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琼楼》毛峰

19、小年

　　乾清宫内依然有人向玄烨报告宝音每天所有事情，听完汇报后玄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书案的桌面对李德全道：“看来得给她找点事做，让她走出景仁宫才好。你去景仁宫传朕口谕，皇后新逝后宫无主，命佟贵妃统领后宫事务。“嗻。”李德全领旨而去。玄烨独自坐在案前沉思，他很想去看看宝音，但是他是皇上他不能先向他的妻子低头，他有他帝王的骄傲和底线。李德全走进景仁宫宣了皇上的谕旨后，便转身离开了，宝音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他并不想让她清闲度日。宝音清楚他不会给她拒绝的理由，他不会放任她不管，即知结果就不必做无谓抵抗。管事就管事吧，也为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捞点好处，她任命小石头为景仁宫总管太监，小石头除了管理景仁宫大小事务外还监管宫中一切事务，宝音又让她身边几个识字的宫女太监协助小石头。宝音接管宫中事务的第一件事就是即将到来新年祭祀和庆典。腊月廿三是小年。这天，祭灶神的仪式在后三宫之一的坤宁宫举行。坤宁宫平面呈长方形，重檐庑殿顶。祭灶神的仪式就在殿内西侧举行，要设供案、奉神牌、备香烛，摆供品。供品共33种，特别的有南苑猎取的黄羊一只、盛京内务府进贡的麦芽糖（关东糖）等。杀牲煮肉就在殿后檐的锅灶间进行，灶间设棂花扇门，浑金毗卢罩，装饰考究华丽。玄烨先到坤宁宫的佛像前、神龛前、灶神前拈香行礼。等玄烨礼毕，宝音再行祭礼。
　　玄烨自从新婚之夜后直到此时才见到宝音，宝音头戴紫貂朱维凤冠，凤冠上缀金凤珍珠猫儿眼珊瑚等珠珍奇珠宝，她身穿明黄缎绣五爪金龙八团八宝立水袍服，脚穿石青缎绣凤头厚底女鞋。这是宝音第一次着正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样的宝音自有另一种威仪的绝美，她秀眉微扬，美眸清澈深幽如望不见底的深潭吸进世间繁华却波澜不惊，鼻若悬胆，红唇莹润秀美，如玉似雪的肌肤造就雪月风华的绝世容颜，婀娜的身材举手投足间仿若轻云蔽月又有无限的威严冷漠。宝音一出现玄烨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这个惊倾天下的美丽女人是他的妻子啊！是他费尽了心思倾尽了心力取回来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思念的人啊！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撇开娇妻虚耗时光真是蠢啊。玄烨定定的看着宝音心中有些懊悔，所有的人都似乎禀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宝音。直到祭祀完毕宝音离开人们才回过神来，各自心中惊叹宝音的美丽与韶华风韵。
　　宝音带着她的人走出坤宁宫，玄烨从后面赶上宝音道：“我们一同走走吧。”说着他伸手拢了拢宝音身上云纹蓝缎紫貂皮滚边的斗篷，宝音淡淡的看看他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向景仁宫方向走去，玄烨跟着她身旁走着。“这段时间会很忙，你要注意休息。”“嗯。”宝音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她怀里抱了个小手炉。“景仁宫住的还习惯吗？这宫里你喜欢哪里随你挑。”玄烨继续搭讪着问。“还好。”宝音还是淡淡的应着，玄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放下身段主动来迁就她，可她还是这么冷冷冰冰的，他怎样才能捂热她那颗冰冷的心？怎样才能让她接受他？他虽然有很多女人，但他从没真正爱过哪一个，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爱宝音。
　　两个人沉默着走进景仁宫，有宫女过来解开他们身上的披风，宝音走到里间换了平时穿的宫装走出来坐在暖榻上喝茶。玄烨也由李德全侍候着摘下皇冠，他坐到榻几的另一侧也端起茶杯喝茶。这是皇上第一次来景仁宫，景仁宫的奴才们都小心的侍候着。玄烨喝了几口茶后对李德全道：“你带人把紧要的折子拿到这里来。”“嗻。”李德全应着走了出去，宝音看出来玄烨这是不想走了，她不希望玄烨留下来，她也有她的底线，她虽恨隆禧，但她不想玷污她的爱情，她情愿孤独的守着自己的那份刻骨铭心直到天荒地老。于是她站起来对玄烨福身道：“您是一个明君，不应该把时间耗在我这里，您还是请回乾清宫吧。”玄烨看着宝音眸中的热切渐渐冷却眸底涌上一片寒光心在微微抽痛，良久他才慢慢的开口道：“你就那么不希望朕留下来？”“是，这样对我们都好。”宝音声音淡漠的说。“为什么？”玄烨起身声音冰冷，他一把抓住宝音的双肩双目中寒光化成滔天的恨意，他似乎要从宝音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他想看明白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冷这么硬？他被恨意笼罩的眼瞳渐渐的蒙上血丝他死死的盯着她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肩。宝音忍着双肩的抓痛，她没动平静的看着玄烨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不——爱。”玄烨的心被这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他猛的推开宝音，宝音后退几步一旁的小石头急忙上前扶宝音站稳，玄烨气的冷哼一声咬牙道：“好，很好，你总是有办法激怒朕，让朕恨你，这就是你希望的吗？那朕就成全你。”玄烨说完一甩袖子怒冲冲走了出去。“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小石头心疼又担忧的说。宝音一笑重新坐回榻上，正因为不爱才要决绝，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也不至于伤害别人。
　　玄烨回到乾清宫心情愤恨郁闷之极狠狠地发了一通龙威，这龙威据说不亚于龙卷风，所到之处天翻地覆人人自危，奴才们战战兢兢跪了一院子。玄烨折腾累了让人拿酒来，他又一通豪饮，很快就把自己灌醉了。酒醉之后他躺在床上一声声叫着宝音的名字，他叫的心痛欲裂，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痛苦的叫道：“李德全拿刀来，把那个无情的女人从这里给朕剜出去。”李德全跪在床前流着泪叩首哀哀道：“万岁爷，请保重龙体。”李德全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这个如神祗一样存在的帝王啊！何时染上了凡尘的苦痛，在情天恨海中痴缠挣扎。
　　小年后转天，宫中要上天灯和万寿灯，灯火辉煌通宵达旦。腊月廿六日左右，各宫将准备好的春联、门神和宫训图挂出，一派喜气。在除夕前的几天里，宫里还要由喇嘛主持“得禄”、“打鬼”等传统的祭祀仪式。皇帝也要到太庙祭祖迎接新年的到来。除夕，真正的庆典开始了。凌晨寅时左右，皇帝起床到宫殿各处拈香行礼，鞭炮声中邀请各处神佛来宫里过年。午刻，皇帝到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举行赐外藩蒙古王公来朝的筵宴大礼。保和殿有“志不外驰，恬神守志”，方能福寿安乐、天下太平之意，平面长方形，重檐歇山顶，建筑上采用了减柱造做法，将殿内前檐金柱减去六根，使空间宽敞舒适。赐宴外藩时皇帝御筵设于宝座前正中，外藩大臣的宴桌围绕左右，殿前丹陛上按品级摆满宴桌。保和殿屋檐下和中和殿北檐下有皇家乐队，殿外东隅等待着舞蹈、杂技、百戏的表演者。皇帝驾到后，依次进行燕礼、奏乐、进茶、进爵、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宴毕谢恩等礼节。宴饮结束后，宫里还要举行皇帝的家宴，皇帝及宫眷也要分别诣太皇太后和太后宫行辞岁礼，吃煮饽饽（饺子）等。
　　宝音本不想参加皇宫里的家宴，这几日她和玄烨都各忙各的，再没有碰过面，她想干脆以后也这样能躲就躲开算了。家宴她不打算去参加，可没想到李德全来了。李德全跪在宝音面前哀求道：“娘娘，奴才求您去看看万岁爷吧，他已经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今天是新年的家宴您不出现，万岁爷心里难受，他正在拼命的喝酒，这些日子万岁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再这样下去万岁爷身子哪里吃得消，奴才求您了。”李德全说罢连连磕头哀求。宝音怜惜李德全忠心护主一时心软不忍拂了他的意便答应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