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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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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还以为你通风报信去了呢…”
纹蕴转身望向来人,但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开,便猛地收住,呈现出一种别扭的、僵硬的姿态。
来人表情淡淡的,说话也是淡淡的:“先过来上药。”
纹蕴左思右想,十分得为难和懊恼。
她一点儿都不想和孟子君有所关联,被他发现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情。
只是纹蕴还在想着脱身的说辞,那边的孟子君已经先她一步再次开口:“先过来上药吧,纹蕴公主。”
“纹蕴公主”这四个字突然使人心头一震。
一年多来,已经没有人这样称呼过纹蕴,扬显云也没有刻意提及她的公主身份。今日,孟子君唤她“纹蕴公主”,是否意味着,他要把身为公主的她送回辉朝去。
纹蕴一下子莫名慌了,嘴上连忙推拒道:“我的伤口没大碍了,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我现在便要离开了。”
孟子君则不慌不忙地搁下手中药瓶,视线移至门的方位,一派正经非常的模样:“公主要走,就请自便。”
纹蕴心下一松,正要推门之时,就又听他在身后适时地补充着一句:“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纹蕴没时间推敲他话中的含义,此刻远远离开才为上策。可当她一跨出了门,却发现整个院子都围满了官兵,别说走不成,分明就是插翅难飞。
“你要抓我?”她又气又恼,怒目质问着孟子君。
而孟子君已经起身走至门口,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她:“我说过了,只要你有本事离开,我就让你走。”
纹蕴再也无法冷静,指着他道:“你凭什么抓我,我可是你的…”
“董恩!”孟子君猛地打断她,立即吩咐前来的近卫:“把这个刺客带回我房里,我亲自审问。”
董恩奉命行事,待走近纹蕴看清了她动作时,了然地小声提醒她道:“姑娘还是收起那些小丸子吧,太子殿下今晚势必不会给您逃走的机会。”
纹蕴双手一顿,愤恨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你还说!你这个通风报信的小人!”
董恩被她骂得噎住,一时无语,面色微窘。
“还不带走?”
孟子君适时出声,董恩立刻称“是”,接着歉然地对纹蕴说了句:“姑娘,得罪了。”说罢,他将纹蕴的两手反剪在身后,带着她快步到孟子君的房间去了。
孟子君回到房间的时候,纹蕴正趴在桌上。见到他进来,她立马将头一偏,似在赌气。
“你出去吧。”
董恩依言退出房内,孟子君这才走到纹蕴身边坐下,强行抓了她胳膊过来为其敷药包扎。
突然的一阵剧痛使得纹蕴滋咧着嘴埋怨道:“你轻一点儿行不行!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孟子君仍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抬头看她一眼:“你合作一点,我自然怜香惜玉,让你少吃点苦。”
话虽如此,但他的动作已经放轻柔了不少。
纹蕴这才乖乖配合。
两人虽没有了话语,屋里的气氛却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不少。
“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呢?”孟子君包扎好了,放下纹蕴的袖子问道。
“走散了,所以我才要去找他。”
“天晚了,你在这住一夜,明早再下山吧。”
“你…不抓我呀?”纹蕴试探地问。
“你以为我会抓你回辉朝?放心吧,我没有闲心来做这种事情。”
才两年没见,这人怎么变得冷酷起来了?纹蕴心想,她是高估了自己,原本还以为他对自己会与旁人不同呢!
“那好吧,不过我要住哪儿,你给安排一下?”
孟子君还没来得及回话,屋外就有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我躲哪里呀?”纹蕴一听,赶紧四处打望,企图找个好一点儿的藏身之地。
倒是孟子君,不急不缓,神色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你慌什么?”
纹蕴忽地一怔,对啊,她慌什么。
她无意识地撅起了嘴,状若无辜道:“我也不知道我慌什么…”
孟子君轻不可闻地低叹一声,便向外边道:“请她进来。”
“那我…哎哟!”
霎时间,纹蕴顿觉一痛,原是被孟子君抓住了手臂。她暗自腹诽:这孟太子的手劲可真大,对自己这样不客气。
那头,太子妃尹菱婌已经进了屋。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方才听闻太子突遇刺客偷袭,臣妾心中惶恐不安,特地过来询问,太子身体可是无恙?”
纹蕴站在孟子君身后侧,细细地、近距离地观察着这位太子正妃:模样是一等一的标志,说话得体,举止不俗,落落大方,难怪孟子君这么喜欢她,只带了她一人来祈福。
一看纹蕴的神情,孟子君便知道她此刻想些什么。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继而对太子妃道:“让太子妃忧心了,一切只是个误会,我并未受伤。”
太子妃这才放心地笑着颔首。
接着,她看到了孟子君身后的人。于是一脸疑惑不解:“太子,这位是?”
纹蕴埋低了头,将身子往孟子君的后背再挪了一挪,尽量不让自己曝光于他的妃子面前。可其嘴上不由得要小小地幸灾乐祸一句:“孤男寡女,我看你怎么和你的女人解释!”
孟子君听到她这话,不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似是想不到纹蕴会吐出这般说辞。
只听他缓缓对太子妃说:“这是银侧妃派来服侍的丫头。她主子怕你不许,所以才命她扮成男装跟随。今夜的刺客就是她,她未曾及时禀明身份,所以被董恩伤及了胳膊。”
纹蕴一听孟子君将她视作侍女,心里气愤,便一时忘记了他是太子这一高贵身份,手肘一拐,狠狠撞向其腰间。
这时候,太子妃的脸上虽仍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可在外人看来,那笑容中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起着变化。她道:“逐凤妹妹怎会觉得臣妾不同意呢,多一人服侍太子,臣妾便多一分放心。不过这个侍女怎这般胆小没规矩,竟躲在主子的身后?”
纹蕴闻言,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朝她屈膝一跪:“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奴婢刚才受了伤,惊恐交加,一时忘了规矩,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你是银侧妃派来服侍太子的,既然太子都默许了你,本宫也不为难你了,用心侍候,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之后,太子妃又问候了孟子君几句,才翩翩然地出门走了。
纹蕴抬头,望见了她临去时的眼神,含着不甘、嫉妒、还有伤心。她多半是认为孟子君已经看上自己了…
会不会…自己的姐姐也是她这个样子的呢…表面风光,实际却有苦难言…
纹蕴忽然有点儿讨厌孟子君,讨厌今晚撞上的这一幕。她此时心里烦躁不已,说话的语气也自然不甚友善:“我演戏演够了,也让你满意了,现在你该给我安排住处了吧!”
“今晚你就住我的房间。”
“凭什么!”
纹蕴话一出口便又瞬间明白了:刚刚太子妃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姐姐派来近身侍候孟子君的,自然是要睡在他的房里,这样才合乎情理。
住就住,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一晚上时间,明天自己便可以解脱了。这样想,纹蕴很快便释然了。
今日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她不管不顾身后的孟子君,径直找到柜子,从里面取了被子和枕头铺在地上,和衣而眠,不多久就睡着了。
纹蕴次日醒来,竟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
床边有一盆清水,还有一瓶伤药和一卷纱布。
纹蕴简单地洗了脸,又给伤口重新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偷偷地将门拉开一个小缝,向外打望。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出口的地方有官兵把守。古寺主殿的方向传来敲钟声和诵经的声音,想必是祈福大典已经开始。
不告而别,似乎有些不大礼貌。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主殿去了,若是从客房这边翻墙而出,应该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纹蕴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只简单留了一张表达谢意的信条给孟子君便径自而去。
纹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古寺的防守竟然这样严密。就连偏院的墙外都满是手持长枪的官兵。多亏她没有冲动跳下,否则身体马上便会被刺上多个血流如注的大窟窿。
难道非要等到孟子君的祈福大典结束了她才能走吗?
事出无奈,纹蕴只有偷偷潜回孟子君的房间,仰头往床上一倒,真心希望祈福大典之后,孟子君能言出必行、放她下山。
大典临近正午才结束。
纹蕴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觉得似乎有人唤她,眯眼一看,孟子君正坐于床边注视着她,眼中似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在里面,他似乎被这样草莽的自己吓到了。
她一下子翻身下床,动作迅速得像只兔子。
“伤口换过药了?”孟子君问。
“换过了,药效很快,今天早上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便好,先过来用膳吧。”
桌上果然已经布置了一桌清淡的素菜,佛门之地,自然食不得荤。
因为习武的关系,纹蕴的食量较之从前大了许多,她一连吃了三碗饭,就连孟子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纹蕴放下筷子,不好意思道:“吓到你了吧,嗯…怎么说呢,我这两年,变化挺大的…你可能会觉得现在的我一点儿公主的样子也没有了…”
“你看起来过得很快活。”孟子君说。
“是啊!”纹蕴笑着大方承认:“我在宫里住了十五年,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在皇都里转转,可这世界何其大,皇都以外的景色我却无法描绘,这样的人生难免遗憾。可是现在,我能够畅游山水,看遍世间千种风景,心里自然快活无比。”
“你可知道,智王当初为了寻你,曾求助于我大盛朝?”
“姐夫,你是不是在责备我任性,不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