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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墉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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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自幽都出来后,脸上就少了些笑意,模样竟隐隐和陵越记忆之中那个沉默坚韧的少年重合起来。未想着要急于回天墉城,屠苏看着面带忧色的陵越微微浅笑,告知他,希望再多游历几处。
陵越看着他浅淡的笑意,只能忍着心底丝丝抽痛,颌首答应。
屠苏看着楼下往来行人,执着茶盏的手摩挲着杯沿,看着神色,带着一丝羡慕。陵越看着他的模样不语,只是喝下的茶水,显得有些苦涩。
自茶楼出来,屠苏跟在陵越身后,看着他有法术掩着的青丝,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它拉住。
陵越回头“师弟?”
屠苏惊觉地放开,看着陵越带着浅浅无奈的眸色,撇过头,不知如何是好。
陵越向他走近些,宽大的广袖掩着他的手,握住了屠苏放在身侧紧握的手。刚想继续前行,便听到拐角的吵闹声,隐隐夹着几声闷哼。
陵越听着,皱了眉,拉着屠苏的手几步向前行去。
“让你霸着大哥,让你独占。”
“你个讨厌鬼,敢和我们抢哥哥,讨厌鬼。”
“你不过是我家捡来的,凭什么占着大哥的宠爱。”
“不许你和大哥好。”
……
陵越有些怔然地看着跌倒在的,硬生生受着踢打的少年。几个年长些的孩子挑着不显眼的部位踢打,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跌倒在的的少年咬着牙忍受,只在痛极时,才传出个闷哼。倔强的瞪着眼,却不还手。
屠苏突然感到陵越握紧的力度加重,从紧握的手中挣出,反手将他的手纳入掌中,贴着陵越的背,轻声道:
“师兄,过去了,我在这里。”
陵越依旧僵立着没有动作。屠苏将他的身子掰过,用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脸颊,一双澈然如潭水的眼直直望进他歉疚的眼。
陵越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满心的歉疚落在屠苏的眼中,让屠苏扶在他苍白脸颊上的手微顿。屠苏倾身,淡色的嘴唇印在他的眼角,让陵越下意识的后仰避过,只听得他有些慌乱地低声呵斥:“胡闹。”
屠苏见他挣开手,转身离开,嘴角有些涩然。
“师兄……”
为何你还不肯承认,为何还要逃避……明明你和我一样的 ……
屠苏看了少年一眼,像极了当年陵越在他闯祸时无奈的口吻,叹了口气。转眼间看到巷口只露出一角的衣摆,一包桂花糕跌散在石板上,有着淡淡花香,却已不能入口。屠苏微微摇了摇头,向前跨了一步,没有见到巷口之人的模样,只是被他抓得发皱的衣襟和指节泛白的手落入了眼中,转身追上了陵越。
二
“让大师兄只宠着你。”
“讨厌鬼,你不过是执剑长老捡来的。”
“让你霸着大师兄。”
“害人精,大师兄对你这么好,你还要伤了大师兄。”
……
屠苏跌在地上,尽量的将自己缩小,护着关键的部位,默默承受这些谩骂踢打,咬着牙不吭一声,眉间的朱砂因沾染了泥土显得暗沉,天墉的白底紫边的道袍印着脏乱的脚印,原本就有些散乱的发辫被扯得更加蓬乱,发上的羽饰散在地上,被他们踩进泥土。
屠苏低着头,在心里默念着“师兄,师兄……”
等到陵端听到芙蕖来寻屠苏的声音,才收了手,白了屠苏一眼,威胁到“你要是敢告诉掌门师兄,告诉芙蕖师妹,我就让你好看。”说罢,招手,一群人马上离开。
屠苏撑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脸,摸着自己的伤,看未伤到筋骨,吐了口气。
芙蕖的声音更近了些,屠苏有些慌乱地理了理衣袍,看到下摆已经破了,咬了唇,忍着痛,向山林中跑去,隐没在枝桠中。
芙蕖跺了跺脚,不甘心地看着四周,愤愤地想:“为何大师兄就可以一下找到屠苏师兄,我就找不到。师兄明明说在后山的呀?”
“屠苏师兄,屠苏师兄……”
屠苏抱着膝,窝在枝上,等到芙蕖的声音淡去,林中寂静,才慢慢从树上爬下,举手间牵扯到伤,疼得眼角有些泛红。可只要一想到陵越满身是血的模样,屠苏咬着唇,忍下了呼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的离开林中。
自然也未注意到他落下的发饰上的羽毛早已不见,留下的只是几滴殷红的液体,滴在杂草上,让人难以发觉。
屠苏小心地擦着身,将衣服穿在身上,但还是有些歪歪斜斜,看着身上的一块块淤青,敛了神色。
听到房门被推开,屠苏转头看着四周散乱的衣物,一把抱过,赤着脚跑到床上,将还未洗过的道袍堆到被子中,盖得严实,抬头看向门口,就看到陵越拿着药,神色莫名的模样。
屠苏低头看着身上的淤青被里衣掩着,微微松了口气。忽然想到,这是陵越受伤后,第一次来看他,又顿时就紧张得抓紧了被子,怯怯地叫:“师……师兄……”
陵越关上门,看着屠苏紧张的模样,走近他,摸着他还湿着的发,取了干毛巾,将他揽到怀中,默默给他擦干。
屠苏僵在他的怀中不敢动弹,在陵越安抚下才低了头,乖顺的样子。小手抓着陵越的衣摆,抬头看着陵越严肃认真的表情,又缓缓地松了手,不再动弹。
陵越低头看着他的小动作,一时,心脏就像被丝线缠住一样,一丝丝地疼,扣在心上,让他手指都有些不稳。透过宽松的领口,屠苏小小胸膛映入眼帘,白皙的皮肤上,点点的淤青格外的明显,让他一下阴沉了脸色。
屠苏看着他停了动作,奇怪地抬头,就跌进他深沉的眸色中,只能怔怔唤,“师兄?”小心地像一只受过伤的猫,看着亲近的人,有点迟疑。
陵越猛然抱过他,埋在他的颈间,“师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屠苏被迫仰着头,感受着陵越温热湿濡的吐息贴在他的皮肤上,有些无措地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了,抚着他的背。
陵越抱着他的胳膊一顿,又使了些力,身体相贴,没有空隙。
屠苏有些难受,却没有说出,只是眼尖的看到雪白毛巾上点点的血迹,瞪大了眼,忙从陵越怀中挣出,“师兄,你受伤了,你手上受伤了,是不是?师兄……”陵越松了力,看着屠苏执起他的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安抚的笑了笑“无事,只是小伤而已。”
陵越伸手拉下他松开散乱的衣袍,看着少年纤细的身躯上,点点淤青,格外的醒目。沿着淤青抚过,屠苏难受的躲开,“我无事的,只是不小心撞上的。”陵越看着他着急的说,将他拉到怀中,动作轻柔地亲吻着他眉间的朱砂。
屠苏呆愣,这是自他伤了师兄后第一次,陵越如以前一般吻他。顿时心中的委屈漫出界限,让他眼眶噙泪。
“是师兄不对,师弟,原谅我。”本以为只要自己对屠苏少有疏远,其他弟子就会少找他的麻烦,但,自己是多天真。
不是说要永远保护他的么,陵越,你现在在做什么?
屠苏抱着陵越的肩,埋在他的胸膛,没有出声。
陵越执起他的发,在屠苏没有察觉之时,落上一吻。
屠苏小心地摊开陵越的手,手掌中,有着几个指甲痕,现又流出了血。屠苏抬头瞪了眼陵越,有些苦恼这种伤口的由来。
陵越看着他裸着上半身,打开被子,想给他裹上,便看到他的脏衣服,屠苏不自觉红了脸颊低头不语。陵越将他抱在怀中,点了点他的眉间,“小懒猫。”说着拿着衣服便出了房门,看到衣袍上的裂口,紧皱了眉目,“陵端!”
再回到屋中时,屠苏已经裹在被子中,蜷成了一团,陵越刚上床,就被他扑倒,看着他在胸口蹭了蹭,“师兄,今晚不要走。”陵越将他从被子中挖出,取了药酒,揉散淤血,“再忍一会。”屠苏看着陵越认真的眉眼,忽然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
玄古居陵越书房,看了一半的书页被风翻动,露出一片轻巧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