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薇澜

29、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你的目力衰竭得相当严重。”斑检查了佐助的眼。
　　“我需要眼睛。”佐助冷酷地说,倒更像是命令“一双永恒的眼睛。”
　　“我把卡卡西的眼睛挖出来给你。”斑说。
　　佐助愣了一下，冷酷无情瞬间出现冰裂“不要，我不稀罕这种被卑贱的血缘玷污过的写轮眼。”故意这么说，不知想伤害的那个人是别人还是自己。
　　卡卡西什么也没说，绞了块湿的纱布为佐助拭去脸上的血痕。佐助的手挡了一下“走开。”他情绪平复下来立刻陷入自我厌恶中。
　　他，是无颜见卡卡西的。做了过分的事，说了过分的话。除了自暴自弃，他已经不奢求原谅。
　　“你的眼睛我去帮你想办法。”斑放心地把佐助交给卡卡西。
　　“你把他带走，我不想见他。”佐助暴躁不已。
　　“哦？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就行。”
　　“不行。”不行，他不许卡卡西死，至少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你看着他，我离开一下。”斑这话显然对卡卡西说的，他不再跟那别扭的后辈纠结。
　　只剩下卡卡西和佐助时，无法面对对方的两个人谁也不开口说话，卡卡西默默地为佐助擦去血水，包扎身体上的伤口。
　　他每次稍一靠近靠近，佐助会显得局促不安，手脚不知往哪里摆才好。仿佛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怎样才能取得大人原谅。
　　卡卡西本来很气他对小樱痛下杀手冷血无情，可是看到佐助此番模样又觉得难过，胸口像被利器划过，一刀二刀，心，还是软。即使声色俱厉地训斥过，即使刀戈相向地对峙过，佐助始终是他最疼爱最得意最不愿伤害的学生。
　　他目不能视，满面仓皇，他六神无主，他像只迷途受惊的小兽，他怕自己会永远当一个瞎子。看得见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看不见的一天草木皆兵。他还是在木叶时那个会在夜晚脆弱无助到令人怜惜的孩子。
　　世界是血流不止的黑暗。假如就此失明，他一定不会有苟且偷生的勇气，宁玉碎不瓦全。
　　“卡卡西，你放弃吧，我早已无药可救。”佐助终于开口，掩不住凄凉。灵魂千疮百孔，仅有的躯壳也满目疮痍。
　　卡卡西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慢慢道“我一直有个愿望，有一天佐助和我一起回到木叶，我会亲手为你带上木叶的护额。七班重新聚在一块儿，你们像以前一样联合起来算计我，就为了想看我的真颜，你们不听话会被我用电击.....”嗓音暗哑充满感伤。
　　“不要再说下去。再也没有七班了，我现在是宇智波佐助。”佐助冷淡地道“你刚才看见了，我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我能除掉团藏也能对你和小樱动手，甚至是我的伙伴香磷我都能毫不犹豫地让她去死。”
　　“我很失望。”卡卡西的话让佐助如同跌进地狱,他全身发冷，手脚都在发抖，果然被卡卡西厌恶了。
　　“我确实没想过，我的学生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卡卡西道“佐助，你希望我爱你吗？你能告诉我，你希望我爱你什么？”
　　佐助的声音透着古怪“你爱我哥什么？”
　　“除了宠爱你宠爱得无法无天之外。”
　　佐助点头“真有默契，我问他喜欢你什么，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除了过度溺爱佐助之外所有。”他一笑，悲哀无法竭止倾城而出，血泪如泉涌，浸湿雪白的纱布“原来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生死而是我。”
　　卡卡西正要张口说什么，宇智波斑回来了，卡卡西看到斑带回的东西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把你哥哥的眼睛换给你。”斑说。
　　佐助全身一震啊了一声“什么！”
　　卡卡西目不转睛地望着鼬栩栩如生的容颜，一瞬间眼睛湿透了。
　　“你会帮我吧，否则佐助会永远地瞎了。”斑故意问。
　　这个男人！！卡卡西恨得咬紧牙关。他忍气吞声“会。”他相信鼬也会怎么做。他深深吸气，把愤怒和仇恨压回去，冷冷问“需要我怎么做？”
　　整个换眼过程卡卡西一直在，原来并不是“目”的交换，而是“术”的移植。“换眼之后佐助就有真正意义上永恒的万华镜写轮眼以及鼬的术。”斑说。
　　卡卡西的目光只是鼬的存在，鼬好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微笑，临死前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把瞳术传给弟弟你很高兴吗？
　　他摸摸鼬的手,冷的。
　　他摸鼬的心,不跳的。
　　你知道秽土之恨后我染上怪癖我千百倍迷恋别人的体温吗？
　　痛苦像浓硫酸泼下来，旗木卡卡西的心融作脓血捡不回一块完整的血肉。
　　我以为我已经默默接受时，突然发现我并不如想像中坚强。
　　斑好笑地望了卡卡西一眼，心想可惜佐助现在目不能视，不然看看卡卡西的表情，不知作何感想。
　　那种无法被救赎的悲伤，深入骨髓，神经，细胞。
　　不用泪流满面去凭吊，他柔情，怜惜，带着微笑看着他，目光柔软得叫人心碎。
　　那是他爱的人。
　　如今静静躺在这里倒像是安详地睡去，人世间爱恨情仇与他再无瓜葛，他爱的木叶和被他爱的人渐渐远去了，世界于安静中停止呼吸。
　　没有如果和也许，鼬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能将他带走吗？”卡卡西问。
　　“去哪里？”
　　“将他火化然后带回木叶。”回木叶，回他们的故乡，回他们曾经把臂同游，曾经相濡以沫的起点，虽然太迟。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这个身体用来做秽土转生的媒质，应该是非常强大哦。”
　　“你敢！”卡卡西愤怒了，他冷冷地瞪着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享受着他的愤怒“算了，看在你把佐助照顾得不错的份上，鼬的尸体随便你处置。”他确实没必要为了个卡卡西跟佐助翻脸，反正经过换眼这件事，卡卡西与佐助不可能不生间隙。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一个是对爱情偏执至深的佐助，还有那个至死不渝的卡卡西。
　　卡卡西轻轻托起鼬，唯恐将他弄痛似的，放到外面空旷的平地上，用宇智波家传的豪火球术引燃，当鼬年轻的容颜被大火湮没时，卡卡西耐不住喉咙深处浓烈到死的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冰冷的岩石上。
　　他以通灵术召来帕克，将骨灰托付“帮我告诉纲手大人，让鼬回家吧。”
　　“卡卡西你没事吧？”帕克问。
　　“我很好。”卡卡西抹把嘴边的血迹，微笑“真的很好。”微笑时，谎言可以像真的。
　　佐助的神智恢复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哥在哪里？卡卡西在哪里？”
　　“鼬回去木叶他的家了，我在这里。”卡卡西淡淡的声音。他不会走，因为鼬的眼睛在这里，他不能让那孩子背了一生的污名，死后眼睛还要朝着地狱。
　　他决定了，他不走了，不动摇不彷徨了，留在佐助身边，守护他，不让佐助用鼬的眼睛染上悲哀。
　　如果说鼬是他爱的人，那佐助就是他非爱不可的人。
　　“你。”短暂失声“哥哥的眼睛真的给了我？”
　　卡卡西点头“恭喜你获得永恒的万华镜。不要哭，除非你想刚刚移植的眼睛作废。”
　　佐助强忍着泪水，真的不敢让它流出。
　　斑问“眼睛还痛吗？”
　　佐助摇头，这种程度的痛完全无法与心上的相提并论。
　　卡卡西声音温柔下来“佐助，我们回去。”
　　“回哪里？”佐助哽咽得难以成言。他摸着眼睛的位置，哥哥的眼睛。
　　哥哥很远时，卡卡西很近。
　　哥哥很近了，卡卡西又很远。
　　世上最亲之人貌似尽在咫尺间，又似全部在天边。
　　也许到了最后，宇智波佐助什么也留不住，只有一双眼睛能享永恒。
　　“你回哪里我就回哪里。”卡卡西将他搂着，把他的头按向自己心脏的位置，让他听他的心跳，虽然那不是什么令人欢愉的跳动。
　　在回木叶的途中，樱一直情绪低落。
　　“小樱，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去追他们回来。”鸣人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入手。
　　“回去以后除了纲手老师以外，不许告诉任何人卡卡西老师出现过。”樱却说。
　　“？”鸣人吃惊地瞪大眼，“为什么？这不是证明卡卡西老师清白……”
　　“你闭嘴，照我说的去做。”樱狠狠地瞪过来。老师刚离开那会儿，她天天担心卡卡西老师会被佐助虐待，会受刑，会死，她把心中所想告诉静音师姐时，静音的表情很古怪，师姐很肯定地说：虐待什么的绝没有可能。
　　直到现在樱也不知静音的笃定从何而来，不过刚才看卡卡西老师完好无缺她也就稍稍宽心。
　　音忍村。
　　佐助与卡卡西回去时，重吾和水月的下巴直接摔得找都找不回。
　　“你们是怎么看着卡卡西的？”佐助质问，但听不出多少责备，连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看得住卡卡西，更别说这几个白痴。
　　“什么？还不够吗？吃喝拉撒全一块儿，就差代替你跟他上床了，我伺候我妈那会儿也没见这么上心。”水月叫冤。
　　“我们刚刚才跟卡卡西san在一块......”重吾马上明白了。
　　“我靠！写轮眼的幻术。难道我们这些天全伺候一个幻影去了？真亏，早知道跟他上床试试......好吧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不要生气。”水月跳起来。
　　佐助多聪明一个人，他自然知道谁在暗中相帮，那个人见不得自己的弟弟有麻烦，更见不得卡卡西难过。
　　那种没有底限的纵容除了带来痛不欲生外不会在增加更多的幸福。
　　幸福，不是出让的。
　　“不说这些了，佐助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重吾指着佐助眼上刺目的白纱。
　　卡卡西抢先开口“偷看女生洗澡长针眼了。”他只是试着让气氛轻松一些，让他与佐助的距离不要更遥远。
　　重吾头上的黑线还不及掉下来水月就嚷道“太不够意思了，这种好事居然不叫上我们。”
　　重吾的黑线缠了一脸。
　　自己当时怎么会选个这么二的人当伙伴......
　　自己怎么会跟这么二的人当伙伴。
　　佐助和重吾不约而同地想。
　　“先让佐助休息。”卡卡西牵着佐助的手领他回家去。
　　“香磷呢？她说要去帮你的。”重吾问。
　　佐助不答。
　　“该不会为救你死了吧。”水月哎了一声。
　　“被抓了。”卡卡西说。
　　“谁？被谁？”
　　“你们就当她死了吧，她不会再回来了。”佐助冷冷地说“我累得很，没事你们全部出去。”
　　重吾与水月相对一视，退出房间。
　　“你呢，你怎么还不走。”佐助不耐烦。
　　“我说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吧。”卡卡西淡然作答。
　　佐助一哽，随即装出凶恶的样子“谁要你管，你使用神威转移我的须佐之男时就没想过过度使用会要命吗？逞能的人通常不长命，你要是想多活几天就马上滚回去休息。”
　　他太了解卡卡西所谓的坚强，只要佐助说需要，他就算濒死也一定会微笑着撑到生命最后一秒。
　　“好，你休息我也休息。”声音又是该死的柔软与纵容。
　　最后佐助困极而眠，卡卡西就在他身旁和衣而卧。
　　他们，心力交瘁神魂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