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穆》顧哲

12、前传-12

　　2008年

　　天气再次渐渐变冷了，每个人脸上几乎都有那种困倦的表情，余穆也不列外，除了那个精力用不完的家伙和秦辽。

　　在晚修的时候，他们把余穆拉了出来，绕着巨大的圆圈草坪，拼命的跑着，最后几个人怪笑着倒在一起，着喘气，打闹着，晚上墨色的湖面倒映着几点惨淡的光，冷清沉寂，但一下着能让人烦躁的心沉寂下来。

　　“我要去北京！我一定一定要去北京！”

　　付宇铂站在湖边用尽浑身力气喊着，风吹乱他额前的长发，仿佛在黑暗里说着关于光的传说。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也站起来，是秦辽。

　　“我一定要去上海！一定一定，以我的名誉发誓！”

　　余穆微笑着，他才真正想哭，但他不能。

　　“我要留在这里，可以吗？告诉我，可以吗？”

　　从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发出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长长的尾音卷着波浪的声音，卷入更深的黑暗里，埋葬了属于他的声音。

　　雨很不给面子稀里哗啦地下，秦辽尖叫了一声，瞬间变成落汤鸡，付宇铂瞪了余穆一眼。

　　“烂木头，都怪你！”

　　于是三人以怪异的姿态狂奔路上，头上各佩戴着某一种绿色植物。

　　付宇铂家那天收留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给家里打完电话，付宇铂已经洗完澡，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头发。

　　“都怪你，都怪你，我淋雨倒是没事，可是我们身边有女生啊，感冒了怎么办唉！”

　　“那位女生没那么柔弱。”

　　秦辽靠在门边淡淡的语气。

　　付宇铂怪叫一声，迅速把衣服套在身上。

　　“你这女色狼，进来也不用说一声，偷看啊！”

　　“去！”

　　秦辽踢开付宇铂。

　　“呀呀呀呀，烂木头，快帮我，你这叛徒！”

　　付宇铂大声地求救。

　　“我爸回来了。”

　　大雨终于瓢泼了。

　　他们听见余穆淡薄的声音在一片雨声里格外安静，我要转学了。

　　后来余穆想不起那天所有人的表情，他只知道大家都安静得可怜。他也难受得窒息。

　　然后，余穆有段时间没来上学，再次来已办好签证，跟他爸爸来办离校手续。

　　“你要去哪里？”

　　付宇铂靠在墙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美国。”

　　“美国！”

　　“嗯。”

　　余穆回得一脸坦荡。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

　　“那我怎么办，你要抛弃我们？”

　　余穆没有回答，拿着签证直径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烂木头！你他妈的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

　　谁都知道，付宇铂在背后哭得稀里哗啦。

　　可谁也不知道，后来余穆哭得一塌糊涂，可是身后的人终究是不知道。

　　2012年余穆

　　等了好久，他还是没有回来，笑了一下，独自一个人离开森林，来到了马路上，阳光明媚，卷起裤管，扯掉领带，皱眉，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个不大的村镇，这是我们成长的地方，来到海边，浪一层一层的拍击着我偶的脚丫，然后，以相等的弧度又回归原点，耳朵里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远处，是一座还未完成的建筑，灰色的瓦片，露出的钢铁，显得有些老旧，却不乏艺术感。

　　有人温柔的牵住我的手，回头，是秦辽，为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你迟到了。”

　　“啊，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了。”

　　转身，向她弯了弯腰，口袋里的冰冷物体咕噜的掉了出来，是一枚戒指，咕噜咕噜的掉进海里，溅起了轻微的涟漪。

　　“我的戒指！”

　　大叫了一声，脱了外套，迈开脚，秦辽拉住我。

　　“别追了，我已经有准备一份啦，就知道你冒冒失失的。”

　　“可是……这是，这是一个人送的，他叫我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

　　“谁啊？”

　　“是……是，是谁啊？”

　　“你又犯糊涂了，好啦，婚礼开始了，我们走吧。”

　　“哦……”

　　被拉进婚礼上，贺礼的人好多好多，皱了一下眉，后面的人撞了我一下，我回头，看见了一个不大的墓碑，墓碑的名字是付宇铂，上面干干净净，有鲜花，还有他最喜欢的烟。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件重要的事了，我想起在某个黑夜里，他在我的耳边轻声的念着，烂木头，烂木头，我喜欢你，你怎么不知道呢？

　　我想起来了，我要给他发一封邮件，打开手机，输入了几行字，我满足的笑了。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躲在我的躯壳里度过一生，我害怕一切，原谅我的懦弱，我没有勇气与全世界对抗，毕竟，一时的勇气与永久的勇气，一时的勇气往往能够诠释我不算对的抉择，对不起，付宇铂，我已经害怕再去爱了……但是……

　　发件人：余穆

　　日期：2012.07.18

　　2006年付宇铂

　　在海边游泳的时候，我捡到了一枚钴蓝色的戒指，一枚非常希贵的戒指，戒指的背后雕刻着秦辽的名字，它就这么凭空的在我眼前出现，我把它丢给了余木头。

　　“这是什么？”

　　他捡起戒指，皱眉。

　　“啊，戒指，刚才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的。”

　　“那你干嘛给我啊？”

　　“你看！”

　　走到他的身边，把戒指转到背面，靠近他，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秦辽？”

　　如果再靠近一点点……

　　“嗯，我打算等她结婚的时候送给她刚好，放我这里我怕弄丢了。”

　　再靠近一点点的话……

　　“你就不能自己放好吗？”

　　他回头，脸颊擦到我的嘴唇……心，突然拼命的跳动。

　　推开他，跳进海水里，捂住心脏，嘴角止不住的向上升起。

　　“搞什么啊！”

　　余穆生气的看着跳进水里的男生。

　　盛夏，蝉声余音绕梁，几许阳光。

　　香樟树下，某一片叶子缓缓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