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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首无VS良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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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独自站在本家大门外,远远地,就看到陆生带着一众妖怪浩浩荡荡地朝这里走来。
“哼。”鸩不满地轻哼一声,正想反身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声。
“少主少主,您怎么了?”纳豆小僧的尖叫声破空而来,鸩原本放下的心又瞬地被吊了起来。
“鸩大人,少主发烧了。”青田坊如疾风般掠到鸩身边,躺在他怀中的陆生已然恢复了白日的模样。
“快回屋。”鸩看了一眼昏阙中的少年,催促青田坊赶紧将陆生带回去治疗。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之后,陆生的高烧终于褪去不少,而东方也已泛起鱼肚白。鸩轻轻舒了口气,小心地帮少年换了额头上的冰袋。
“鸩大人,您也忙了一夜,该去休息了,少主由我照顾就好。”毛娼妓推门而入,小声劝说看上去已是身心俱疲的鸩。
“也好。”鸩揉着胀疼的太阳穴,起身准备离开。
“鸩哥。”少年虚弱的声音突然轻飘飘地在屋中响起,鸩蓦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只见少年正紧蹙双眉,像是被梦魇着了。
“呀咧呀咧。”鸩无奈地摇摇头,复又在少年身边坐下,将对方的手放到自己双掌中轻轻握着,嘴上却不满地抱怨着“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啊”之类的话语。仿佛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奴良陆生紧皱的双眉逐渐舒展开来,安然睡去。
“少主可真是——”毛娼妓掩嘴小声笑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眷恋,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让你见笑了。”鸩双颊微醺,被对方笑得不好意思起来。
“少主很依赖鸩大人啊。”毛娼妓柔声感慨,对鸩莞尔一笑,“这么多年的感情,可真是难得了。要是首无与良太猫也能如此便好了。”
“咦?”尽管对方的声音几近低喃,可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我是听黑田坊说过,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啊。”
“恩,但那都是在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未加入奴良组呢。”毛娼妓的笑意忽而带上了丝丝苦涩,像是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他们一开始就是极好的朋友,我是后来才加入的。说起来,他们之后的决裂多半也是因为我的缘故,真是罪人啊。”
“啊?”鸩右手托腮,虽然不太明白对方所言,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出他们三人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误会,而毛娼妓过分自责的神情,更是让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不是都过去了么,他们现在也已和好,你没必要再过多地责怪自己啊。”
“话虽如此,但心里总归有个疙瘩,有些事情还是想亲自跟首无说清楚。”毛娼妓深深叹了口气,眼中依旧是掩不住的歉意,“无奈那家伙实在倔得很,这么多年来总不愿再听人提起良太猫,若不是这次出事,他是断不会原谅对方的。”
“首无那样温和的性子,真是很难想象竟也会有那么决绝的时候。”鸩微笑着感慨说,“怕那误会定是触到了他的痛处了。”
“或许吧。”毛娼妓耸了耸肩,犹豫片刻,才又继续说道,“其实,在外人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
“哦?”鸩单眉一挑,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好奇来。
“不瞒您说,大人想必也知道良太猫嗜赌的天性吧。当年良太猫被人逼债殴打之时,也是首无出手相救,两人因此才成了朋友。虽然良太猫一再保证绝不再赌,但天性使然,之后虽有些收敛,但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跑去赌坊。而首无尽管知道这些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现在想来,我们三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首无总是很宠良太猫的。”
毛娼妓一边玩着长发梢打转儿,一边缓缓道来,脸上是一腔心事终得以倾诉的满足感。“所以,那天回家看到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还是第一次见到首无大发雷霆的样子,真是可怕极了。之后良太猫离家出走,而首无再也不许人在他面前提起良太猫。
我是在很久之后络新妇来找我那天,才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大人您也知道,首无在江户时期被称为常州的弦杀师,但他当时用的弦丝却相当脆弱,一不小心就有崩断的可能。因此首无虽然厉害,但没有好的武器却多少有些吃亏了。
当时也是我多嘴,开玩笑地提起了用我的头发和络新妇的丝混合特制的黑弦是绝不会断裂的那个传说,谁想到良太猫那家伙就这么给记在了心里。没过几日就亲自找上门去,那络新妇也是风流之辈,见良太猫有求于他,便提出要和他赌上一局。若是良太猫赢了,就给他所需之丝,可若是输了,便要终身伺候她左右。
不料那傻猫也就这么答应了,但赌局才开,也不知首无是怎么收到了消息,直接将良太猫拖回家后便是一顿怒斥,连骂他不知自惜言而无信。良太猫被骂得委屈,就开始反驳。这之后就是针尖对麦芒,两人吵得都惊了天。而首无怕是到今天都还不知道他口中良太猫的不知自惜只是为了帮他制作用来战斗的黑弦而已。”
“那倒不一定。”鸩微笑地朝外边努了努嘴。
毛娼妓抬头向外看去,只匆匆瞥见纸门边上有个黑影转瞬即逝。
“终于可以放心了。”鸩微微歪着头,抚慰地朝毛娼妓笑道。
“这还是托了大人您的福呢。”毛娼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多年的愧疚一朝得解。
但是疾走在檐廊上的金发男子,却换上了一脸的歉意,心事重重地朝旁边的房间走去。那里还躺着受伤的良太猫,因为忙着照顾少主,他回来后就再没去看过对方了。
木门被轻轻推开,屋中的男子还在熟睡之中。首无悄无声息地走到良太猫床榻边坐下,定定地望着男子年轻的脸庞出神。
已经有多少年了,两人再没有像此刻这般平和相处。而造成今日之过的,却全在自己。可是连首无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当年会如此愤怒,在听到别人说起良太猫好赌得连自己都赌了出去之时的那种狂躁的感觉,像是要将一切都撕碎般的怒涛之火,即使是现在,他仍然记忆犹新。那种仿佛要失去对方的不安与似乎被背叛了的莫名痛楚,现在想来,都是沉重得让人无法承受。
幸而上天眷顾,在多年后的今日,让他们还能再次重逢,不求得对方的谅解,只望还能如曾经一般陪在身边好好照顾。毕竟,他亏欠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