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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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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和纹蕴想象中的盛京有些不一样。和辉朝的皇都也不一样。
在皇都,到了夜晚就有夜市。夜市里灯火辉煌,逛夜市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白天繁忙的皇都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百姓们娱乐放松的场所,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如今,虽然来到比皇都更为气派更俱盛名的盛京,但那些欢笑声、热闹声却倏地一下消失了。
此时此刻,盛京宽阔的主街上,点上了一排排照明的、看起来似乎能温暖人心的灯笼,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在疲倦之中收拾着各自的摊位,准备回家休息。
安静,安宁。
没有喧哗,没有嘈杂,有的只是整齐有序,规规矩矩。
盛京果真是一座气派的都城。
生活在盛京的百姓也是规矩的、守法的、往来有秩的良民。
但入夜之后,这里就缺少了一样东西,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人气。
街道很宽,行人也不多。人们来往基本不会出现人撞人的局面。
可是在皇都,就不一样了。纹蕴还记得孟子君第一次逛夜市时,见到一片人山人海时眼中闪过的一缕不易察觉的诧异,还有他被人撞上时、那人憨厚一笑,他却不知如何应对的画面。
原来那一切在盛京,他从来都不曾经历过。
今晚到底去不去太子府?这是纹蕴现在正在想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去,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在偌大的盛京城里寻找扬显云?如果去,又显得冒昧了,而且还会遇上太子妃和大皇姐。她们两个,前者见过自己真容,还误以为自己乃大皇姐侍女,一旦见着,身份难免被怀疑。而后者,更是自己亲姐,若是叫她晓得自己逃离了辉朝混迹于大盛,估计她的反应并不比太子妃来得低调。该如何是好,纹蕴一时难以抉择。
于是,便有了帮忙抉择的人。
纹蕴已经不再前行。她平静地望着围住自己的这四男一女。
他们的眼神不甚友善,尤其是其中那名女子,像是同纹蕴有着天大的仇恨。
没想到刚进城就碰见熟人,运气真是好。
纹蕴处之泰然,甚至还笑脸相迎地问候了几句:“真是好巧啊,没想到我来盛京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居然是你,最近过得还好么?”
那女子正是当初在古伏寺中与纹蕴发生过口角的太子妃侍女,名唤瑞儿。今日她身后跟着四名衣着统一的随从,想必是出来替太子妃办事的,不料却正巧不巧地遇上了初来盛京的纹蕴。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上回她运气不好,撞在了刀口上,后来被太子妃娘娘重罚了二十大板。这个仇她一直记着,想着等回了太子府再慢慢跟纹蕴盘算盘算这笔账。可等到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却没跟着人。太子妃娘娘早就对侧妃娘娘旁敲侧击过,原来侧妃娘娘根本没有派过什么女子去照顾太子,于是眼前的纹蕴,就变成了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不楚的陌生女子。
如今这身份是谜的女子独自入了盛京,瑞儿想,就算她与太子有所交情,但是这回,自己一定要帮太子妃娘娘问清此人的来历,好阻止她继续在太子身边兴风作浪!
瑞儿听了纹蕴的话,当即毫不客气地回道:“我最近过得挺好,只不过有的人怕是要过不好了。”
纹蕴指了指自己,状若无辜地问道:“你说的是我?我怎么会过不好了?”
“你根本就不是侧妃娘娘的人,你弄虚作假!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也想争宠,不怕得不到好下场么?”
纹蕴故作大吃一惊状:“弄虚作假的是你家太子吧,当初是他谎称了我的身份,我可一个字也没说。”
“你少装无辜!就算你和太子是旧识,你这次也休想见他!除非你报上名字,表明来历,待我请示了太子妃娘娘之后,再请娘娘定夺。”
“那还是算了吧,我本来就没想过要麻烦太子妃娘娘的。她一个人要管理整个太子府的上上下下,一定很忙很累,要是我再搅上一笔,那就太不识抬举了。”纹蕴说完便要牵马走人。
哪知瑞儿纠缠着不放。不仅如此,还命四个随从封住了纹蕴的去路。
“我不放你走!上次你害我受罚,这个帐我还没找你算!”
“你知道你为什么受罚吗?”纹蕴双手环胸打量着她,半响后叹道:“就是因为你这张嘴啊!人前人后嚼舌根,随时都在说屁话,受点罚算什么。你要是再对我嘴巴不干净、指指点点的,下一回,你的小命都怕要丢!”
“你这个贱人!”瑞儿恼羞成怒。
“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回你说完这句就立刻被拖走了吧?这句话是你的死穴,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忌讳。”纹蕴笑言,纵身一跃上马:“今天我没空陪你啦,临走前送你一个忠告:小心说话。”
瑞儿哪里肯放她走:“拦住她!”
可马儿跑得快,哪是人的脚力能赶得上的。那四个随从只追了几步,便被纹蕴甩到老后头去了。
纹蕴回头朝他们灿烂一笑,却不想一辆马车正与她相对而来。
纹蕴及时勒马,马车两边的两名护卫却先一步出动,将她连人带马拦截在了十步之外。
“姑娘,请下马!”
这两名护卫下了马,接着也要求纹蕴下马。他们说话很有分寸,不蛮横,却语含威严。
纹蕴依言下了马。
几步开外的那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纹蕴定睛一看,马车顶上的那朵天菱花雕刻得栩栩如生。
“何事惊慌?”
车里,一名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名护卫欠身回禀道:“禀王爷,是名小女子在街上骑马乱撞,惊了王爷的车,属下遂将其拿下。”
“我没有骑马乱撞,是后面有人追我…”纹蕴不忘小声反驳。
那男子的声音复又响起:“一个小女子,天性使然,你们抓她做什么,放了吧。”他吩咐了护卫放人,之后又道:“姑娘,入夜之后骑马危险,以后切莫这样了。”这话,是他专门对纹蕴说的。
“是,小女子遵命。”纹蕴乖乖应了,心里不由得道:这个王爷,还挺和蔼可亲的。
“走吧,回府。”
纹蕴牵马退到一边为他的马车让道。
车驶过面前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车窗的位置。
朦朦胧胧的帘子后面,端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似乎感受到了纹蕴的目光,接着转过头来。
纹蕴不确定,他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于是她也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之后,马车便走远了。
直到它在前面的路口拐了一个弯消失了,纹蕴才恍悟过来,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只有车顶的那朵天菱花映在脑海。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照射在盛京的城头,这个都城新的一天就在这一片光明中开始了。
这一天,身为太子的孟子君并没有进宫早朝,而是因身体不适为由,独自去了另外的地方。
城南,乐阳王府。
这里早已被朝廷查封,从前的堂皇如今变为了一片荒芜,门可罗雀。就连普通的百姓,似乎都不愿从这里经过。乐阳王府的门前人烟寥寥,好不寂寥。
从府匾上看,这里原是住着一位王爷。封家的原因是他同另一位造反的王爷关系密切,因此遭到了连累,举家被扁,从此迁出盛京、永不再回。
乐阳王府里的人自圣旨下,便获罪的获罪、逃跑的逃跑,走走散散,如今已经没有人回来。即使回来,也无人不敢再在这王府门前驻足看上一眼。
只有一名年轻人,似乎是王府从前的护卫,念着旧情,不时从王府偏门的小门出入,似是对过去、对这府上无限怀念。
纹蕴一直跟在孟子君的后面。
说得更清楚直白一些,她一直跟踪在孟子君的后面。
今天天不亮她就出了门。
当她正在前往太子府的路上,身着便装的孟子君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之后,她便在后面偷偷跟着,直到见他进了一扇小门。
从门外看,里面应该是一座很大的庄子。
高大的墙,飞翘的檐,精雕的窗…若是将这墙这房重刷新一遍,那一定很大气、很漂亮。
可是,这是一座废弃的庄子。
树木枯萎,风声萧瑟。看得出来,这里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居住。
依据这一切,纹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肯定的想法。于是她决定继续跟着孟子君,进去一探究竟。
哪料得她的左脚刚迈入小门,一阵掌风便直逼她面门而来。纹蕴反应快,反手一挡,那人却比她更快,在她伸手的一瞬间就将她的手一把擒住。纹蕴另一手再劈一掌,那人再擒。纹蕴两手均已无法施展,她便只得用脚。那人却在这时使了一道小力一拉,纹蕴的身子就顺着那股力量向前倾、朝他扑去。
待纹蕴看清那人面容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接着,她朝他招呼道:“嗨,你发现我跟着你啦。”
孟子君却是有了瞬间的怔住。他似乎没有料到跟踪他的人会是纹蕴。
片刻后他才道:“什么时候来的盛京?”话里竟不复以前一贯的平静,隐约有了一丝激动。
纹蕴笑:“昨天刚到的。”
孟子君问:“为何不来找我?”
“我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纹蕴想起昨晚的事情,遂含糊道:“反正现在也遇到你啦,也不算晚。”
孟子君微笑着没有说话。
纹蕴见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就心像魔障了似的,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其实,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我心里挺高兴的。”
孟子君眸光熠动:“此乃子君之荣幸。”
纹蕴继续魔障:“所以你激动地抱着我都不想松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