞，像七班的不良上忍一样冲青年冷淡瞥来的视线没甚干劲地举举手。

　　-嗯
　　乌黑眼珠没有笑意。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哼。

　　切，小孩子嘛。
　　井野被自己不自觉的吐槽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很快地笑起来。
　　“佐助君。今天应该晒被子才对啊。因为下了很久的雨呢。”
　　“……”青年慢腾腾地重新张开眼，面无表情。
　　“哎要是潮湿的被子一直不晒的话……可是会长蘑菇的唷！”像得到鼓励一样，她继续大声地自说自话，用着擅作主张的带一点恐吓和扯淡的熟稔语气。

　　青年远远地掀了掀冷淡的唇线。
　　-嘁

　　山中井野愣了一下，只好笑了笑。这么远还能听见？他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术吧…
　　对着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开的邻居的背影稍微惆怅了一下。

　　阳台的纸门突然犹犹豫豫动了半天被慢吞吞地拉开。

　　青年冷冰冰地扛着一大团被褥出现在自己视线里。被稍稍弄乱的漆黑头发，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线条凌厉，别扭地翘起来的角度简直可以称作……可爱。

　　所以说，……就是小孩子嘛。
　　山中井野心说。
　　然后就忍不住笑倒在被子上。

　　宇智波佐助脸色透着一点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言听计从的蠢事。
　　瞪着对面的山中井野，她还是无知无觉地喜笑颜开，夸张的埋在被褥里直不起身来。
　　一大束金发亮闪闪地散在她的两肩和被褥上，璨烂得简直碍眼。

　　不过……
　　他连自己也不知道地微微柔和了脸色。
　　感觉并不太坏。

　　-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被她说服用一根愚蠢的鸡毛掸子更蠢地拍打在阳光下变得蓬松柔软的棉被。

　　经历了一个冬天和雨季的被子扑起陈年的旧灰，在下午的光线里一下一下的飞起来，像一团柔软温暖的浅金色的空气。

　　整个空旷寂静的宇智波街区他们是唯一的住客。两个人都在这种静默的拍打声中，被飞起的烟尘呛得你一声我一声地咳嗽。

　　山中井野带着笑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却发现突然怎么也擦不干净。

　　-

　　井野星期六会固定去镇上采购。她曾经也考虑问问邻居要不要一起去，或者带点东西。
　　不过每次她拎着菜篮子在阳台上准备冲对面越来越经常在阳台上闭目养神的青年招呼时总会被青年突然睁开的冷冰冰地眼神给吓退就是了= =

　　-你敢说出那个愚蠢的提议试试
　　那双高傲的黑眼珠子分明在说。

　　……算了~

　　他的话应该有暗部供给的吧。
　　老这样啰啰嗦嗦的搞不好会被月读的啊（抱头）

　　话是这样这样说。青年冷着脸好像也并未拒绝她“多事。”带回来的番茄。

　　切~~~

　　果然是个别扭地家伙
　　想吃自己不会（和我）去买啊
　　算了偶尔帮你买一下也不会死
　　面瘫也是可怜的残疾
　　就当关照一下你好了

　　结束购物后又一次停留在摊主都已经认识自己的番茄摊前，山中井野娴熟麻利地选着红艳艳的可爱果实，一面在心里认真解释。（指！你只是在吐槽而已！）

　　突然吵吵闹闹的集市静下来了一些，接着四周响起来簌簌的窃窃私语。
　　她有些奇怪地抬头。
　　“咦？！”摊主大娘低呼，把声音压得更低，“宇智波佐助？……”带一点嫌弃恐惧的复杂语气。
　　青年苍白冷淡的脸带着一点不耐烦出现在自己几步远处。
　　山中井野惊愕地瞠大眼。

　　-

　　宇智波佐助有些心浮气躁。这种费力气的心情回到木叶后他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么一想，就更心浮气躁了。

　　他原先以为自己会被隔离。
　　结果却住回宇智波街区。
　　以为除了监视的暗部不会再有活人。
　　结果还有个女人和一块蠢毙了的花田。
　　以为她只是被派来监视自己。
　　结果她天天根本就是在勤劳的种花摘花早出晚归。
　　以为不会和她有交集。
　　结果借了她整整一个月的伞，还莫名其妙地被她说服晒被子。

　　他坐在阳台上面无表情还在为自己拍打被褥的蠢相生闷气。
　　结果这女人竟然还有胆想邀他去买菜，自作主张地带果蔬回来。
　　他是真的觉得她蠢得可以，和十多年前她往自己身上扑的样子别无二致。
　　最想不通的是现在他竟然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在她走了后一个人跑来人多的碍眼的集市。

　　这个啰啰嗦嗦的蠢女人。
　　又想买那些酸的要死的番茄给他吗。

　　他心里刻薄着站在她身后。嘴巴却冻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女孩子弯着上身，认真、柔和的神情。低头时微微垂在脖颈里的头发。拣着红艳果实的细白手指。

　　……他稀薄记忆中的母亲的样子。

　　-

　　呐，你最喜欢的番茄哦。sasuke。

　　很新鲜呢……多买些好吗？sasu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