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梦华录（陆鸩同人）》苏白白苏

10、十．新月之夜

　　“鸩，”奴良陆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语气轻如鸿羽悠悠坠地，“你还是来了。”

　　“废话，不是说了以后打架都要带上我么，”鸩撇开头，故作镇定地轻斥。对方眼中的深沉莫名地让他感到心慌，若不移开视线，他怕自己会溺死在那一对血红色双眸中。

　　“恩，这一路赶来你应该也累了吧，”陆生微微一笑，歪着头依旧专注地打量着对方。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去，嘴里还强硬地狡辩“还没弱到那种地步呢”。

　　“是么？”陆生反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看着男子别扭的样子好不有趣。

　　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男子脸上那抹艳若红缨的笑容看上去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呢。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对方已经率先出手。鸩只觉得右臂被人一拉，腰上一紧，身体便斜倾着向旁摔去。等反应过来，他已被男子打横抱在怀里，而自己的双手也不知在何时圈上了对方的脖子。

　　怦怦怦，强而有力的心跳在耳边萦绕。腰间手掌覆盖的地方似是被点着了一般，灼热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木然抬头，却正好对上了男子深邃如井的双眸，四目相交的那一刻，鸩竟忘记了呼吸。

　　咳咳——屏息太久的后果就是一阵猛咳。好容易平息下来后，却发现对方依然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只是那目光，似乎比之前更为灼热万分。

　　“鸩，你咳出眼泪了，”陆生突然开口，语气温柔如熏暖春风。此时怀中的男子双颊酡红，眼眸湿润如朝雾，眼角挂着的一滴晶莹泪珠，摇摇欲坠。心里似乎有百只爪子在抓挠，陆生竭尽全力克制住全身沸腾的血液，才阻止自己低头帮他舔去眼角泪珠。

　　“看什么看！”鸩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又顺势一把推开陆生低垂的脸，指尖微凉的温度擦过温热的脸颊，两人俱是一怔。

　　新月之下，似有若无的夜风，拂动心弦。

　　“啊啊啊，快放我下来！”鸩首先忍受不了涌动在彼此间的诡异暗潮，胡乱挣扎着欲从陆生怀里跳下来。

　　“阿鸩——”陆生望着漫天飞舞的毒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怀中男子，不让他有一丝逃离的机会。

　　“呃——”鸩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你这习惯真的很不好啊，一激动就乱飞羽毛，哪天被你毒死都不知道。”陆生一边调侃，一边举步向上走去。

　　深山露重，转瞬之间，那缭绕雾色中便没了人影。徒留道旁鬼焰幽幽，寒蝉凄切。

　　鸩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好似在梦中一般，被陆生抱着走进那座云间木屋，被小心地放在一边角落，终于有了双脚着地的踏实感后，却突然发现自己竟被对方困在了结界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生一步步走向牛鬼，看着牛鬼对陆生刀刃相向。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苍白色闪电光芒如箭一般射入佛堂内，隐在黑暗处的金身佛像被电光一闪，凶煞的面孔更显狰狞可怖。

　　叮地一声铮响，兵刃相接，陆生与牛鬼已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之间，鸩除了呆呆看着外，别无他法。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用与弱小。是啊，鸩本身就是软弱的妖怪，只能借助别人的庇护才能存活下去。自己不是早就有这种觉悟了么，怎么事到如今，心里还是会不甘，会怨恨，不甘心就这么袖手旁观，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奴良组，由我来守护，”骄傲自我的声音打断了鸩的自怨自艾，抬眼看去，将弥弥切丸随意搭在肩头、弯着嘴角许下重诺的男子是前所未有的耀眼与高大。

　　若是被这样的人保护，倒也并不是不能接受。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鸩，顿时涨红了脸，猛得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刚才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袋，真是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令人羞愧了。

　　“鸩，你怎么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陆生侧头询问，手指一弹，结界瞬时解开。

　　“啊？”鸩刚想解释，却看到陆生胸口的鲜血，大惊失色下慌忙赶了过去，幸好自己总是随身带着些疗伤的药物，才能及时替对方处理伤口。虽然陆生一直说没关系，但鸩却还是耿耿于怀，直到包扎完毕，他还是不忘恶狠狠地瞪着趴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似是感受到背后愤恨的目光，牛鬼动了动手指，勉力爬了起来坐在地上。

　　正在这时，大门轰得被撞开，三羽鸦破门而入。

　　“少主，鸩大哥？”待看清屋内状况，黑羽丸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转到牛鬼身上，霎时变得狠厉起来。

　　“牛鬼，你这叛徒！”黑羽丸愤然向牛鬼攻去，却被陆生伸手阻止。

　　“陆生少主？”佐佐美不解地看向陆生。

　　倒是坐在地上的牛鬼坦然一笑，似是心愿已了，再无挂虑。撑起身子改坐为跪，竟是要挥刀自尽。

　　电石火光之间，只听哐当一声，刀落地的声音。

　　“为何？”牛鬼惊愕。

　　“你的心意我已明了，”陆生直视对方，锐利的目光仿若能洞察一切，“这种事情根本不必以死谢罪，我可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丧命。”

　　说完，奴良陆生一个华丽转身，拉着还愣在一旁的鸩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陆生少主，鸩大哥的云车就在外面，是否——”回过神来的黑羽丸急忙跟上远去的人影叫唤道。

　　鸩大哥？陆生敏感地捕捉到这三个字眼，微微蹙眉。跟首无亲近也就罢了，毕竟那家伙一心都扑在良太猫身上，但鸩什么时候和黑羽丸也这么熟悉了？

　　陆生侧头，眯着眼睛打量身边的男子，心思百转千回，在脑海中细细搜寻变成白天的自己时有关鸩和黑羽丸的记忆。只是越想脸色越难看，心里腾地亮起红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恨不能现下就把跟在云车外的黑羽丸拔光毛清炖了。

　　“你怎么了？”鼓起勇气对上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鸩忐忑不安地看着陆生阴晴不定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在石阶上相遇后，对方就有些不正常。“是伤口疼吗？”

　　“是啊，疼得厉害，”陆生看着鸩困惑而又关切的神情，不由得心旌摇荡，双手一揽就将对方搂进怀中。果然，这家伙太招人，而白天的自己实在是弱爆了，不要说牛鬼，连自己都看不惯自己。

　　“笨，笨蛋，快放手，碰到伤口了！”鸩僵硬地倚在陆生怀里，嘴上抱怨着，但身子却不敢挣扎，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伤了他。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就这么顺着对方的意思，可心底却是腹诽不断，现在的陆生好奇怪好可怕，突然开始想念白天那个可爱的少年了。

　　“陆生少主，快到本家了。”黑羽丸在车外恭敬地汇报。

　　车帘拉开一道缝隙，微弱的晨曦透进云车，光线飘落在脸上，披着蓝色羽衣的高大男子不适地眯起眼睛，竭力抵抗着身体的变化，双手紧紧抱住怀中已然酣睡的男子。

　　又要变回去了么，真是不甘心那。最后清醒的意识随着浮世绘町上越升越高的朝阳而融化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