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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发烧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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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天上几朵浮云已被霞光晕染上了胭脂红,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鸩,鸩哥。”奴良陆生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身边微垂着头闭目小憩的青年。对方苍白的面容上尽是病倦之色,微微蹙起的双眉让人不由得泛起怜惜之意。
陆生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抚平青年微蹙的眉目,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地被对方握在双手中。温热的暖意透过彼此相贴的掌心汩汩传来,流入少年心田间。
“你醒了,”听到动静,半醒半睡间的青年蓦地恢复清明,伸手贴上对方额头,确定少年已经退烧之后,才轻轻舒了口气,本是担忧的语气也变成了带着些许不满的调侃,“不过是去打了场架就发烧了,白天的你也太弱了。”
“鸩哥的身体比我更弱吧,”陆生撇撇嘴,不甘心地反驳,一边说着一边又伸出手去拉扯鸩的衣袖,他还想像刚才那样被对方握进手心里,青年掌心的温度,让人留恋。
但鸩明显不愿再配合,扭头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笼在羽衣中的样子显然是在闹情绪了。
“唔——”奴良陆生苦恼地呻吟一声,该死,自己说错话了,正待开口解释,却又被对方的又一声轻哼堵住了口。
“我虽然身子弱了点,但好歹也是鸩一派的现任当家,”满身别扭的青年依然别着头,微微扬起的下颌显出精致流畅的线条,透着不容抗拒的傲气与坚决,“既然与我喝了交杯酒,就不可以再扔下我独自去打架。”
“啊——”原来鸩哥是因为这个在生气,说不上为什么,陆生心里再度泛起了点点暖意,脸上亦带上了灿烂的笑容,双手扯着对方的袖子撒娇,“鸩哥,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了。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还有——”
“你还敢说,你连雪女那么弱的都带上了,却不带我去,哼!”鸩自昨晚开始就强压着的火气与不甘被陆生这么一触便猛得爆发了出来,一瞬间就失了理智,甩开拉着自己的少年,满脸怒意的青年气哼哼地朝外走去。
可是才刚走到门口,就被火箭炮一般朝这边奔来的雪女撞翻在地。
只听碰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与此同时响起的是——
“少主——”
“鸩哥——”
“鸩大人——”
陆生终于从被鸩甩开的打击中反应过来,正待起身去看,却被冲进房间的雪女一把按回塌上,雪女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一只特大冰袋压在了陆生额头上。
“我没事了,冰丽,快放开我——”陆生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脑袋上的大冰袋实在冷得渗人,一个哆嗦,本就虚弱的身体禁不住又跌回被窝里。
正在这时,纸门外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低沉悦耳的声音温柔地问着“鸩大人,你还好吧”?
“啊,是你啊,”鸩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笑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恼怒,“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那我送您回房吧,您照顾了少主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富有磁性的男声依旧放软了语气询问,其间透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对方拒绝一般。
“啊,那就麻烦了。”鸩轻声回答,丝毫不显得忸怩,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近与温和是陆生极为熟悉的,但现在听在他耳中,却像是硬物划过玻璃一般的刺耳。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悄无声息,失神的少年这才想要出去追上鸩哥,但不巧的是,门口又走出了一波人来。
“加奈同学,清继同学……耶,你们怎么都来了?”奴良陆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帮人,惊诧不已。
“当然是来看你的,”清继一屁股坐到陆生身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陆生的肩膀,哈哈大笑地说道,“不是说傻瓜不会感冒么,哎,看来谚语也会骗人的。”
“额——”陆生无语,也不去理会清继的玩笑,招呼大家坐下后,满心想的都是刚才和鸩哥说话的人是谁。
“喂,喂,奴良君,听到了没有?”清继的声音打断了陆生的思考。
“啊,什么?”陆生抱歉地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头发。
“合宿啊合宿,周末去梅乐园进行我们清十字怪奇侦探团的第一次妖怪合宿!”清继同学满腹激情,手舞足蹈地叫嚷着。
陆生因心里始终挂虑着鸩那边,也就一口应承下来。众人又听清继了兴致高昂地吼了几嗓子口号,便纷纷起身告辞了。
“那么,奴良君,明天见啦,要好好保重身体哦。”家长加奈走在最后面,因为陆生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两人几乎都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再加上及川同学在一旁不停地对陆生嘘寒问暖,更是让她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挫败感。
“恩,再见拉。”陆生对加奈挥挥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鸩哥当时在说“是陆生喜欢的女孩”时奇怪的神情。
将客人送出大门后,陆生立刻转身向西边的屋子走去。穿过庭院的时候,河童正一边嚼着肉肠一边跟纳豆小僧抱怨着“幸好那个女阴阳师没有来,那可是个大麻烦”之类的。
“少主,”纳豆小僧与河童异口同声地和陆生打招呼。
“好呀,”陆生停下脚步,稍稍顿了顿才问道,“你们看到鸩哥了么?”
“鸩大人啊,刚才黑羽丸扶着他回屋里了,现在应该睡下了吧。”纳豆小僧抓了抓头,老实回答。
“是啊,那只死乌鸦临走前还威胁我们不准让人进去打扰呢。”河童忿忿然向陆生诉苦,“少主,你也该管管他,真是太嚣张了。”
“是,是嘛,”陆生一怔,那个人就是黑羽丸么,记得上次陪鸩哥出去采办药材的也是他啊,他们的关系可真好。心里莫名难受起来,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陆生沉默了许久,在对上纳豆小僧困惑的目光时,才尴尬地笑了笑,清咳了声说道,“呵,呵呵,既然鸩哥休息了,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跑,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纳豆小僧呆呆地注视着前方空旷的檐廊,结结巴巴地问道,“少,少主,这,这是怎么了?”
“啊,青春哟,少年哟,年轻真好——”河童高仰着头,双手张开拥抱垂暮天空,一咏三叹。
“闭嘴。”正在指挥夜间交通的黑羽丸行至此地,听到河童的声音,瞬地蹙紧眉头,顺手将身边违章飞行的小麻雀扔了下去。
“呸,呸,”河童一把扯出嘴里的小东西,低声诅咒死乌鸦的同时一头钻进水里清洗满口鸟毛去了。可怜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小麻雀缩在一脸茫然的纳豆小僧手中瑟瑟发抖。
浸染在绯色霞光中的俊秀青年留恋地望了望西边的屋顶,最终扑闪着漂亮的黑羽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