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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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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和他也是从小便相识了。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时,对方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婴孩,而自己也才刚满三岁。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寒冬,他刚刚才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修养。屋内被暖炉熏得热乎乎的,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苦味道。正当他百无聊赖地数着指头玩耍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黑发男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故事书中走出来的落拓不羁的贵公子,不过在他的臂弯中躺着一个依依呀呀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父亲跟在他的后面,恭敬地唤他二代目。
“哟,这是陆生,以后可要拜托小鸩多多照顾了。”黑发男子笑眯眯地摸着鸩的头打招呼。而那孩子倒也一点都不怕生,伸直了双臂呀呀呀地直往鸩身上扑。
“看起来陆生很喜欢你啊,”二代目直接将儿子扔到了床上,就拉着父亲走到一旁去说话了。
鸩就这么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肉嘟嘟的孩子双手双脚并用地爬过来,爬到自己身上,跟小狗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自己满脸口水。
之后再次见到陆生,是自己六岁的时候了。父亲去世那天,二代目抱着陆生前来药鸩堂,带自己回奴良组本家照看。鸩只记得坐在云车上的自己被半大的孩子紧紧抱住,耳边全是对方奶声奶气的说话声——鸩哥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住了鸩哥以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鸩哥我把好吃的都分你一半鸩哥我会保护你的……
其实对于死亡,鸩从来都是明白的。鸩一族的宿命,早已让他们看淡了生死,即使是像他那样年纪的孩子亦是如此。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鸩就知道,他随时都会死去,他身边的人,也随时都会死去。多活一天,已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当父亲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哭,他知道,那就是他们的宿命。可是当那个小小的孩子,轻轻替他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傻里傻气地说会保护他的时候,眼泪却是真的流了下来,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个笨蛋,”鸩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哭得正伤心,陆生那死小孩却又跟小狗似的伸了舌头来舔,惹得云车里的人都窃笑不已。
“鸩大哥,你刚才说什么?”良太猫终于停下了话头,转过头好奇地看向鸩。
“啊,没什么,你继续说吧,”鸩心虚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拿起茶盏装作喝茶的样子。
“呵呵,我好像说得太多了,”良太猫脸上两抹酡红,害羞得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鸩迟疑了一下,半是借口半是好奇地问。
“嗯,”良太猫慎重地点了点头,端着茶盏笑得腼腆,“准备过些日子再告诉大家的。”
“哦,那是要结婚了啊?”鸩自顾自接了下去,也慢慢呷了口茶。
噗——刚喝进口的茶水全喷了出来,良太猫好不容易转成粉红的脸颊瞬间又烧成猪肝色,“结,结婚,怎么会结婚,这,这太奇怪了,鸩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不结婚么,可是那家伙明明说了在一起就要结婚的啊,”鸩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那家伙,”良太猫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双眼咕噜噜一转,脑袋突然就开窍了,“啊呀,我知道了,鸩大哥,原来也有人跟你表白了啊,还想跟你结婚,是黑羽丸吧我就知道他——”
“不,不——咳咳——”鸩此刻懊悔得恨不得直接往嘴里塞把羽毛毒死算了,但因为太激动连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鸩大哥,你别激动别激动,”良太猫一遍遍抚着鸩的后背帮他纾缓,嘴上却还是小声嘟哝着,“其实也没什么,我不也都告诉鸩大哥了么。”
“鸩你没事吧,”正在这时,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鸩下意识地抬头,发现自己并没有幻听,确实是那个人走到了跟前,而且是以夜晚的模样。
“陆,陆生少主,”良太猫似乎也震惊了,居然在大白天看到妖化的少主。
“你很闲嘛,良太猫,”奴良陆生凉梭梭地横了对方一眼。
“啊,我想起来了,化猫屋今晚要来个新女侍,我先走了,少主鸩哥再见,”话音未落,就已不见了踪影。
“啊?”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却发现屋内只剩了自己和陆生。
“哼!”鸩轻嗤一声,双手抱胸,看到不看陆生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正要擦身而过之际,腰上突然一紧,眨眼就被对方搂进怀里。
“你就是这么对待三代目的?”俊美的男子凑近了鸩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
“你就是这么对待义兄的?”鸩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反唇相讥。
“这么对待?”奴良陆生勾唇邪笑,俯身轻轻啄了一下对方的唇。
“你——”鸩被亲得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想到陆生的脸皮竟厚到了这种程度。这光天化日的,大门都还开着呢,就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来,不,不对,就算关了门也不能这么干啊,但陆生显然并不准备就此罢休。
“黑羽丸,嗯?”轻轻柔柔的声音,其中还带着一丝好奇,但在鸩听来却十足十的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再看男子的模样,虽是浅笑盈盈,但直看得鸩背脊生凉。
“陆生少主,我们赶时间。”屋外突然传来河童懒洋洋的呼喊。
得救了,鸩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正要反省怎么又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就觉得唇上一热,接着是耳际,又是热乎乎的气息,和暧昧的低语,“你是我的”,仅仅四字,却让鸩有种窒息的错觉,身子一软便跌坐在方才的椅子上。
只是当奴良陆生刚迈出房门,就有一只茶盏紧随而来,接着是茶壶,杯碟碗筷,最后是无数毒羽飘落。
陆生退到院子中,又宠溺地看了一眼屋内双手叉腰正气呼呼瞪着自己的青年,才对躲在一边的河童招了招手,“你可真会挑时间,带路吧。”
河童敲了敲自己的蛋壳脑袋,对着陆生嘿嘿笑了笑。随即跳上了屋顶,一蹦一跳地向前行去。在连续跳了几个屋顶后,一直闷头赶路的河童突然悠悠地说了句: “少主,鸩大人吃软不吃硬。”
“是么?”陆生漫不经心地接道。
“鸩大人身子弱,也禁不起剧烈运动。”河童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知道得太多了。”陆生斜了对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你要封口么,我还要帮你去打架。”河童加紧向前跳了跳,与陆生保持距离。
“哼,那就等你打完再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