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梦华录（陆鸩同人）》苏白白苏

9、九．牛鬼

　　奴良组本家庭院，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妖怪们聚在一起嬉笑玩闹，觥筹交错之间，又是一场浮世夜宴。

　　院子正中央，两个小妖正在进行相扑比赛，周围叫好助威声声不断。毛娼妓啜着清酒，颇为无奈地抱怨着不能跟随少主去泡温泉真是太遗憾了。

　　“且不说温泉，阿青能跟着去保护少主，为何贫僧却要留在此处？”在一边与首无玩牌的黑田坊一脸不甘地接着抱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们又没有扮成少主的同学，”首无倒显得淡定，只是目光总是不时地飘向坐在不远处正大叫着加油的良太猫身上。

　　“咦，那不是鸩大人？”毛娼妓一回头就看到了走廊上步履匆匆的青年男子。

　　“鸩大哥？”首无亦转头去看，眼底浮上困惑之色。

　　“如此匆忙，所谓何事？”黑田坊喃喃自语。

　　此刻鸩的心情却是复杂至极，脸上丝毫不掩忧虑之态。他刚醒来就听说陆生去了梅乐园，可据他所知，梅乐园曾被叫做捩眼山，以其中居住着吞噬迷途旅人的妖怪的传说而使人生畏，而那妖怪正是擅长操纵和迷惑的武斗派牛鬼。

　　在奴良组里，牛鬼虽忠诚于总大将，但对于陆生会继任三代总帅的身份却并不认同，再加上黑羽丸曾提起过旧鼠之事极有可能是牛鬼在背后操作，只要这么一想，鸩心中腾地一阵火起，恨不能此时立刻飞到陆生身边守护。

　　“总大将，”顾不上通传，满心焦虑的青年直接推开纸门，一眼便看到滑头鬼和鸦天狗相对而坐，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打扰了，”鸩这才收敛一身戾气，恭谨地坐到滑头鬼对面低头行礼，但随即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听说陆生，不，少主去了捩眼山？”

　　“吼吼，现在应该叫梅乐园了，听说那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总大将微微一笑，似完全不把青年的焦急看在眼里，“前阵子牛鬼还邀我同去赏梅呢。”

　　“但是总大将——”鸩顿了顿，方继续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根据近期收集的情报来看，牛鬼似乎有些不对，就这么放任不管，是否会对少主不利？”

　　听到青年这么说，一副闲散状的老头儿这才正了正身子，眼中精光一闪，浑身上下散出一股王者之息，让人不由得臣服，“牛鬼是我最为信任的部下之一，而我亦相信陆生有这个能力得到对方的忠诚之心，你们都不必再多言，相信他们便是了。”

　　“啊——”

　　鸦天狗和鸩齐齐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前者圆乎乎的脸蛋上甚至滚出了几粒冷汗，明显受到了惊吓。

　　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总大将坚定的态度，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终究还是把到口的话吞了下去，但因心中思虑，一不小心便岔了气，不由得轻咳起来。待平静下来后，鸩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里浓浓的不甘与无奈，“反正我这样的身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碍手碍脚的——”

　　“那倒不一定，”滑头鬼威严的神情又渐渐松垮下来，眼角一抹促狭稍纵即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鸩你要去也行，但只得在旁看着，不得插手陆生与牛鬼之间的任何事情。”

　　“真的——”青年欣喜过望，禁不住又轻咳起来。

　　“哎，年轻人要淡定，”小老头儿看着激动的青年微微摇头，定了定，又将目光转移到鸦天狗身上，“鸦天狗，你让三羽鸦和鸩同去，虽说要交由陆生全权负责，但也不能因此事而伤了他的那些小朋友们。”

　　“是，我这就去吩咐我那几个笨孩儿们，顺便帮鸩阁下准备好云车。”鸦天狗说完便急急走了出去。鸩也没有心情多留，行完礼后也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才发现首无、良太猫他们一群人正躲在角落上艳羡地看着自己。黑田坊将脸埋在手心里，不停地嘟哝着，“连鸩阁下都去了，为何贫僧还要留在此地？”

　　鸩朝他们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便匆匆向大门走去。青年渐行渐远，将一院繁华纷闹抛在身后，耳边只余萧萧夜风，间或樱花委地之音。

　　大门外，三羽鸦已站在云车旁静静等候。见到青年，都纷纷低头行礼。

　　“鸩大哥，”黑羽丸一直板着的脸在见到鸩时突然就露出了暖暖的笑容，上前一步殷勤地将鸩扶上云车。

　　“黑羽丸，真的不必这么客气的。”鸩无奈地笑了笑，对于眼前这个黑发男子的热情他总是习惯不了却又不好意思推拒。

　　“大哥，你也想跟着进去？”一头嚣张金发的鸡冠丸一把扯住了自家大哥，嘴角微弯，似是嘲讽，紧抿的双唇透出他内心的强烈不满。

　　黑发青年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即刻调整表情，又是一张严谨认真的扑克脸。挣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率先展翅高飞。鸡冠丸立马跟上，落在后面的佐佐美望着已然飞上天空的两个哥哥，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待鸩的云车也疾驰而上时，才展翅跟了上去。

　　夜间的捩眼山宛如一只巨兽，静静地雌伏于阴暗之中，狰狞可怖。还未入山，浓重的妖气便袭面而来。三羽鸦相互望了望，心下暗暗留神，片刻也不歇地直向深山之中行去。

　　“看，那里。”佐佐美手中锡杖向下一指，只见山间小道上有个模糊的黑点正快速移动。

　　“那是——”黑羽丸定睛一看，待认清后，才向下俯冲，落到那人面前。

　　“黑羽丸？你们——”高大强壮的男子唰地向后一跳，惊讶地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三人和那辆华美的云车。

　　“我们奉命来找少主，”黑羽丸朝对方拱了拱手，困惑道，“你不是少主的护卫？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

　　“啊？那个，我和少主走散了，”青田坊沮丧地摊了摊手，满脸尴尬，“我也在找少主——”

　　正在这时，一声惊叫响彻云间，在这寂静阴森的山林里显得尤为凄厉。

　　“应该是少主的那些同学，”黑羽丸回头望了望发出尖叫声的那个方向，继而回头看着鸡冠丸和佐佐美，“总大将命令我们保护他们。”

　　“毋须多言，你们赶紧过去那边，”此时鸩已下了云车，走到黑羽丸身边说道，“我和青田坊去找少主。”

　　“那鸩大哥你，你们小心。”黑羽丸对上鸩的视线，郑重地说道。

　　“快走吧，”青田坊一掌拍在黑羽丸肩上，催促他们离开，“鸩大人这里有我呢。”

　　“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保护，”鸩不满地瞪了青田坊一眼，径自向前走去，“少主应该会直接去找牛鬼。”

　　“啊，是是，”青田坊忙不迭地应和，快步跟了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腐朽的大木牌，上面杂乱无序地贴满了牛鬼组的符咒。

　　“应该是这里，”鸩淡淡瞥了一眼木牌，向右转弯，再行一段路后，不远处即出现了连绵不绝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石阶两边，是一簇簇排列齐整、散着苍蓝色幽光的鬼焰。

　　“少主，”青田坊看到熟悉的鬼火，狂奔向前。鸩深深提了口气，也开始奔跑起来。

　　走得近了，才看清台阶上那人，已化作夜晚觉醒的模样，耀眼银发，血色双眸，在左右两团幽蓝鬼焰映衬下，冷峻的面容莫测高深，隐隐有一种胁迫之感弥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鸩呆呆地抬头仰望着石阶上的陆生，身子仿佛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是真正的夜之帝王，百鬼之主。这不是鸩第一次见到对方觉醒的姿态，但这却是鸩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那样的高高在上，俯仰之间，天地万物亦不过是蚍蜉游虫，卑微到尘土里去。

　　“哟，你们来了，”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直视鸩的血红色眼眸深处，隐隐泛起些许温柔，抬脚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鸩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鬼魅般飘至身前的男子一把握住了手。温暖的热度从手心传来，恍惚不定的鸩这才稳住心神，只是胸口那狂乱的心跳声却不受控制地怦怦作响。

　　“哦，对了，青田坊，冰丽就交给你了。”奴良陆生说着就将手中抱着的雪女塞到依然处于痴傻状态的青田坊手中，“还有将她也带回去，这里有我和阿鸩就够了。”

　　顺着陆生的视线，鸩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石阶上还站着一个女孩，对方显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

　　“是，少主，”青田坊终于反应过来，为了弥补方才的失态，立马手脚麻利地去拉那个叫作家长加奈的女生，只一眨眼的功夫，石阶上就仅剩下陆生和鸩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