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缠》渲疡

11、11.多出来了三位新友和宴会上的顺水推舟

　　11.多出来了三位新友和宴会上的顺水推舟

　　四个人相继起身，不缓不慢的走出四夫人的正房门。本来一直走在她们后面的暖絮，正见着三个人自院门外呈散开来的形势，暖絮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四位略为年长的侍女们。突然站定的脚步，跪了下去。
　　“请各位姐姐请留步。”她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却透着些不确定，完全不知道能叫住她们的把握有多大。
　　许是出于好奇，原本已经散开了的人还真是停了脚步，转身，看着这岁数不大的女童笔直的跪在冰水相融的街板上，眼神湛清的看着她们。
　　其中一个似年纪较大点的姑娘，穿着樱红底子的缎料，好奇的问道，“你是...？”
　　“回姐姐的话，是澜颐室的暖絮。”暖絮顿了一下，接着说，“暖絮是来给众位姐姐请罪的。”
　　“哦？”听到她这话，其中另一名女子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走近了她，底下身子，把暖絮给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下，叹道，“原来你就是暖絮。”
　　低着头，点了点，这句“原来”让她有点儿心神惶恐。
　　之前那位首先停住脚步的姑娘也走了过来，说道，“说说看，你到底是为什么而请罪？”
　　“回姐姐的话，暖絮今儿实在不应该让众位姐姐在四夫人房内等待暖絮...”她话说了一半，便就被人给打断了。
　　“哎呀，就这点儿事啊。”本来还在围观的最后一姑娘也走了过来，“你呀，别太放在心上了。”伸手拉过她冰冷的手，安抚般的拍了拍，说道，“你是被萱怡带进来时，我就看出来了。她想必知道四夫人的习性。怪就怪我们不曾问过她的作息，搞得白白的跪了小半个时辰。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话都被她说完了，暖絮也就只能点了点头，不再作声儿。
　　“你呀，也别姐姐长，姐姐短了的。”最先打量她的那位姑娘也把话接了起来，说道，“我是在三少爷院子里打杂做事的茹染。今年十岁，已经进府两年了，一直都是在三少爷院子里。”暖絮看向她，虽然年纪上比之自己大不了多少，但见她黛眉细眼，菱唇桃红，未施粉黛就已经有明艳动人之象，来日后必会磨成个美人，定会惊艳四方。
　　“茹染说的是。虽然刚才在四夫人房里侯着，之前到也不曾彼此交过姓名，借此机会，正好。”刚才安抚过她的那位姑娘也搭进了话茬，“我是在大小姐房中做侍女的灵雨，日常就是伺候大小姐生活起居。这一晃，也过了两三年了。”她顿了下，温婉一笑，说道，“我看我是这里头年岁最大的。”
　　“以后总还是要多跟灵雨姐姐讨教了。”暖絮低声回道。眼前的这位灵雨姑娘是名副其实的眉清目秀，身材匀称，皮肤更是净白。暖絮对肤色润白的人，总是会多看几眼，更何况是如此清秀的女子。
　　“你这丫头，嘴倒是够甜，也挺会做人的。”暖絮把眼睛瞟向声音张扬的姑娘，只见她脸面圆润，双眸自是常笑，“刚才灵雨说她是这里的年岁最大的，还真是会吓唬这小孩子。”她的笑声清脆，让人甚是舒服，“我是在二小姐房里帮忙服侍二小姐衣食起居的桂鸢。如今都已经是二九之年，也早就在灵雨之上了。不过，桂鸢才进府里不到半年，仍还是称灵雨一声姐姐。”
　　“还是桂鸢姐会开玩笑，”灵雨轻拍了下桂鸢的左臂，“这些话，灵雨可不敢当。”
　　"咱们先走着吧，别再四夫人院门口待着了。这大冷天的，暖絮的衣裳不比咱们，还是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再聊聊吧。"茹染语气里多少还是透出了些对四夫人掩不住的厌恶。
　　四人交换了下眼神，便往举布管事院走去，待会儿正好要在那里聚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不过，你倒是奇了，”脚下虽然走着，嘴里却都没有闲着，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看到过些事情的桂鸢状似不经意的问到，“暖絮啊，你岁数看起来甚小，又并非是在各房侍候，怎么这次就让你侍膳了呢？”
　　看着她们不约而同飘来的质疑眼神，暖絮稍微寻思了下，才开口，“暖絮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几日前被管事院通知到了，这才跟着众位姐姐一起学规矩的。知自己这是高攀了。”因为头低着的缘故，声音自然也更显的有些无奈。
　　也没觉得她会知道原由，灵雨点了点头，说道，“看那样子，萱怡与你的关系倒是不俗。”
　　“只是在管事院用膳时，刚好碰到了。”她讲的倒也是事实。
　　“你别多想了，在这么大的府里头，有些个说话的伴儿倒也是好的。”茹染绽出灿烂一笑，让远目侧目看她说话暖絮看得有点儿愣。半晌，才蹦出了句，“好美。”她的称赞再加上另外两位年长姑娘们的注视，更是惹得茹染面上染了一层玫红，很是惊艳。
　　四人又聊了些许，等真正踱步到了管事院里一直都供她们学习的房子的时候，正好赶上年长的嬷子们准备了些脂粉，随便的给他们都涂了涂，就当是沾了四夫人生日宴的福气。另外，他们还备下了四夫人特意为她们准备好的服饰，伺候少爷小姐们的是一水儿月白底外衣配上一席水蓝色的罩衫。伺候府里众位夫人的姑娘们身上外衣都一致，只是外面的罩衫是层淡墨色的。而负责伺候其他夫人们的姑娘们的罩衫都是浅啡色。，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腰间的那条带子，宽度如旧，但是材质却是上好的绸缎，均为水色。

　　晚宴实在王爷的院子进行，在席的到都是府里的人。王爷和四夫人坐在席宴的正坐，自王爷往下一排坐着的都是王府子嗣，从大小姐陆韵瑶开始，陆沁悠坐在末端，旁的同辈亲戚若是来了的，便在四位子嗣的后面辞坐入席。四夫人的正坐往右顺下，坐着的是大夫人言氏，二夫人华氏和三夫人乔氏。他们的后面坐着的都是过来凑热闹的王室宗亲的各位女眷们，毕竟一个侧室夫人过生日，要是连宗亲都来庆祝，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各家各府的，遣来夫人们来祝寿就够了。毕竟，让位居侧室的寿星位居王爷之侧已然是逾越了。
　　餐宴开始之初，府里的众位主子对于这位四夫人的贺词和礼物，是王爷下令让每位王府里头的主子都移步至她院里去道贺。当然，这在有心人的眼里，这举动又是藐视礼治的又一表现。自然，王爷的祝词和贺礼若不是当着众人之面，那就失了意义，毕竟任谁都知道这场宴会是做大了给谁看得的。
　　宴席的流程什么的，到也跟暖絮想象的没啥差别。像是例行的祝寿，歌舞以及晚膳。
　　这场生日晚宴其实进行的一切顺利。从上第一道菜开始，侍奉的诸位都谨慎小心，到也没出什么乱子。暖絮尽职尽责的伺候着，对大少爷的食料尤为上心。虽然大抵猜到他的病多少也有些水分，但是该注意的她总归还是会注意到的。冬季常用的进补食材，她大多都还是认识的。虽然烹调中有可能改了些药效，但毕竟少用一餐药膳，以现在大少爷的身子，应该不成问题。当然，还是会碰到些胃寒干燥的菜式，让她下意识的皱眉的挑了出去，根本不让大少爷碰。
　　自在西南角做事几个月之后，暖絮自然对陆亦昭的饮食爱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他在吃上，多少还保留了些十岁孩童应有的执着，像是甜食。暖絮看着端上来的雪蒸糯米糕（#1），从心底荡起来一抹笑意，取出银筷夹了两块，放在盘中，呈给到陆亦昭的面前。看着摆在面前的糕点，陆亦昭到也笑了，糯米糕一直都是他最爱的甜品之一。两人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竟然就一切不再言语中了。
　　这场餐宴上，俩人诸如此类的交流自是不少，本来就一直对大少爷的举动尤为关注的四夫人更是对此甚有兴趣。上第二道甜品的时候，突然示意一直都在演奏的丝乐暂时停下，原本已经略微习惯了的丝竹之音，缓慢淡出了这厅中，倒是越发的渐显露了出略显嘈杂的叽叽喳喳的女人的交谈声音。直到整个厅内的所有人都逐渐停下了嘴里的食物亦或者交谈的话题，众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夫人的身上。
　　只见她稍稍侧了下身，看着手里正忙着斟酒的用惯了的侍女，问道，“萱怡啊，亦昭身边伺候的可是大少爷院里的？”一字一字的，她可是咬得异常清晰，说的也是缓慢，更是道给整个厅里的人听的。
　　头都不没有抬，手上的活也没有停，萱怡自然知道是谁在服侍大少爷，“回四夫人，是澜颐室里头的。”
　　“这看起来，倒是挺上心的一姑娘的。”她顿了下，说道，“这过年之后，就去亦昭院子里伺候吧。”
　　暖絮手上一停，侧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同样被吓到了的大少爷。接着，她又把视线投向坐在一旁，整场宴席都很安静的言夫人，王府的大夫人，大少爷陆亦昭的生母。这给大少爷院子里添丫头的事儿，不是应该由大夫人指示么。她看向言夫人的时候，见她正玩味的正回看着自己。她对四夫人这突然而来的旨意，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是谢恩也不是，不谢恩也不是，正是尴尬之时。好在，陆亦昭还是缓过了劲儿，也马上就反应过来四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也罢，这好人就让给她魏夫人好了。他略微倾身，小声的在暖絮的耳边嘱咐道，“你应了就是了。”
　　幅度小到几乎看不到的地步，她点了下头，仓忙起身，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传的清晰，“谢四夫人恩典。”说完便又跪回了陆亦昭的身侧，伺候他刚上来的另一份甜品，运司糕。此糕点色白如雪，红如桃花，入口更是味淡而弥旨（#2）。大少爷略微扬起的眉角和掩不住的笑意，倒是让暖絮记住了他又多了一份爱吃的糕品。
　　本来之前担惊受怕了好几夜，脑内的各种突发事宜的晚宴，就如此不甚有大风大浪的情况下，结束了她们侍宴的职责。收好了最后的上的酥油面茶所用的青瓷碗，和其他侍奉的用品，众位姑娘施了万福之后便退了出来。
　　从王爷的院子里退出之后，暖絮只是低头自顾自的跟着众位姑娘的脚步朝着管事院走去。一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自然是少不得的。哪家夫人的插花漂亮，哪位夫人的胃口刁钻，故意刁难。当然，也有那些讲着暖絮的。不过，当时在厅里站着的地方远近有异，大部分的姑娘也都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月夜深冬的更是不知道她们谈论的对象就在她们中间。看清楚她模样的，都是那些自持身份不爱在外人面前嚼舌头根子的王府家眷们的侍女。
　　暖絮的腿脚虽短，但是步伐还是快的。跟上她们并不是难事。刚走出后院的时候，感觉到袖口被人拽了拽，便放慢了脚步，等着来人。借着月光，方才看出来是大小姐房里的灵雨。点了点头，却不说话，竟是要等对方先说话。
　　“这，倒是解释了之前的疑问。”她的语调平稳，带了些微小的张狂，“以后，大少爷房里多了照应也是好的。”
　　暖絮没说话，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要回些什么。自然，大小姐和大少爷交善是必然的。同母同宗，自然是要一条线上的蚂蚱，总要是多为自己母亲打点才是。他们俩自出生就早了旁人一步，母亲又是正房，自然腰板要比别人挺得更直。可是也最容易被人当成目标来算计不是。瞧瞧，这还未有子嗣的四夫人都已经开始未雨绸缪的计划上了。如果她没预料错的话，过不了两天，萱怡就会来找她谈天了。
　　灵雨倒是也没有多把她的不知声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说了些今后要常走动的话，便又加快了步子，跟着一起进了管事院。

　　#1，雪蒸糯米糕（雪蒸糕）出自清袁枚《随园食单》
　　#2，运司糕出自清袁枚《随园食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