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穆》顧哲

11、前传-11

　　2008年秦辽

　　“孤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拍拍付宇铂的肩膀，眼前的景物有点模糊，我想，我是醉了。

　　“我跟你说，我和你，一样，我不是也活得很好吗？”我说。

　　付宇铂没有理会我，静静的，一罐啤酒接着一罐。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你每个月还有一大笔钱，随便你怎么花，你是自由的。”

　　我倒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嗝，眯了眯眼睛，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我的人影。

　　“是你抛弃他们的，而我，是被他们抛弃的。”

　　他冰块般坚硬的声音敲击着沙发的柔软度。

　　“那……那是因为我长大了，对，长大了。”

　　我踢踢余穆的脚，朝他眨眨眼，他缩在沙发里，动了动，揉揉眼睛，翻身，继续睡，他是猪吗？

　　“长大了……为什么长大了就不一样了呢？”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我还是我啊，没有变。”

　　“变了，心都变了，都变了。”

　　“……”

　　他伸手摸了一下脸，在空气里比了一个动作，然后，双手摊平放在我的眼前。

　　“这个，是我的第一张脸，假笑。”

　　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表情变了变，又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个，是我的第二张脸，贪婪。”

　　“第三张，自私。”

　　“第四张，欲望。”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这一堆臭肉，你知道它们的总和是什么吗？”

　　“虚假？”我说。

　　“不，是成长。”

　　我看着平摊的手，十指修长，血管透明，他笑了一下。

　　2008年余穆

　　一步一步扶着墙，微醉的看着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我趴在电线杆面前，吐了出来，瘫坐在地上，疲倦的张了张口，前面来了一个人，看了看，一张陌生的脸庞……好熟悉啊……

　　“余穆，你怎么在这里？”

　　男中音，浓厚的，像是小时候的那个人……

　　“起来。”

　　一双宽厚的大手拉了我一把，把我背在肩上，埋了埋脸颊，好熟悉的味道……

　　“爸……”

　　感觉到了身前的人顿了顿，继续走。
　　2008年付宇铂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死之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因为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睁开眼睛，太阳穴隐隐作侧，喉咙干渴，四处望了一下，熟悉的环境，只是空得有点陌生，起床，到了杯水，放下，玻璃与桌子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呼了一口气，舒服多了，手机信号灯闪了闪，皱眉，打开邮件：

　　不要跟我说那些话，付宇铂，少了你我照样可以活下去！

　　发件人：余穆

　　日期：2009.08.22

　　又是这样的短信，扔了手机，抬头，看了眼日历，零八年，日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冬天这是一个骨头发疼的季节，桌上的笔滚动了几下，捡起笔，看到了一本发黄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日期，没有内容，我鬼神差使的坐在椅子上，对着今天的日期的那一片写下了一行字，然后，越写越多。

　　“嘀嘀嘀~”

　　手机响起，伸手，抓了几下，估计又是那种信息，即使知道，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放下笔，拿起手机，打开邮件：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躲在我的躯壳里度过一生，我害怕一切，原谅我的懦弱，我没有勇气与全世界对抗，毕竟，一时的勇气与永久的勇气，一时的勇气往往能够诠释我不算对的抉择，对不起，付宇铂，我已经害怕再去爱了。

　　发件人：余穆

　　日期：2012.07.18

　　随手，把这段话抄近了笔记本里，烦躁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家伙的酒还没醒吗？拨了他的电话。

　　“喂……”

　　他的声音懒懒的，估计还没有睡醒。

　　“余木头，你干嘛发那么神经的短信给我？”

　　“没有啊。”

　　“我都接了好多条了，上上个月，上个月，这个月！”

　　“内容是什么？”

　　“你真的没发？日期都是未来的。”

　　“喂，你有没有听过只有要死的人才能够接受未来的邮件吗？”

　　“……”

　　“生气了？”

　　“……”

　　“哎呦，骗你的啦。”

　　“臭小子，你吓死我啦！”

　　“好啦，也许是恶作剧而已啦。我要去睡了，拜拜。”

　　“睡成猪吧你！”

　　“嗯……”

　　尔后，是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