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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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风吹走了挂在草木上的尘埃，挂在树叶上的露珠腾起了小小的气泡，烈日吞噬了空气中漂浮的水气，荡涤开了空气中的尘埃。
风依旧是干热的，吹在脸上有微痛的感觉，带走了全身湿漉漉的气息。
喵咪老师一下一下开心的舔着爪子，努力润湿着以往凉凉的现在却显得有些干的鼻子。
夏目双手交叠在身前懒懒的趴在草地上，琉璃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前方。喵咪老师在一边趴着，吊着眼角，不时的偷瞄一下夏目。
难得喵咪老师没有跑去招蜂引蝶什么的，他呆在夏目旁边是为了以防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也好及时应付下。喵咪老师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所以眼睛往夏目那里瞟啊瞟，瞟啊瞟。一副烦恼吧、伤心吧，过来求助本大爷我吧……的样子。
其实喵咪老师多虑了。夏目什么都没想，只是纯粹的出来吹吹风罢了。
刚才镜花说的话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效果。
比如，人类不惜一切代价用诅咒囚禁了神明；
比如，人类对生的执着和偏执；
比如，镜花和融月的分别；
比如，神明的诅咒和报复；
比如，对除妖师的残忍；
……
可是……一席话里太多的震惊反而造成了一种不真实的效果。夏目无法想象出那样遍布着狂欢和绝望的景象，觉得他想不出来。虽然他可以感受到镜花在讲述这些时冷淡语调下掩盖的深切的悲伤和怨恨，可是作为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他……无法完全理解……
夏目看着挠耳朵挠的很舒服的喵咪老师，嘴角动了动，却牵不出一个微笑……其实镜花说的很对，没有见过真实的场景是不会知道那是多么的残忍。
……
难道不可以宽恕？
摸了摸喵咪老师细细的绒毛，少年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放松身体把手臂垫在下巴下面。让风轻轻抹去额角的汗珠。
“夏目。”喵咪老师终于打理完了自己，咧开嘴巴冲他一笑，露出两颗渐渐的小牙“你知道……呃……水神什么的不要管就好了，妖怪世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就行了。”
喵咪老师长长的叹了口气，仰起头，视线追逐着在空中漂浮着的雪白的小伞。
镜花毕竟不是那么冷酷的人，他给夏目讲的话，再怎么说都有保留。很残酷的事情一个也没给他说。
可是……
喵咪老师注视着夏目，这样真的好吗？对于一定要参与到其中的夏目，不知道这些事反而会害了他……
困扰啊。
其实事情并不是镜花所形容的那么简单，那个除妖师设的结界无一不透漏着阴险。当时的人类的确不知道亵渎神明什么的，是会遭到报应，包括除妖师。
要说的话，除妖师一族的确称得上历史悠久，家族兴旺。他们蛰伏在人类的历史中，以不同的角色出现——巫女，阴阳师，占卜师……为人类趋凶避灾，抹杀可能对人类造成危害的妖怪。作为比起一般人能看得更广阔者，心境便不一样。被人类遵从敬畏的久了、把自己放在高处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出傲慢来，觉得看不见妖怪的普通人比起他们来低位要低。
可是他们是人类，就算可以看得见妖怪，可以聆听神明的声音，可以预测风险……但也还是人类，没法超越。
这时候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妖怪身上，除妖师们驯服妖怪并把它们收为己用，取名式神。让妖怪来狩猎妖怪。这么一来损失的确降到了最低，何况还可以操纵妖怪来增加自己在人类世界里的权威。当真是个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但是这么一来问题就出现了，越是强大的妖怪越是难捕获，强大的妖怪总是会统帅着其他小小的妖怪，割据一方，易守难攻……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开始把主意打到了神明身上。
融月就是其中之一。
牺牲了一族中最强大的除妖师，终于把神明囚禁在了他们事先设下陷阱的神社。那个神社，不是普通的神社，村民手中的朱砂也不是纯粹的朱砂。里面参杂了族里强大的妖怪和除妖师中精英的血液，神社中的水池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里面的水位会一点一点的减少，直到结界下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除妖师一族也知道，如果不让水神帮忙先把这片土地恢复回来，村民们是不愿意让他们再次踏入这片土地的。
其实除妖师们做的结界远不止封印了“门”那么简单，他们还阻隔了水。
水神是以水为媒介存在的神明，要他听话的话，至少威胁是不可少的。他们隔绝了这里的水，只剩下一点点让水神来恢复这个村庄。他们并不担心水神不降雨接河，因为神明有义务遵循上固定下的约定……然后，等水神那里的水耗尽了，他就会变弱，到那时候再想办法把神明据为己有。
除妖师们开心的打着如意算盘。
什么帮助人民！朱砂鸟居，染血台阶，遮蔽天日的血色结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先关住神明，然后在寻思怎么把神明一直留下。这样，拥有神的他们就可以成为神。
但是融月的事情，让他们发现对神明动手是会遭到诅咒。
……
想到这里喵咪老师突然发现自己连想都不想想下去了。镜花和水神的故事虽然当事人悲伤、绝望……但最终人类他们不也都付出代价了吗……
这个故事，太苍白。
只是人类和妖怪在长时间斗争中的冰山一角罢了。喵咪老师对自己以前认为夏目会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而感到可笑……是了，这个故事，真的太苍白。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的话，谁都会把他当做虚无的历史而遗忘。
喵咪老师看着眼前闭着眼睛自得自乐休息着的夏目，觉得他很漂亮，真的。不同于在自己周围筑起厚厚的墙隔绝了自己和人类世界的玲子，他穿梭在妖怪和人类的世界中，两边都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就算被妖怪追着索要名字，这边世界的事情依旧无法给亲近的人述说……但是可以信任的人已经有了……
坚强而又自信。
就像翅膀已经长成了的雄鹰，拥有能够穿越一切风浪的翅膀，世间的风暴无论怎样大、怎样猛都无法伤到他分毫。
妖怪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他不管，也不涉及。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按照大家希望他走的路，一步一步坚定而认真的前行。
他帮助妖怪被他们帮助同时也帮助着人类。
……就像，乡下小河上的竹桥，河水涨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将整个桥浸入碧色的河水，古老但坚定的守护和祝福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一直未变。
夏目敏锐的发现了喵咪老师在那几句话间省略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一时之间喵咪老师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静静的趴在那里。
“呐，老师。”夕阳把橘黄色的光晕洒在了他们的身上，轻柔的叮嘱着该动身了。夏目动了动麻了的手臂“你说，人类……真的……”
喵咪老师跳起来，抖抖身上，去掉粘在毛皮上的草屑。细细的眼睛眯着“夏目，你，只要是夏目就好了。”
这是遇到喵咪老师之后他说的最正经的一句话，也是最怪异的一句话。夏目却听懂了。
看着夏目的眼睛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明亮……喵咪老师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走吧，夏目，到我们登场了。”
夏目望向远处。天际，巨大的红日缓缓下沉，仿佛亲手拉下了巨大帷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