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尽浮华梦》韶华共揽

53、荒芜丛生

　　自那后，皇后身体羸弱，已经无法再怀孕。而小太子也体弱多病，华景帝几乎是将他捧在手心。
　　死婴被速速带出宫去埋了，以后只要有人提及，都会被秘密的处置掉。这件事，成了皇宫的秘闻。
　　本来帝后二人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应着生孩子的事情发生，皇后的心性越发的狂躁，经常被噩梦缠身，变得越发暴戾起来。而且自此后，皇后也染上了怪病，太医诊治，是因为用多了一些驻颜的药导致体内积毒过多，生下的大皇子恐怕也是因为积毒才会出现异样，早早夭折。
　　帝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沉默了很久。此后两人再也没有提及那个孩子。
　　华景帝念她为自己生下龙子，派了太医调理，自己也是经常前往，皇后虽然依旧心存芥蒂，但面对华景帝，态度有了改善，帝后难得和睦一段时日。
　　帝后再次决裂，并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起因于那一年，华景帝出去狩猎。那一年，小太子已经是七岁。
　　华景帝途径九渊山，回来时带回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
　　华景帝将她安置在了宫中，对她宠爱有加。女子名唤容华，被封为华妃。
　　册封当日，皇后冷眼相看，已是将容华的样子刻进了骨子里，等待着一日将她捏碎。
　　不多久后，华妃怀孕，产下婴儿，一男一女。皇后故技重施，华妃难产致死，两个婴儿也被秘密处置。
　　华景帝冲进锦咸宫的时候，怒不可歇。
　　他怒视着皇后，如同当初孟雅君的孩子被害一般。
　　可是这一次，华景帝什么也没说，连一句责怪的语言都没。他望了望皇后，很久以后，只是低沉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一句好自为之，华景帝十六年未曾再踏足锦咸宫。
　　一句好自为之，孝贤皇后十六年高傲的也不去见他。
　　华景帝痛失华妃，将其葬在皇家园陵，但几年前，皇家园陵有异象产生，侍卫赶到之时，什么都未缺失，独独华妃的墓穴空了。有传，是华景帝不忍，将她重新送回了九渊山。
　　华景帝后来也立过妃子无数，但都没有过身孕。是谁所为，在皇宫内早已是一个不必去争论的事实，也没有人再敢去讨论。
　　华景帝甚至出宫寻花问柳，有传言说华景帝在宫外与一绝美女子关系亲密。
　　年华顷刻纤转，转眼二十余载，苍老了谁的容颜。
　　皇后陡然睁开眼睛，却未发现眼角早已湿润。这一场梦，提醒了她已经忘却的记忆。
　　她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君雪逝，看到了坐在君雪逝背后的华景帝。
　　此时却见君雪逝诡异的一笑，眼前逐渐明朗，这一场梦，似是耗费了皇后太多的精力，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你喊朕来，就是让朕再温习一遍你的恶行？朕倒是差点忘了，这个锦咸宫朕说过不会再踏足的。”华景帝嚯的起身，大步流星而去。正好撞翻了宫女端进来的茶水，杯子碎落，撒了一地，让床榻之上的皇后蓦地一惊，看着那碎落的瓷片，差一点晕了过去。
　　“以后不要拿什么白玉杯来说事，若真是要毁了，朕给你几千几万个杯子任你摔。”
　　“好啊，你若是真如此，就索性全摔了，连带着本宫也杀了。从孟雅君开始，你心里就不曾有我，宫兰墨，你本就对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我当初将一颗心全部给了你，你做了什么，只不过将它践踏，宫兰墨，是你负了我。”两人怒目相对，屋内一片静谧，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有君雪逝，似是在享受着这个场景。
　　“你终于肯说了，这些话，你终于肯说了。朕若不对不起你，你可曾对得起朕？你以为只你有心是不是？这些年，朕容忍你的还不够是不是？你非要逼着朕废了你这个皇后，将你打入冷宫，你才开心罢休是不是？朕倒是要问你，当初善良善解人意的苏锦哪里去了。”华景帝步步靠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他说出这么多。
　　“呵，对不起你，是啊，我们当初就是错误，当初就不该一起。文清死了，苏锦也死了。他们死在江南水畔，死在子虚河边，死在新房，都是被我们亲手杀死的。”皇后说出这些话时的决绝连华景帝也震惊了。他看了看皇后，终是无言，拂袖，离去，正黄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皇后无力的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身边的宫女太监立刻急了，君雪逝一扬手拦住他们“皇后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即可。这是第一次诊治，以后多几次，皇后便可以痊愈了。”
　　众人一听，方放下心来退到了一边。
　　“皇后，这一次的诊治可还满意？”
　　“你到底是谁？你……”皇后紧紧的盯着君雪逝，却发现自己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皇后不必激动，诊治过程中，我放的一些药，有催眠的作用，所以皇后刚才不论看见什么，听到什么，不过是梦境罢了。皇后不如现在看看脸上如何了？”
　　听到此，立刻有宫女拿了铜镜过去，皇后一照，果真是看脸上的黑块小了很多，心中顿时愉悦几分。
　　转而看向君雪逝时，脸色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神医果真是厉害，本宫重重有赏。”
　　“既然皇后如此说，不如有劳皇后给雪逝沏一杯茶如何？”君雪逝淡淡的看过去，带着笑意，等待着皇后的答复。
　　听到君雪逝的这个要求，皇后愣了半晌，语气稍显冰冷的说道“本宫累了，此事以后再说。你要什么稀奇玩意，自己去挑，就说是本宫赐的。”
　　君雪逝对皇后的逐客令丝毫不恼，身形散漫的站了起来。微微的一拜，便拂袖出了锦咸宫。
　　君雪逝离开后，皇后歪歪的靠在床上。想起刚才华景帝冷酷的面庞和那几句无情的话，心底一片冰凉，原以为已经没有什么可心痛的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说出这些话来，让她终于也知道了他的一点想法。
　　“皇后娘娘，苏夫人来了。”
　　“传。”皇后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啼哭声，一个女子匆匆走了进来，立刻跪倒在皇后跟前。
　　“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夫君啊。皇后娘娘，要为我家夫君做主啊！”
　　“哭什么哭？好好的起来说话。”皇后本就虚弱，刚才的事更是让她心力交瘁，此时听到女子的哭声更觉心烦意乱。
　　女子看皇后脸色不大好，起身欠了欠身子在一边坐下了。
　　“有什么事慢慢说来。”皇后道，这个女子乃是自己堂弟许安的妻子，她的堂弟许安因为还读过几年书，前些年来找她，她便给他安了一官半职，如今做的倒是不错，华景帝还给他升了官，这些年好好的，也没听说什么事，怎么如今他的妻子倒是来哭着求着了。
　　“是夫君他，有人污蔑他贪了治理河道的银两，现在皇上已经将她关了起来，等待审讯，皇后娘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夫君啊。”女子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贪污？简直放肆。”皇后一听，惊得一怒“这件事事关重大，皇上自会查明，别说是你，本宫也不能插手。你且下去等待消息吧，若是他没有做，皇上也不会污蔑到他。”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可要救救夫君啊，他，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他是许家唯一的后人啦！”女子见皇后这般态度，急的跪了下来。
　　“放肆。本宫乃是皇后，本宫有皇上，有太子，有华国的万千百姓，怎的就只有许安一个人了？你下去，本宫念在你担心许安安慰才语无伦次便不追究你了。”
　　“皇后娘娘，许安一直心心念着你这个堂姐，小太子小时候也是常常坐在许安背上玩耍的，臣妇不会说话，但也知道亲情可贵，皇后娘娘……”
　　“罢了！”皇后打断女子的话，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你去问一下刑部，许安的案子情况，可曾落案了？让人照应着点，在天牢里给他好吃好喝待着，虽然现在在天牢中，但若是冤枉了，出来了，也还是朝廷命官，也是本宫的弟弟。”
　　“是！”太监领命，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看见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回娘娘的话，刑部已经定案了，证据确凿，许大人他也供认不讳，按照华国律法，三日后午时处以斩首。”
　　“什么？”皇后听闻也是一惊，这案子怎的定的这么快。
　　许夫人一听到这个话差一点晕过去，随即跪倒在了皇后跟前，哭得已是泣不成声。
　　“你先别哭，这人还没死呢。”皇后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许夫人转而对太监问道“这案子是由谁审的，谁判的，可有用刑，皇上那边批准了吗？”
　　“这案子是由刑部尚书周夔周大人审的，并未用刑，听说，许大人一看到呈堂公证就立刻供认不讳承认了贪污之事。皇上那边已经准了。”
　　“什么呈堂公证，哪里来的证据，我家夫君一定是被冤枉的。”
　　“证据是哪里来的，可是捏造的？”皇后继而又问。
　　“皇后娘娘。证据是太子亲自奉上的，绝无虚假。”
　　“什么，是太子？好啊……”许夫人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来竟是自己家人做的事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皇后娘娘，那也是他的舅舅啊！”
　　“好了，此事本宫心中自有分寸。你先去，若是许安没有做，本宫绝不会让他被冤枉，可是太子做事一向沉稳，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冤枉了自己的舅舅。”皇后厉声道。
　　“说白了都是一家人，你们这些皇族真是有皇族的架子啊，非要做到六亲不认是不是？当年大伯就是这样死的，皇后娘娘还要悲剧再一次上演吗？”
　　许夫人这一句无疑触碰到了皇后的痛楚，自己爹爹当时的惨状她至今历历在目，她也从未忘记过那段仇恨，如今孟雅君早就死了，孟家也倒台了。
　　“你将太子找来，说本宫找他有事。派人将许夫人送回去，她累了，说话越发的没分寸了，就在家安静的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