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20、新年

　　宝音带着人和李德全来到乾清宫，玄烨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宝音发现玄烨的面容果真清瘦了许多。宝音向玄烨福身见礼，玄烨自从看见宝音目光就定在宝音的身上，玄烨的旁边有个空位置，李德全引着宝音在这个位子坐下，玄烨看着宝音冷眸瞬间晶亮温柔起来“你来了。”他轻声道。“嗯，少喝点酒吧。”她既然答应了李德全只得不情愿的淡淡开口劝道。玄烨一听立刻高兴地心花怒放，这短短的一句温馨的话足以令他兴奋不已他更加温柔的说：“好，听你的。”那些女人的目光立刻刷的一下都看向他们，皇上那么温柔的语气那样眷恋的目光是她们从来没看见过的，皇上在她们面前就是皇上，冷漠威仪永远一副高高在上无比庄严的姿态，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是她们从来不敢奢望的。宝音一句话玄烨果真不再饮酒，他不时地往宝音碗里夹着菜，深情的看着宝音吃东西，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现在玄烨做的只有两件事，给宝音夹菜看宝音吃菜，从宝音一出现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家宴后玄烨和宝音带着宫眷们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辞岁礼，之后便各自回各自的寝宫守岁。玄烨硬把宝音拉到乾清宫和他一起守岁，宝音靠在暖榻上盖着薄毯打着瞌睡，玄烨靠在她旁边伸手拢过薄毯的一角盖在腿上和宝音说着话，他知道宝音在装睡，他讲起他的童年，宝音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她似乎看到玄烨孤独忧伤的童年，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架上高高的宝座，他每天面对着那些高呼他万岁的臣子们想得却是怎样才能生存下去？她觉得玄烨的童年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关在这个金丝笼里，没有自由没有欢乐，只有永无休止的杀伐争斗，永无休止的尔虞我诈，天天为生存算计，天天为强大计量，这样的童年很可怜很悲哀。宝音开始有些理解玄烨，在他如此孤独寂寞的人生里他想拼命的抓住一些美好的东西来慰藉他无比孤寂的灵魂。唉，同样是可怜的人就不要相互憎恨了吧？宝音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正月初一，亦称正旦、元旦。这一天是新年的开始，皇宫内几乎马不停蹄，皇帝子时或丑时就沐浴更衣到各处拈香行礼。皇帝还要到宫外满洲祭神祭天的庙堂——堂子，以及乾清宫东侧祭祖的奉先殿进行祭拜。天蒙蒙亮，最为隆重的典礼在太和殿开始了。这里是整个皇宫的建筑主体和核心空间，采用最高级别的建筑规格，面阔十一间，上承重檐庑殿顶，下坐三层汉白玉台基，殿前的广场可容纳上万人。元旦这天，文武百官齐集太和殿广场给皇帝拜年。辰时，钦天监官员宣布时刻已到，午门上鸣钟击鼓，乐队奏响音乐，皇帝登上太和殿宝座，鞭炮声声，赞礼官高喊“排班”。百官按照品级列队下跪。这时由两名大学士跪捧贺表，由宣表官宣读。读毕，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皇帝赐座赐茶，百官又要叩头谢恩。茶毕，鞭炮再响，乐队再奏，皇帝下殿，百官也依次退出大殿，贺岁大典告一段落。有时候贺岁大典还要伴随着盛大的午宴。太和殿内宝座前设皇帝御桌，周围按照品级环绕百官宴桌，大殿前檐下东西两侧及丹陛上也摆满了官员的宴桌，三台下丹墀左右是三品以下官员的宴桌，数量足足有好几百桌。鞭炮礼乐声中，百官行礼敬酒，然后王宫大臣和司舞者共同跳起独具特色的满族宫廷舞蹈——“庆隆舞”，接着还有各族乐舞和百戏表演。最后，乐队再奏，百官行礼，皇帝还宫，宴会结束。除了接受百官朝贺外，元旦这一天皇宫内廷还要举行家宴，全家团聚庆贺。这项活动主要在后三宫的乾清宫举行。乾清宫位居后三宫之首，平面呈长方形，重檐庑殿顶，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分别摆设铜龟、铜鹤、日晷、嘉量等。
　　元旦当天，乾清宫檐下和乾清门内都要设皇家乐队。皇帝在贺岁大典结束后，乘舆回到乾清宫，伴随着礼乐声，登上宝座。这时候音乐停止，身着礼服的后宫妻妾依次进宫。音乐响起，宝音带领妃子们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行完礼后，后妃各自回宫。接着皇子等在殿外丹陛上行三跪九叩礼，与此同时，各宫首领太监也在东西丹墀下随礼。礼毕，皇帝起座回宫。
　　内廷贺岁常常也伴随着隆重的家宴。皇帝的御筵设在乾清宫的宝座前，皇后及后妃位列左右。宴席按照宫廷礼仪进行，行礼敬酒毕，还有乐舞表演，最后宫殿监奏“宴毕”，皇帝起座，家宴结束。新年期间，皇帝还要跟王公宗室们吃一次乾清宫家宴。帝后及宫眷还要向太后行贺岁礼。这段时间宝音和玄烨因为要一同应酬一些场面，所以他们有时候同出同进，宝音经过除夕夜的那次谈话，她对玄烨没有了明显的恨意，但还是敬而远之保持一定距离。有时也能心平气和的和玄烨说几句话，或是静静的听玄烨倾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这样的改善，很令玄烨高兴。玄烨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宝音身为后宫之首在正旦这天一大早要接受皇室女眷和各位内命妇的觐见拜谒，在这些女眷中宝音看到了隆禧的福晋，宝音仔细端详着她，她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恬静温文尔雅脸上很少有笑容，眸光深邃，她也在偷偷的打量着宝音。宝音的心又被深深地刺痛，她很想知道隆禧和这个女人究竟有多恩爱？她很想知道离开了她隆禧是不是更幸福？她很想知道自己竟错在了哪里？宝音心痛难忍，她脸色苍白的一手掩额另一只手无力的摆了摆，隆禧的福晋和福全、常宁的福晋一起行礼退下。宝音无力的瘫软在座位上，她的两个贴身宫女红儿和翠儿急忙上前问：“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宝音按住胸口轻声道：“没事，突然觉得心里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翠儿给她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宝音喝了几口茶觉得心里安稳了些，她又坚持接见其他内命妇，这其中有她的母亲伯母和几位嫂嫂。纵使是一家人现在见了面也只说些场面上的话，宝音很讨厌这种疏离，她想念母亲很想抱着她倾诉，可母亲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说话守礼半分不敢逾越，这让宝音的心更加沉闷。
　　回到景仁宫宝音觉得很累，她没吃晚膳就爬上床睡了，夜里宝音发起烧来，红儿翠儿守着她，小石头怕宝音旧病复发他急忙派人去通知皇上，他自己亲自去请太医。玄烨闻讯匆忙赶来，他紧张的摸着宝音的额头。这时太医来了把过脉后说宝音是偶然风寒，好好调理几天就好了，玄烨的心这才放下。太医开了药，宝音服药后又浑浑睡去，玄烨一直守在宝音床边。他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宝音发烫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的碰触她，昏睡中的宝音没有了清醒时的戒备和疏离，她像个孩子似地抱着被角恬淡的睡着，眼角眉梢挂着一抹令人心疼的哀愁，玄烨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你是朕的妻子啊，朕想好好的爱着你宠着你，可你对朕的疏离冷漠要到什么时候呢？朕该拿你怎么办呢？”宝音在睡梦中脸在他手掌上轻轻蹭了蹭梦呓道：“隆禧。”玄烨的身子一震，手也停了下来，他的心瞬间冰冷，他定定地看着在梦里也叫着那个人名字的他的妻子，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而后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他没办法忍受她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个人，他不明白他究竟哪里不如那个人？他觉得他永远也走不到宝音身边，他们虽然近在咫尺却如同远隔万水千山，他进一步宝音退两步，他退他们之间距离只能更远，宝音永远不会主动向他迈一步，这样无法改变的距离让他发狂，他把自己埋在繁杂的政务中，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静静的思考他该怎样做？宝音仍是尽量躲着他，能不碰面最好不碰面，碰了面也总是淡淡的冷颜相对，玄烨不主动搭讪，宝音就一直沉默从来不主动开口讲一句话。回答玄烨的话也是异常简短冷漠，总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是”“不是”“嗯”“啊”这样飘渺如隔着时空的应答更让玄烨失控，他有时真想把她抓过来狠狠蹂躏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她人生的主宰，可他明白他不能那样对宝音，他要真的那么做了，宝音会更恨他，也许会永远失去她，他不敢冒那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