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神龙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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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神州，东海龙宫。
在漓惊涛夫妇与一众东海水族殷殷期盼的目光里，韵竹颤抖着双手捧出那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玄天圣火，神情坚毅的脸庞，终在望向龙纹石柱时被潸然而下的泪水湿透。
“云，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不会让你永远沉睡下去，我要你醒来，回到我，回到所有爱你的人身边来！”
催动玄天圣火需要由火系法力的灵族来实现，安抚了老泪纵横的东海神君夫妇几句之后，韵竹回手捏诀，向着天际射出了一缕竹形的碧色光华。不消片刻，东海上空便出现了两个巨大的身影—— 一只通体斑斓、霞光绕身的七彩凤凰，以及那伴在她身侧的，玄色羽翼、英武伟岸的苍鹰。
接近水面时，一双巨鸟同时化作人形，以避水诀护身潜入海底，携手向龙宫大门走去，女子彩衣飘飘，明艳得令人不敢仰视，男子一身玄青长衫，面容英俊，气质冷肃，正是清穹灵羽族的凤凰公主明霄和她的驸马，苍鹰一族的骄子玄羽。
“明霄，玄羽，你们来了！”韵竹欣喜地迎出门来。明霄也有些激动，顾不上客套便急切问道：“韵竹，你找到解救牧云的圣物了？”
“是，因为是火系的圣物，所以需要你的帮助！”韵竹深深点头，略一迟疑后说道，“只是，施救之法极耗灵力，曾经驱使过它的圣火守护者修为与你应在伯仲之间，事后他元气大伤，受了许多苦楚……”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韵竹心中着实纠结不已，站在她的立场，自然希望明霄不惜一切代价助牧云复生，但良知仍是迫使她据实以告，因为她没有权力要求别人无条件地为牧云牺牲，若是牧云知道，也不会愿意她如此的。
“不一样，她还有我！”玄羽淡淡接口，侧首瞥向身旁的娇俏人儿，那双数来冷毅的深瞳中漫过细腻得似乎不应为他所有的款款柔情，“我的法力虽非火系，但我知晓她的每一个运功诀窍。施术时，我将灵力输入她体内，合我二人之力，驾驭圣火应当并不费力。”
明霄与他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随即对韵竹颔首而笑。韵竹又回身望了望漓惊涛夫妇，只见他们满目期盼之色，齐对明霄两口子躬身一揖：“贤侄女，贤侄婿，有劳！”
“伯父伯母言重了！”明霄忙与玄羽一同回礼，随即道，“施术之时，还请各位暂且回避。。”
向韵竹问清驾驭圣火的方法，又待众人退出殿外之后，明霄双掌一错，宛若七彩霓虹的灵火浮出掌心，玄羽适时地抬掌按向她背后，两人灵力叠加之下，七彩灵火光焰大炽，化作无数纤巧的羽毛状，流樱飞雪般笼向那赤色圣火。那团本在小小灵匣中燃烧着的赤色火焰在七彩灵火的助势下冲天而起，化作一张巨大的光幕，把牧云凝身的石柱包裹了起来。
随着七彩与纯赤相间的光焰周而复始的流动，那沉寂的石柱隐隐震颤起来，龙纹凸起之处渐渐现出了银白色的流光。明霄与玄羽极有默契地同时加力，那银白色变得越来越浓稠，一点点与龙纹相合，凸显出了清晰的龙身之形。
当那片银白的光色达到鼎盛之时，七彩光焰与赤色圣火交织成的光幕轰然爆裂开来，一股巨大的气流从石柱内喷薄而出，银白色光影倏然抽离柱身，曾经的断口在火光流转中稍稍融化又迅速凝结在一处，复原如初，毫无瑕疵。与此同时，银光耀眼的巨大龙身破浪而出直冲九霄，一声震慑天地的清啸回荡在苍穹碧海之间，传遍了方圆数千里神州大地。
仰首望向那犹如冲出牢笼的鸟儿般自由穿梭在苍茫云海间的傲然身姿，韵竹只觉热泪上涌。身形一拔，她蓦地掠入云霄，迎向了那片晃花她双眼的清绝银影。
“竹儿……”
那熟悉得仿佛铭刻在灵魂之中，犹如弥漫着醇酒浓香的悦耳嗓音缓缓响起。凝眸处，蓝瞳似海，银发如云，丰神俊秀，清逸绝世的白衣男子翩然立于云端，坚毅的唇，勾起了一弯永远只属于她的温柔弧度。
像是从天地初开的蒙昧混沌走向人海茫茫的尘世繁华，韵竹的心几番从梦到醒，于瞬间转过了千世的轮回。终于，心神回复清明的她轻启樱唇，用尽此生的柔情，唤出了那个曾让她锥心泣血想望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名字：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云！”
☆ ☆ ☆ ☆ ☆
“爹，娘，爷爷奶奶，你们快来看呀，那是什么？是龙对不对？好大一条白龙啊！”
被那声划破天际的清越龙吟震惊的无数凡尘百姓中，自然也包括南阗村的村民。林家小院的门口，一个四五岁大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趴在竹篱边，兴奋而又好奇地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旷世奇景。
那个应该是叫龙，对吧？他在学堂的识字画册里看到过的，都说龙是神物，世人难得一见，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他给见到了。不过，那绿裙飘飘的仙女姐姐好像更厉害哎，居然骑在白龙身上，难道是传说中的降龙罗汉？
咳咳，不过好像不对，怎么看，仙女姐姐和白龙都不像是骑与被骑、降与被降的的关系嘛！仙女姐姐抱着白龙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背上，跟他亲热得不得了，白龙也时不时转回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就像是，爹爹开心的时候背着娘亲满山跑，娘亲搂着爹爹的脖子，两个人蹭来蹭去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看得他都不耐烦了，可他们却是开心得很呢。
唉，不管了，管他们是怎么回事呢，有趣事看就好。可惜距离太远了，看不清那仙女姐姐长什么样子，不过，凭他小脑瓜里浮现出的直觉来判断，她一定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听爹娘和爷爷奶奶提起过，他有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姑，要是小姑姑也像这个仙女姐姐这么漂亮就好了，他真的很期待呢。
劲松两口子和林家二老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龙吟，只是先前忙着在屋里干活，此时方才急急忙忙奔了出来。
“成儿，怎么了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荷花边跑边喊，话音未落，自己也盯着天空“呀”的一声，呆住了。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其中劲松练过武艺，目力最佳，定睛一看，便发现那白龙的身形好生熟悉，而骑在龙身上的那个女子，可不正是离家六年杳无音讯的韵竹吗？
兴奋的热血冲上头顶，他眸光骤亮，一声“妹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如今的他毕竟已不是当初那个头脑一根筋，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的莽夫了。妹妹是仙家转世，又与东海龙族太子相恋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些乡民们还不得把他们当菩萨来拜，今天来求财，明天要消灾的，他们一家人还想有太平日子过吗？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啊！
荷花和林家二老虽然没有他那样的好眼力，也不知道韵竹是幽篁仙子转世，但她和牧云的事情他们可是都清楚的，见了这女子骑龙……确切地说，是白龙背着那女子的情景，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他们的竹丫头和东海龙太子了。
三人齐向劲松投去询问的一瞥，见劲松激动得满脸放光，笑呵呵地连连点头，不由得尽皆喜出望外，林老太太更是双目垂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天磕起头来：“谢谢老天，谢谢菩萨，谢谢列祖列宗，谢谢诸天神灵保佑啊！”
咱家竹儿就是下了凡尘的仙子，咱妹夫也是神兽龙族，他们自己就是神仙，还要谁来保佑？他们能有今天，靠的全是他们自己，那股认死理的傻劲，那种至死不悔的执着。
劲松心底默念着，眼睛也禁不住渐渐湿润了。本以为竹儿那傻丫头追逐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或许，真是她和牧云生死相依的深情感动了天地吧，但愿，他们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劫难，永远幸福平安地生活在一起。
“爹，娘，爷爷，奶奶，你们都怎么了？”小成儿奇怪地跑过来，眨巴着眼睛朝大人们脸上一个个看过去。啧啧，还从来没看到过他家这几位长辈脸上的表情这么奇特也这么精彩呢，难道是从来没见过龙，突然间看到，吓傻了？
困惑地挠挠头，他举起小手伸到离自己最近的劲松面前晃了晃：“爹，爹，你还认得成儿吗？”
话音未落，小屁股上就啪的轻挨了一下。劲松把儿子扯进怀里，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混小子，我们才没傻呢！爹爹听说过，看见白龙，尤其是和女子同在一处的白龙，那是大吉大利的征兆。所以我们猜，你小姑姑快要回来了，很可能，还会给你带个小姑父回来哦！”
“真的啊？太好咯！成儿要看小姑姑，也要看小姑父！”
小男童开心得满院撒欢，蹦跳奔跑起来。被孩子的单纯快乐感染，几个心中感慨着往事的大人彼此交换了一下悲喜交集的目光，唇边终也浮起了欣然的笑意。
☆ ☆ ☆ ☆ ☆
与牧云携手立在林家小院上空的云层里，韵竹出神地望着在院里晒太阳的林家二老，忙着挥斧劈柴的劲松、搭竹竿晾衣服的荷花，还有正与一群小鸡嬉戏，笑得天真而开朗的小成儿，无声一叹间，不觉氤氲了双眼。
林家虽然只是她堕入凡尘的仙魂暂时寄居的地方，与她仅有一世亲缘，却让她在这十八年里体会到了永生难忘的温暖与幸福。前世的记忆苏醒后，她丝毫没有觉得与林家人仙凡殊途，反而对他们更加感激，更加留恋，更加珍惜与他们这短短数十年的缘分。
想到百年过后，他们就要在轮回道里各走各路，自己与牧云共度的千秋万世里再也不会有这些亲人的身影，她不由得一阵心酸，泪水潸然而下。
“竹儿……”了然地揽住她颤抖的双肩，牧云幽深的蓝眸中轻漾着怜惜的柔漪，“别想太多了，好吗？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他们的命格，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这一世与他们的缘分，我会和你一起，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好好陪伴照顾他们，让他们快乐地度过一生。”
“云，谢谢你！”满心柔情地偎入牧云怀中，韵竹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度抬头时，已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我们过去吧。我离家多年，让爹娘那么难过，哥嫂那么辛苦，小成儿更是连他姑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今也是时候该好好补偿他们，让他们高兴高兴了。”
牧云微笑颔首，两人翩然落下云头，站定时，牧云已化作黑眸黑发之貌，韵竹手里则多了个作为道具的青布包袱。毕竟，林家众人里只有劲松知道全部真相，荷花和林家二老只当韵竹是在外头学了法术长了本事而已，所以，她还是尽量表现得平凡一些，低调一些的好。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村口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村民个个瞠目结舌，很快，村子里就像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
“呀，你们看，这不是那个出去找她失踪男人的林家丫头吗？”
“是啊，她这一走就是五六年，连个音讯都没有，我们还当她在外头出了什么事，说起她的时候，大伙儿心里都难受得紧，也觉着林家那老夫妻俩怪可怜的……嘿，没想到，这妮子本事不小，还真把她男人给找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她男人？”
“怎么不是？你看，他们手搀着手，恩爱得很呢，呵呵！”
“是啊是啊，林家丫头眼光还真不错，这后生看上去可是一表人才哪！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看，斯斯文文的，像是个教书先生！”
“哪儿啊，文弱书生能有这精气神儿吗？我看倒像是个侠客，还是有钱的侠客，那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武林世家的公子！”
“那可不一定！我看他慈眉善目的，不像打打杀杀的人，可也不像酸秀才，也许，是什么神医世家的公子也说不定！”
听了那些乡里乡亲的议论，韵竹不觉与牧云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因为回到这个自己所喜欢的故乡而心情渐好的韵竹俏皮地眨眨眼，扯着牧云的衣袖小声道：“哎，你快想想，打算选哪一行的差事？咱们先对好口供，免得待会儿跟乡亲们一打招呼就露馅啊！”
“不如说是画师？”牧云若有所思地勾唇，侧眸对上韵竹意外不解的眼，他含笑解释道，“你还是凡人时，不是一直梦想开家自己的绣庄吗？如今我们既然打算在村里长住，倒是当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生活。今后，你是绣庄老板娘，我就是你的专职图样设计师，如何？”
韵竹一怔，有些不稳的声线里流露出难言的感动：“这样的小事，你还记着？”
“你的每一个心愿，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
眼前，长身玉立的男子笑容清浅，风华无双，掩去了本色却依旧美若星辰的眼底闪烁着明艳动人的光华。韵竹痴痴颔首，无语间，已是醉在了那片光风霁月也旖旎无边的温柔之中。
这时，经过他们身边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人上来打招呼，两人不得不收起了满心遐思一一应对。韵竹在村里人缘本就不错，就连牧云，也不消片刻就赢得了那些叔伯大婶们的交口称赞，听到人群中不时传来“这林家姑爷人真不错”的议论声，牧云得意地冲韵竹挑了挑眉，俊朗清雅的脸庞上神采奕奕，笑意涌动。
说话间，林家小院已在眼前，那些一路围着韵竹和牧云的村民们都知趣地不去打扰他们与亲人团聚，道了别后各自散去了。林家人自见到女子骑龙的奇景后，就知道韵竹归来之日不远，方才又听见了村里鼎沸的人声，这会儿早就迎到门口了。
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站在门口翘首以待，劲松荷花带着他们的儿子，也是眼都不敢眨地凝神张望着，韵竹再次止不住地湿了双眼。
“爹，娘，哥哥，嫂子，我回来了！”身形一晃，她已翩然掠进院门，在亲人们惊喜的呼唤声中轻提裙裾跪倒在地，“竹儿该死，这些年，让你们担心，害你们受苦了！”
“傻孩子，这是做什么？回来就好，快，快起来！”
“傻妹妹，跟我们客气什么？快起来吧！”
林家几人忙着去拉韵竹，却不防牧云也在后面跟着她一起跪下了：“竹儿离家多年难尽孝道，皆是因牧云而起，该向诸位请罪的该是牧云才对！”
他这一跪，顿时把林家人给吓傻了。这是谁，东海龙太子啊！给他们这些凡人下跪，不是折他们的寿么？林祥生赶紧颤着手去扶：“牧云殿下，快，快别这样，真是折煞我们了！”
“伯父，不管牧云是何身份，在你们面前，也只是一个爱慕令千金的晚辈而已！”牧云微微一笑，瞥向身旁女子的眸光暖意融融，柔情缱绻，“我与竹儿相恋多年，至今未有正式名分，家父家母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婚事，今日，牧云是特地来请求你们的准许的。请问二老，可愿让牧云改口称你们一声爹娘？”
呀，敢情，这是现场求婚来了？怎的事先也不跟她打个招呼，真是羞死人了！韵竹玉面飞红，娇羞不已地瞪了牧云一眼。牧云回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像是在说，咱俩谁跟谁，这还用事先关照吗？再说了，难道你不是想嫁我想很多年了吗？我这是替你完成心愿呢！
你就臭美去吧，谁要嫁给你了？韵竹噘噘嘴，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可情不自禁上扬的唇角却出卖了她的心事。唉，不争气地说一句，事实上，她真的是很想很想，想得要命啊！
他们两个的事林家人也非第一天知晓，如今人家龙太子殿下又是这般态度诚恳，毕恭毕敬地以晚辈自居，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说不？跟自家老婆子互望了一眼，林祥生赶紧点头：“好好好，当然好，我们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边说边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已经得到承认的女婿，笑眯眯地把两人扶了起来。
求之不得？这叫什么话？说得好像她嫁不出去，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要了，恨不得快点打包装车推销出去一样！
听着自家老爹没骨气的回答，韵竹已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况且，一旁的牧云已经自说自话地“爹，娘，大哥，大嫂”叫了一串，那个小男孩……她的小侄子，叫成儿是吧，也嗖地蹿到牧云怀里，“小姑父小姑父”的叫个不停，这都铁板钉钉了，她还能说什么？不过，看似孤高清傲的牧云竟能如此轻易地跟她的家人打得火热，还真是叫她意外呢。
“成儿先跟爹娘进去，小姑父一会儿来陪你玩！”
把赖在怀里撒娇的小成儿放回荷花面前，牧云趁两位老人家忙着嘱咐儿子儿媳准备酒菜给他们接风洗尘的工夫拽拽韵竹的衣袖，眉眼一弯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也有家有亲人，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就不该懂得与人相处之道吗？别忘了，当初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还是我一手把你带大的呢！”
奶娃娃？他说得也太夸张了吧？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已经是个会跑会跳会法术的优雅小竹仙了好不好？韵竹银牙暗咬，想冲他黑黑脸，可就是黑不下来。唉，谁叫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如此细致用心地融入一个凡人家庭，为的不正是她在尘世间这份眷恋难舍的亲情吗？
“好嘛，不奇怪！什么时候，咱们来生个龙蛋，研究一下小龙崽是怎么成长的就知道了！”
用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嘟哝了一句，韵竹憧憬地笑了笑，随即红晕满脸地跑开了。牧云如中定身法似的原地呆住，半晌才如梦初醒地朝着已经逃进自己从前所住闺房的韵竹追了过去：“竹儿乖，你刚刚说了什么，再大声点说给我听听！”
“什么？我说话了吗？有吗？有吗？你幻听吧？”
“你个坏丫头，就欺负我吧！可是，谁叫我愿意让你欺负呢？纵然天涯芳草无数，我就只中意你，只想跟你生我们的小龙蛋……”
半开玩笑的幽怨语声逐渐变成亲昵的呢喃，窗口映出的两个人影紧紧依偎，温馨无限。朝那半掩的门扉瞥了一眼，劲松一把逮住摸到门口想喊小姑姑小姑父的成儿，把他家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的好奇宝宝扛在肩上，笑容满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 ☆ ☆ ☆ ☆
遥远的九重天宫中，一身紫袍的姬涤辰负手立于御灵池畔看着韵竹一家其乐融融的情景，素来高傲倔强的眉眼间逸出一丝寂寞的忧伤。
如果当年他不是那样傲慢自私，不近人情地将篁儿伤得如此之深，也许，如今她温柔欢欣的笑颜就该萦绕在他身周了吧？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纵然他是主宰着世间万千生灵命运的天帝，也无法挽回一颗已经离他而去的心。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任他如何不舍，不甘，不愿，她也永远不可能再为他回眸。
一声叹息，带着仿佛绵延亘古的惆怅随风飘散。早在六年前，她揣着唤醒牧云的渺茫希望决然远去的时候，他就清醒地认识到，幽篁……哦不，现在该叫韵竹了，那个和前世一样善良美丽，却比前世更坚强更果敢的女子，已经永生永世不可能再属于他。
如今，他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疯狂而愚昧地一味想要夺回她，他是真心祝福她和牧云的，他们那样的人，远比自己更有资格拥有幸福，也理所当然应该得到幸福。
尽管明白这道理，可是，看着那从今往后永远只会为别人而绽放的如花笑颜，他的心底，还是会有一丝丝的钝痛扩散开来，也许，这样的痛将伴随他千年万载，永不消散。
“帝君……”
恍惚间，一个含着些许怜惜，些许幽怨的女声在背后轻轻响起。姬涤辰蓦然回神，转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朱嬴眸光如水，怯生生望着他的素白小脸。看她被风吹拂得略显凌乱的长发，应当已经悄悄陪着他在这里站了很久，许是怕打扰他的思绪，所以直到此刻方才出声唤他。多少年了，她似乎早已习惯了默默守望，默默等待，不会有怨，也不敢有怨。
掌心一紧，姬涤辰不禁暗暗自责起来。虽然，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如幽篁那般让他爱到刻骨铭心的女子，但是，几千载的悠悠岁月里，有个人始终不计得失、不求回报地默默关心、爱恋着自己，他终究是不能不感动的。
六年前，他下旨解散后宫，其他妃嫔都领取了补偿各奔东西，唯独朱赢宁愿搬出东篱轩住进下人房，也要留在紫宸宫守着他。想起幽篁临走前的劝解和提醒，他终于决定立朱赢为后，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报答朱赢多年来的付出，二来，也是因为紫宸宫必须有一个女主人——既然幽篁已经不可能再要那个头衔，那么便只有朱赢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这个善良纯真、与世无争的女子才会真心包容他对幽篁的思念，不会醋海生波令他徒增烦恼。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对朱赢好，但想起幽篁的时候，还是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忽略了她的感受。今日，看到幽篁在人间尽享天伦之乐的样子，再看看隐忍心酸痴痴守候自己的朱赢，他才恍然明白，在幽篁那幸福圆满的世界里，自己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真正需要他的人就在身边，难道，他要再一次辜负再一次错过，再亲手制造一份新的遗憾吗？
心弦颤动间，他伸手握住了朱嬴因微觉寒意而拢在袖中的柔荑，轻笑道：“这里冷，我们回去吧。”
“帝……帝君？”朱赢怔然，稚鹿般的眸子里满是受宠若惊的凌乱之色，脚下直如生了根一般，完全忘记了举步。
“以后叫我涤辰吧。夫妻之间，原不该这么生分的，你说是吗，阿赢？”姬涤辰眸色更柔，分出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滑到朱赢腰间揽着，那一瞬，他清晰地感觉到臂弯中的娇躯一震，一僵，随即渐渐温软下来。
“嗯！”面红如火地点了点头，朱赢轻启樱唇，鼓足勇气唤出了那个在心中默念了千万次却始终不敢出口的名字，“……涤辰！”听到姬涤辰柔声回应，她眼圈一红，灼热的泪滴瞬间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好了，不哭，我们走！”为她轻拭去满脸的泪水，姬涤辰就这样揽着她，在沿途所遇天官天将们惊讶的目光中向紫宸宫走去。
朱赢深深偎进姬涤辰怀里，在那片渴望已久的温暖气息中幸福地敛下了眼睫。其实她很清楚，直到此刻，他对自己的感情依然不是如对幽篁那般炽烈深浓的爱，但他第一次允许自己唤他的名字也亲切地称她“阿赢”，那代表在他心里，已经真正愿意把她当做妻子而不仅仅是一个替他执掌后宫的女人看待，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管怎样，她都会继续无怨无悔地爱他，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像牧云那样融化所爱之人的心，让他曾经装着别人的心里永远只住下自己一人。哪怕，这样的希望只有千万分之一，她也愿意为此追逐一生，永不言弃。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神龙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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