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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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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昕从卜卦馆出来后,鹤就化成了烟钻进她体内,她对此已见怪不怪。
而令她真正感到困惑的是,她明明在馆里呆了大半天,怎么外面看起来才接近正午的样子?
难道卜卦馆包容的是另一时间段的空间?
她一边走一边胡乱猜测,忽然被人拦了下来,竟是在前世经常对她装神弄鬼的神婆。
她驼着背神经兮兮地在唐昕耳边低语:“那馆子,通向地狱……”
还好只是通向地狱,而不是地狱。唐昕在心里翻白眼,随后又忆起她曾经常常告诫自己:“……不要跑到巷尾去……”
她对卜卦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呐,婆婆,你知道卜卦馆是做什么生意的吗?”唐昕眨巴眨巴水灵灵的杏眼,装得天真无邪。
“我在那里见过鬼哟,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像满天的乌鸦……”神婆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挤得像一朵快枯萎掉的菊花,手舞足蹈着继续瞎编。
“呀~好可怕~”唐昕配合地表演了下,准备绕过她离开。
“等下!”神婆一把抓住她,将一张符纸塞进她裤袋里,“这张符你收着,包你驱鬼辟邪!”
唐昕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便不打算将符纸丢掉。
“谢谢婆婆。”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飞奔出梅子巷,再不赶紧回家,爸妈该着急了。
神婆目视着那小人儿融进巷口刺目的白光里,才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小庙,原本还挺精神的她一下子衰老得像是一脚跨进了棺材……
*
夜晚十点多,唐昕在姐姐唐婉轻微的呼噜声下渐渐进入梦乡。
她梦见自己好像缩小了,被一个女人抱在胳膊里,那女人的表情藏在长长的刘海后,她涂着红色指甲的手端着一只瓷碗,从碗里溢出浓郁苦涩的药味。
女人一边轻柔地说:“乖~张嘴。”,一边却不甚温柔地将那碗汤药灌进她嘴里。
她呛了一下,那苦到令神经麻痹的汤水就顺着喉哝滚进她胃里,她全身一阵抽搐,一种噬骨的痛像尖利细密的齿撕咬着她。
她痛到极点,即使她告诉自己只是梦,疼痛却丝毫未减。她忍不住、无助绝望地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都是这女人!她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毒药?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她痛苦,却无动于衷地掩嘴轻笑!
她要让她消失!消失!
这些痛和恨是不是属于她,她不清楚,只知道当心中的怨恨疯狂叫嚣时,身上的痛觉渐渐消退。
女人松开了她,她坠落的时候,看到女人全身发黑僵直地向后仰倒,像产生了连锁反应,她背后的人也一个个倒下……
她还来不及感到惊恐,在落地的一瞬间,她的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黑。
她听不见,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死寂的黑暗里呆了多久,已经麻木了……
直到某一天,她才看见第二种颜色,她被淹没在红色的血水里,却犹如胎儿在羊水里。
血水渐渐漫到两边分开,她的世界明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恍若微风抚过枝梢的花瓣映入眼帘。
她带着悲伤的笑,血色的泪水从她没有眼球的黑窟窿的眼眶里落下,掉到唐昕睁大的瞳仁上……
在这荒诞陆离的梦境最后,她看到另一个自己朝她走来……
*
唐昕是带着两只黑眼圈醒过来的,昨晚的梦魇将她折磨得神经衰弱。
她恹恹地吃早饭时,听见奶奶和邻居阿婆说,梅子巷的那个神婆昨夜去世了。
她有些吃惊,昨天神婆还精神奕奕的样子,怎么就暴毙了?果然生老病死这种事,真的难以预料……
*
照协议上的条款,唐昕的工作时间不定,修行时间主要安排在周末,就从这一天开始。所以,她收拾好碗筷,跟唐母吱了声,就溜出家门往梅子巷去了。
在经过神婆的小庙时,从里面传来了哀悼亡灵的哀乐,她顿下足,轻轻叹了口气。
一只野猫从阴影中懒洋洋地漫步到晨光下,它餍足地喵呜几声,在唐昕经过时,警惕地跃到另一个角落,眯起绿色的瞳仁,龇着尖牙。
“凶什么啊?我又没惹你……”唐昕无辜地瞥了它一眼,嘀咕着走开。
她一直有个毛病,有时会不自觉地对不能给予她回应的东西说话,常常被朋友说自己在自言自语,她也觉得这样挺可笑的,但也没改过来。
这也许是沾染了奶奶迷信和鬼怪小说深度中毒的缘故,下意识认为它们是有灵性的。
唐昕没有回头,不然她就会看到一个男子凭空出现在猫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