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前路迷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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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里的老爷早出门了，银粟等人只能先到住处落脚。屋里的摆设是上好的檀木，给三个丫头真是奢侈了些，银粟他们忙忙推辞，若是有心人把这个当了话茬儿又是一个把柄。
平儿似笑非笑但是又挑不出错的轻声慢语：“这可是老爷吩咐的，咱们也就照做便是了，你们先休息，大管家吩咐说晚晌老爷回来要见你们。”
这么急？银粟暗忖：若这个老爷不是个急色鬼，那就是要把她们送人了。后来的事情需得小心看看怎么才能脱离苦海。
银粟胡思乱想的当口，芙蕖问：“敢问平儿姑娘，我们何时去见太太才是合适。”
那平儿笑道：“如今妹妹刚到，太太也不忍你们舟车劳顿现在过去。待太太歇了午晌，抽个空与老爷一起见了便也是了。你们先歇一会，等会也好看着精神。”
虽则听话茬是这个平儿的主意，但意思里却是这太太不太想见她们。不过也是，哪个女人上赶着要见给自己膈应的女人呢。既然这么说了，芙蕖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大家道了分别，甘霖见她们三人远去了才回转了头：“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现如今嬷嬷也不在，咱么三个需得合计合计才是万全。”
这一偏矮房大大小小弄了个里外里，竟是不大不小正适合三个人住，睡觉都有独门小间儿，虽吃在一个地方，比起丫头来规格却又好了不少。银粟四处埑摸，想不出个头绪来。
银粟烦恼的同时，芙蕖已经把外衫脱了下来，三个人当中，芙蕖是最怕热的，天已出了暑，偏她仍是香汗泠泠，她又素来庄重，在人前是最不会做这事儿，如今显见是耐不住了。
甘霖走到一边为芙蕖倒了杯茶：“偏你怕热，才多久的路呢，瞧你一身的汗。”说着为她拂汗。甘霖擦着擦着又耐不得了，甩了帕子由得芙蕖自己轻轻抿着额角的细密小珠。
“我可不敢落了痕迹，现在行差踏错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咱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晓得，这老爷这太太皆是神秘不过的人了，我若是做了什么莽撞的事可不行。”
“就你想得多，擦个汗也能招来是非不成。”甘霖努努嘴，一屁股坐上太师椅，别说还真有些少爷架势。银粟笑了笑：“你可不见咱们芙蕖姑娘那标致的小模样，拂汗垂眼皆是动人，若是惹得那平姐姐红妹妹的眼，那就真真是没处说话了，咱们现在没有根基，做什么都不能打眼。”
芙蕖摇了摇头：“虽你现在说的讨喜，我也不可轻饶了你，今儿在马车上，你二人淘气若非嬷嬷宽容那也是一桩大大的惹眼事。”
银粟吐了吐舌头，瞧甘霖扑过去已是一阵好姐姐好妹妹的揉捏上了。三个人略略说了两句，终是没有出过远门乏力又困顿，便回了内房，几个人片刻不敢分离，没有粗使丫头伺候着，三人只能自己打了水，略微清理一番就躲在一处矮床上，叽叽咕咕讲了会话便睡着了。
三个人里面银粟是最出挑的，难得身段还好，甘霖胜在活泼甜美，芙蕖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三个人风格不同，一直以来嬷嬷偏爱甘霖和芙蕖，直到最后银粟也想不通嬷嬷选她的原因，若只为了一张脸蛋，长得好的又讨巧的不是没有，前头银粟初来乍到，很为了自己的倔强吃了一番苦头，连带着嬷嬷也瞧她不顺眼。但是最后嬷嬷思虑了再三还是把她一并带去了庄子上。后来她死了回现代的心，才没有继续拗下去。
的确，银粟没有那捡高枝的想法，或者是在现在看起来是很好的出路，但是在以前绝对想都不会想的以色侍人。当初她一心想找个老实可靠的小厮混一辈子也就算了，那些清穿的前辈眼里的清朝一点也没有展现在银粟的面前，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深宅大院，严厉的嬷嬷，唯二的女伴，丫头小厮。五年没有出过院门，什么王公贵族都是浮云一般，阿哥皇帝也不是随便就可能掉在院子里的，若说一开始还有些浪漫的心思，最后被思念父母思念现代磨得分毫不剩。
她也想过做些什么改变，什么通过小厮打听外面的情况，想做些小内衣，女性用品做花销，逃出院子什么的。可这也不是现代那个法治社会，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要干活的穿灰衣服的，银粟的那张姣好小脸一露，那可真是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那可哭都来不及啊。在一切还未付诸行动的时候，迎来的是嬷嬷狠戾的教训以及那个有些意思的小厮再也露不了面。这个赤裸裸的封建王朝也逐渐开始向窝在内院还天真的姑娘显露出毫不留情的牙齿。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古色古香是真的很古，每翻一个身，你还能听到床栏的嘎吱声，现代的水泥固然冰冷，但是古旧的木头也没有让她感到温暖。往昔的灯火璀璨在这个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黑夜。
也许是又换了个环境，银粟的那些乡愁又开始蔓延出来。她眼前一片迷迷蒙蒙的阖搭上眼。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银粟猛地张开眼睛，来的时候天色尚早，这一会已是金灿灿一片光洒了进来。看了看漏斗大约是下午的时候了。
竟然连饭都没吃，她伸了个懒腰，汲着鞋子打开门：“你们两个竟然连吃饭也不叫我。”
原是芙蕖和甘霖正坐在外面，两个人正用着小点心讲话，听见声音回头：“你瞧你衣服也不束紧。”芙蕖皱着眉头过来打理，银粟坐下来仍由芙蕖在她身上捣鼓。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你向来吃的少和那猫儿差不了口食，又见你睡得实沉，便让你再歇会儿，免得等会儿你在大家伙儿面前献丑。”甘霖笑着。
银粟白了她一眼，便坐在一块聊了会天，不多时，便听得外头有婆子的声音：“三位姑娘可休息妥帖了？”银粟去开了门，“是哪位啊？”看见一个头簪红花表情媚俗的老妇人带着些笑意站在门口，不明就里的银粟忙侧身相让：“您请进来。”屋里的芙蕖二人也站起身体，面带笑意的走过来。
那老婆子推辞了两句还是往屋里走了两步，先是对三人啧啧赞叹一番好样貌，又是鬼头鬼脑的往里头的陈设看了两眼，显见的有几分惊异，面色也没原来那么轻浮，话语中有了两分慎重：“别的可不敢当，往后大家在一处，叫老婆子一声苏二家的也得了，现在老爷已打马回府，太太便使老婆子来唤三位姑娘先过去候着。”
“是是是，”银粟忙不迭应道：“容这位嬷嬷先等一下，待我姐妹三人略略梳妆一番，免得丢了丑去。”那老婆子呵呵应着：“使得使得，三位姑娘可要快些。”
三个人慌里慌张的整理妆容，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芙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些打算，但是越是急躁，手下的错越多，银粟看不过眼过来帮了一把：“瞧你慌神慌脑的，往日里白当你是个持重人了。”
芙蕖下意识推开银粟的手，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嗨，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咱么走吧，让老爷等着可不行。”说着先出了门。
甘霖看了芙蕖的背影一眼，拉着怔怔的银粟跨出门槛，她轻声说道：“若真是那么回事，芙蕖也要为自己打算一番的，你别怪她。”
银粟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连甘霖都这么说……
打头婆子快速带着银粟他们进了一处院子，外书：梨园，里面丫头轻声呼喝着拿这个拿那个，银粟三人插不上手，只站在外头兜手等着。瞧着碧绿翠嶂般的门帘掀起微微透露的光景似是和方才住的小院差不多，三个人又免不了心惊。
苏二家的先通禀去了，来来往往的丫头目不斜视屋里屋外好不忙乎，只忽略三人。
不知为何那苏二家的进去许久也未出来，三人只得再等。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头传来喊声：“老爷回来了.。”说着一个小厮声音传到二门外头，那平儿匆匆走出来也是目不斜视就走到二门不知说了什么便笑意满满的转回头，进了屋清晰可听那平儿的笑声：“老爷叫饿呢，说是一进来要吃上夫人亲手做的桂花糕呢。”
没听到那夫人说的什么，一个身穿常服唇边染须的中年男子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呼啦啦一片人便蹲了下去：“迎老爷回府。”说的一片齐刷刷，也不知是练过多久。
三个人随众人一道俯身，只见那前襟一摆，人便入了内室，跟在后面的管家也不入内只在外头随意喊了两句：“起来起来，别杵在这儿，干活去。”
众人都散开来，唯银粟三人尴尬而立，那管家刚要喊话眼睛仔细看了看忙又低下眼睛：“三位姑娘怎不在屋内？”额，这该怎么说呢，甘霖也低着头：“先前夫人忙着呢，我们三人便在外头候着。”话说的极是圆润。把夫人的下马威摘干净了又显得自己懂礼不掉价。
“胡闹。”不知怎么里头响起了怒喝，随即平儿慌张走出来：“三位妹妹快进来。”
进了屋，一股甜腻的幽香便塞满鼻子，三个人也不抬头径直跪向一坐一站的两位还未谋面的主人。上头隐隐传来哭声：“妾身不过是忙了半晌忘记三位妹妹站在外头，老爷便这样发落，妾身可真没脸了。”
三人听那夫人口称妹妹，身子伏的更低了。
“那你今日就真没个时候分几个丫头过去，昨日还说都安排妥贴了，今日却忙了起来，我看你也没忘了做那劳什子桂花糕。”老爷的口中还带了些怒气。
“老爷息怒，夫人昨儿个就吩咐下来了，大约是几位婆子不上心才耽搁了妹妹事儿，和夫人没有半分关系啊。”那平儿当下就跪地求情。
“这可怎么回事，连平儿都看的分明，老爷可真是伤了我的心，桂花糕本是老爷心爱之物，我哪能为了旁的不相干之人耽误了老爷的事。”女人辩驳着哭闹不依。那老爷头痛的点了点额头，倒是没再外人面前拆了老妻的台子，只是狠狠说了句：“目光短浅，坏事。”便也收了口。他想着自己的妻子只是醋劲大了点，其他事上也没出过错，只是她不明白的事儿还多着呢……
那老爷低眸垂看跪着的三个人，转身踱到三人面前：“哪个叫银粟的抬起头来我看看。”银粟心里一跳，指甲立马扣紧了衣摆，装作不紧不慢的把头抬起来，眸子微微低垂不与人碰却又恰好展露整张脸蛋。那个老爷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倒着实不错。”银粟只见那后头塌子上的一团花团锦簇恶狠狠缴着帕子，惊得她又低下头。
“别怕别怕，”那老爷心情似乎很好：“这几日里缺什么短什么，只问管家要，若是有人捧高踩低的，只管告诉夫人，别害怕，就当在家里头一般，这妹妹二字也别混叫，咱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轮的上下人指手画脚。”前头的话，那夫人听得明白，才喜上眉梢，后又低垂了头，老爷严厉的话语逼得平儿几人跪在地上伏身不敢动。
银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在得知自己是即将转手的上等货后，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哭泣。捧得越高，不知道以后会摔的有多惨，只希望，这位老爷的心不会那么大。
那夫人语含热切的笑道：“瞧老爷说的，我自当待这几位姑娘如亲姐妹，断不会让她们受委屈的。”那老爷语含满意：“那就劳烦夫人了。”
三个人尚未发一言就已被断了终身，或者说入了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得自己做主的权利了。银粟紧紧攥着拳头，陷入沉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路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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