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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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鸟居就恍若一个巨大的回廊，镜花轻轻吐出的那几个字仿佛被无限放大。夏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那个名取……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吧。
“阿嘞，夏目，你怎么在这里？”旁边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传来，带着略微的惊讶。
夏目僵硬的回头“田沼……为什么在这里。”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来吗……怎么还是跟来了！！
不管夏目的纠结，田沼一副疑惑而凝重的样子“夏目你……今天气场好弱……以你那么强大的妖力我却在接近你之前都没有觉察到你的存在。”
夏目愣了一下，想起镜花说的不是同一条路的说法，觉得不好和田沼解释。只好敷衍着道“大概是因为没有睡好吧……”
明明经常说，但是此刻这句话却让田沼抓狂了，他扳过夏目的身子，用力的抓他的肩膀“说谎！夏目你……怎么总是这样，这边的事，完全不让我参与进来。自从那天分开以来，我……我一直都很不安啊。”
……
手臂被抓的发痛，熨烫的妥帖的衬衫上也起了几道长长的褶皱，夏目的眼睛痛的眯了起来，身上的汗奇迹般的凉了下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格外难受。不明白为什么田沼会这么激动，其实这件事情他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否有危险。田沼应该完全不能参与进来，平时他也有这个觉悟的。可是今天……田沼这是怎么了。
扭过头看看眉头皱起来的镜花，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夏目低下头让田沼看不清自己的表情，然后伸手推开他“抱歉了，田沼，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冷的被推开，田沼往后踉跄了两步，有些呆愣的看着夺步而去的夏目。此时他才发现夏目的衣服是湿的，苍白的额角挂着晶亮的汗珠，双腿明显在微微颤抖着，一步一步仿佛在泥沼中前行一般，把一段看似简单的路行的困难却又固执。
自己的头有些晕，夏目的情况明显比自己眼中太多。田沼往镜花所站的位置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去追夏目。
“站住，你个笨蛋。”眼前白色的影子一闪，眼前重重叠叠的恍若轮回的鸟居突然变成坚硬的青石板，残破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细嫩透明的叶子上粘着细小的泥土，乍一看好似上好的盆景。田沼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是摔倒在了石阶上。
背后好像有什么压着，磕到的手肘也火辣辣的痛，有些懵的回头。眼角出现一团花花的影子，比篮球大，比铅球重……嘴里叼着一只散发着香气的鱿鱼，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
“彭泰？”田沼一头雾水的看着把他当桌子开心的啃着鱿鱼的喵咪老师，问：“怎么回事？干嘛阻止我到夏目那里去啊？”
喵咪老师仰起头，吞掉整个鱿鱼。然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爪子从田沼身上跳下“真是的，我走了那么一会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喵咪老师拉长了声音，斜睨着缓缓爬起来的田沼“回去吧。”
“连彭泰都这么说……”摸了摸后背，田沼脸上写着明显的不甘和失落“但是我想帮夏目啊。就算不能真的帮上什么忙，他能在我视野里就可以安心了……”
慢条斯理的舔了舔爪子，喵咪老师看着这个能些微感应到妖怪的少年留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就算你追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用章鱼烧打赌，你追上去了也触目不到夏目。所以……住手吧。”
在前面一直尾随夏目的镜花顿了一下，听出来喵咪老师最后一句是对他说的。于是犹豫的松开了捏在一起的指尖。没有回头，继续跟着夏目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上爬。爬的同时把衣袖中淡色的粉末细细的铺在每一级台阶上。
田沼纠结的看看喵咪老师，掂量着这只不靠谱的猫说的不靠谱话。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被攥的发白。夏目推开他时他看见了他的表情，虽然有头发的遮掩，少年琉璃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淡定的如同冰封的湖。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
其实他不太明白夏目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说不上来的冷漠和坚信。就像在身边设立的围栏，阻隔了身周的人……想通了什么似的坚定，决定了什么的冷漠……就像把整个世界分割，划分成了两份。妖怪就是妖怪，人类就是人类。
而他，属于人类的那份。
妖怪的世界不允许、也不让他涉及。
天空变成了浅淡的灰色，就像末日的尘埃，充斥着每一寸空间，瑟瑟的凉风拂过面颊，这种想法，卑微的好似哀悼。
咬了咬唇黑发的少年一跺脚转身追夏目去了。
夏目，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擅自把现在的你归到妖怪的世界，把我从你所在的世界分割出去。这样的事，我不能允许。因为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同伴。
喵咪老师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染上迟暮般暗色追随少年而去的身影，翘起尾巴钻进树丛去了。他也许、应该抓些小妖怪问问关于这个神社的事情。
下面的路只能夏目一个人走了。
有些些微的呼吸困难，走了没多远而且正在步履维艰爬楼梯的少年出现在了视线中。一模一样的鸟居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后移动着。田沼下意识的仰头看着那些朱红色的鸟居，觉得这些门就像空间回廊一般，沟通着不同的世界……
黑发的少年轻轻伸手，指节分明的五指在轻轻张开，想要触及前面少年的肩膀。
然而，
伸出的手只挽住了漂泊而去的夜阑。少年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手穿过了前面少年的肩膀，然后向前伸展而去，定定的停在微冷的空气中，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无措的颤抖着。
“夏目……”田沼惊愕的收回什么也没有触到的手，凝视着苍白的手指，出神。刚才他的手，穿过了眼前的那个兀自努力的少年——伸出的手就仿佛触及到的是空气一般，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抓到。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施舍。
就仿若……两个世界一般。
这时停下来喘息的少年回头往后望了望，看着镜花自语道“好像听到了田沼的声音呢。田沼那个家伙，回去了吗？回去了也好……”
夜色降了下来，形成了透明的膜，默无声息的阻隔在两个少年身前。田沼再次伸出手，拂过少年单薄的肩膀，像是努力挽留着夏夜的风。
意料中的，手指穿过了少年的袖子。苦笑在脸上漫开，少年不死心，继续伸出手去触及那个明明在眼前却无法捕捉到的影子。
“这个孩子有点意思……”从夏目侧边突然传来了声响，田沼往那边望去，夏目旁边空落落的，只有朱红色的柱子“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对吧，感觉的到我的存在对吧。只是可惜了呢……”镜花低笑着拉长声音“你和他所在的，不是一个世界。”
“镜花……”夏目用手撑着膝盖，轻轻的吸着气“我听到了哦。不可以欺负田沼。”
努力平复着呼吸，夏目望了望身后镜花注视着的方向轻轻的道：“这样下去要赶不上祭典了喔，镜花，我们还是快走吧。融月在等我们不是吗？”
沉默了些许时间，终于依少年所言，镜花回头不再看跟在夏目后面的田沼，只静下心来专心看着一步一步挪动的夏目。
头痛的越来越厉害，腿也好似在打颤，胸口也闷的仿佛有什么在挤压，每呼吸一下都是那么困难，牵扯出细密的痛楚。冷汗密布在额上，身上白色的衬衫早已被打湿，黏黏的粘在身上，眼前模糊的仿佛分辨不出方向。
夏目努力的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蔓延的朱红色，血一样的粘稠厚重，就像在流动……最后一截台阶明显在望，可是最后一步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
耳边，轻轻的叹息声响起，身后有轻微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在皮肤上。背上可以感受到轻柔的力道，帮助他完成最后的一道步骤。
扬起衣袖，镜花勾起嘴角凑近努力着的少年，伸手把少年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身后的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远处薄云映衬的余辉逐渐开始像灰色过度，东方的天角铺砌起细碎的星光。树影斑驳，透过漆黑树叶的缝隙，层层屋舍的遮挡下，蛋黄色的圆月乘着被染成金色的云徐徐升起，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
尽头的主殿消失不见，眼前是剩下一汪清凉的池水。水波晃动，荡漾起清甜的气息，天青色的池水仿若碧玺。池子周围细细的铺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深色的赭石吞吐着薄薄的雾气，盖过了祭典喧嚣的人声，驱散了迷离的烟火。只剩下浓浓的黑和发着淡蓝色光泽的池水，提醒着少年这是另一个世界。
夏目探头望去，玉璧般的水面上涌现着细小的纹路，水纹下可以看见一抹细腻的白。长长的衣袂在水中沉浮，碧色的头发仿若上好的丝绸，微阖的眼睛流转着水一样的蓝色……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一个素淡的影子静静的立在水上，水面刚好漫过足踝。湿淋淋的头发披在白色的和服上，身周散发出淡色的光芒，他笑，美如天上的月。
“我等你很久了，夏目。”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