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木别枝

9、第九章

　　唐昕一瞬间就被顾朝的那丝笑给秒杀了。
　　大哥，拜托你还是不笑的好，一笑就阴风阵阵。
　　“什么条件？”唐昕活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我正好缺个助手。”顾朝慢条斯理道，“你当我的助手，工资就是我教你炼石的报酬。”
　　唐昕嘴角一抽，不由想起他名片上大书的“不二价”，真是抠门到家了。
　　“那带我过来的小童鞋也可以当你的助手啊……”他看起来厉害多了。
　　“它是我召唤的缚纸灵，不能当我的助手。”
　　“为什么？当你的助手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他浅弯的笑眸里蓄满引人堕落的黑暗：“驱鬼，需要一个诱饵。”
　　“我不要！”唐昕抱胳膊，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鬼上身那种阴冷溺水的窒息感。
　　“那另找高明吧。”顾朝轻扬的唇角塌下，恢复一张面瘫脸。
　　“能不能换个条件？我白做工也没问题！”唐昕试图寰转余地，她可不想被一小鬼吃死，她就不信凭她多长他十来年的智慧，会斗不过他！
　　“我做生意，不二价。”顾朝悠悠的话语再次秒杀了她。
　　他侧着脸，神色淡漠不似一个孩童，望着窗外，扬声道：“青衣，送客。”
　　那纸人一般的童子闻声而来。
　　“唐昕小姐，请。”青衣做出请的姿势说，那线条一样没缝的嘴竟然张开了，只是不见牙齿和舌头，像一个无底黑洞。
　　唐昕颇为泄气，她耷拉着脑袋，无奈道：“好，我答应当你的助手做诱饵，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这点请放心。”顾朝闻言才转过头来，又挂上那浮在表面极为虚假的笑，“为了避免双方反悔，我们需要签订一个有制约性质的协议。”
　　他余光扫了下候在一旁的青衣，青衣小童便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卷纸恭谨地递给他。
　　连这个都懂？他到底多大啊？
　　“……你几岁了？”
　　“九岁。”顾朝随口一答，将那卷纸在唐昕桌前摊开， “你过目下这份协议。”
　　“哦……”唐昕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完那张白纸黑字的所谓协议，觉得跟他说的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有异议的话，就在下边盖个章。”顾朝说，一边眉也不皱地咬破拇指头，在纸上按下血印，就像一瓣红梅落在雪地里。
　　唐昕见状，吞了口唾沫：“……有没有印泥之类的？”
　　她对自己可下不了这么狠的口，又不是电视里的壮士。
　　顾朝眉梢轻扬，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这么没用的，不知选她对不对……
　　这念头掠过，他就自作主张地把唐昕搁在桌面的右手拉过来，将自己还滴血的指腹贴上她的大拇指，像濒死的天鹅与恋人交颈痴缠。
　　那血和他手的温度一样冰凉。
　　唐昕还有些发怔，顾朝已经淡淡然收回了手，也褪下了像人皮粘上去的浅笑，其实他不喜欢触碰活体，那暖烫的皮下流淌的血液令他暴躁……
　　唐昕回过神来，在那瓣红梅边缓缓摁下自己的手印。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告辞了。”唐昕看着纸上的红印，轻轻吁了口气，有种把自己卖掉的感觉。
　　“等下。”顾朝说，取出一卷轴摊开，白底上是用墨水画的各形各色的飞禽走兽，他的手在一只翩然展翅的鹤上方拂过，它竟从画里徐徐而优雅地飞出，最后落在唐昕的左手心，化成一缕黑烟钻进她体内，而她的左手心渐渐浮起那只鹤的纹样。
　　面对这一幕奇景，唐昕想起在花田遇见的那个人偶般的小女孩，和牵着她飞的黑蝶。
　　“以后，就由这纸鹤给你带路。”顾朝将画轴卷好，搁在一边。
　　“哦……”唐昕应道，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件事，“对了！我在来这的路上，不小心闯进一片开满曼珠沙华，也就是你们说的地狱花的地方，我在那里遇见一个小女孩，她可能还逗留在那里，你能不能带人去找下她？”
　　顾朝眸色一沉，像黑夜陷进黑暗的圈套。
　　花间域是禁地，平时都设了三重结界，唐昕和一个小女孩怎么会误闯？除非……
　　“那女孩什么模样？”顾朝托着尖削如瓷的下巴，淡漠的神色染上一缕沉思。
　　唐昕便将女孩大致描述了一番。
　　顾朝沉吟道：“我知道了，那是我弟弟，顾夕。”
　　“啊——！”那么漂亮那么娇弱的说，竟然是男孩子？
　　顾朝淡淡睨了她一眼，觉得她大惊小怪。
　　“这事我会处理，你可以走了。”
　　“……哦。”
　　唐昕从席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却因为两腿坐久发麻，一软，身体就要与地面相撞的刹那，一只缭绕着犹如墨水晕开的烟丝的鹤从她身下驮起她，翩翩然飞向窗外。
　　*
　　鹤围着藏经阁盘旋了几圈，便咻地扎进章鱼墨汁一样的浓雾里。
　　唐昕扒在鹤背上，随着飞鹤的忽高忽低，胃里翻山倒海。
　　好在这是一只娴静温雅的鹤，她渐渐消除了恐高心理，对第一次的高空飞翔充满了惊奇和兴奋。
　　在途中，路过一方庭院，唐昕再次遇到了那个小女孩，不对，是小男孩顾夕。
　　一位妇人抱着他，他的头歪在妇人的肩膀上，视线正好与斜上方的唐昕对接，在看到她时，他木然空灵的琥珀色瞳仁渐渐亮了起来，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妈妈。
　　唐昕有看到他樱花一样的唇瓣在嚅动，但距离隔得有点远，她并没有从风中捕捉到他的话语，也没有看清他如雏鸟般依恋的神情。
　　她很高兴，还好他出来了，那就没事了。
　　笑着朝他挥挥手，她拍拍鹤背，示意它继续赶路。
　　当一人一鹤消失在浓雾里，抱着男孩的妇人才抬起头来，一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