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是一九

21、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二人在心中暗叫一声倒霉，缓缓抬起头来。
　　眼前之人长得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看他的穿着打扮和手中的兵器，应该属护卫统领一类。
　　他指着纹蕴、扬显云二人，声大而有力地喝问道：“鬼鬼祟祟、交头接耳，这样懒散没用的兵也能来护卫太子和太子妃吗！张大人，过来看看，这两个是不是你的手下！”
　　他话音刚落，那位张大人便面含窘色、神色不稳地慌忙走来。他匆匆向那统领模样的男人行了一礼，等看到纹蕴两人的面容时，不觉一愣： “你们…你们是…”
　　纹蕴快速截断他的话，连忙抱拳一礼道：“属下知错！属下玩忽职守，罪该万死，请张大人责罚！”
　　“张大人！”那统领见张大人迟迟不肯发话，不由得声色俱厉催促起他来：“你的属下犯了错，是你教导无方，理应一同受罚！”
　　张大人听到“受罚”二字便立马慌乱了。他顾不得扬显云眼中的警告，忙不迭地暴露了两人的身份：“这两人绝不是下官的属下！不知他俩是何目的混入军中，下官也是头一次见啊！”
　　身份暴露，不逃就是死路一条！纹蕴发狠将张大人推倒在地，逃跑时还不忘重重踹上一脚。
　　“拿下！”
　　数名官兵一拥而上，将纹蕴和扬显云严严实实地包围在圈子里。
　　那统领大怒道：“大胆恶贼，还不举手投降！”
　　“我们不是恶贼！”纹蕴大声反驳。
　　“小贼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生擒了你！上！”
　　众人举着长枪齐齐攻来的阵势使得纹蕴不由一慌。她有些无措地求救于身边的扬显云：“怎么办啊…人好多…”
　　“还能怎么办，打！”
　　扬显云言简意赅，话毕直接冲上前去同数人战成一团。
　　纹蕴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上。
　　她的武功全部师承扬显云。
　　一年来，纹蕴凭借自己的努力，终在这方面小有所成。可总归不是一对一的比武，这样单挑众人的局面，有史以来还是头一遭。
　　手中只有一杆长枪。纹蕴握紧枪杆，借势纵身奋力一跃，一连踢趴下了五六人。接着，她单手握枪，像刀砍一样地劈在一名士兵的肩上。士兵吃痛一跪，纹蕴乘此空隙一脚蹬上他肩膀，挥动长枪一片横扫，便又有七八人被打倒在地。
　　“挺不错啊文丫头！”
　　扬显云扬眉一笑。他这边的人数更多，但他却打得不费力，神情轻松。才小半响时间，不仅人被打趴下一片，那些士兵更没有一个能近他身。
　　“速战速决！”纹蕴跳回扬显云身边，飞快朝他说道。
　　扬显云正将一名士兵的帽子踢飞，“怎么个速战速决法？”
　　纹蕴连忙从怀里掏出大把大把圆滚滚的珠子，左右手都抓满了。
　　“哇，你怎么带那么多霹雳丸在身上，不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炸开花啊？”
　　“我现在要把他们炸开花！”
　　嘣---嘣---嘣---嘣---
　　霹雳丸连发击出，炸得地面一阵晃荡、乌烟四起，人们的呻吟声不断。
　　这种丸子，声响虽大，看似威力无比，实际却是不会伤及人性命。纹蕴双手合十，连呼“罪过”，霹雳丸虽不使人致死，受伤却在所难免，听到这么多人的叫痛声，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此时烟雾正浓，正是逃匿的好时机。
　　纹蕴拼命向前跑，忽听扬显云气急败坏的喊声自身后传来：“臭丫头！你往哪个方向跑！”
　　纹蕴脚下一顿，正要回道“我没跑错呀”，不料肩上突如其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叫出声来。
　　这绝不是扬显云！扬显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纹蕴挣脱肩上的大手，回身送出一掌。殊不知就在同时，剑光临近，一柄长剑直刺她的正面而来。纹蕴收手不及，顷刻间右手腕已被划了一道长口子，鲜血瞬时倾涌而出。
　　纹蕴捂住伤口连退数步，警惕地望着这个将她刺伤的男人。
　　朦胧中，她不怎么看得见他的长相，却能看清楚他的身姿：高而纤长，笔直得像一棵树。
　　原来是个高手啊…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她一马，而是紧追不舍，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纹蕴此时手中并无任何兵器，而他手中的剑就如同灵蛇一般灵活闪动，逼得纹蕴连连退后，狼狈不已。
　　纹蕴被迫无奈，再次抛出霹雳丸。
　　丸子从掌中飞旋而出，却不想那人更加果决直接，将自己的剑扔出与其相撞。
　　长剑撞上霹雳丸却没有因为碰撞而发生爆炸。剑身带着强烈的剑气，在刺上霹雳丸的刹那，剑气附在了丸上，硬生生将霹雳丸的方向扭转了。而这两样东西，此刻正一同向纹蕴飞来。
　　纹蕴大震，腰身放低，身体迅速后仰，与射来的剑呈两条平行线状。
　　她眼睁睁看着长剑连带着霹雳丸从她头上飞过，心中惊吓不已。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便被人抓着胸口的衣襟、大力拉了过去。
　　纹蕴总算看见了他的样子，是个身上带着侠气的护卫。
　　他也看见了纹蕴，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样子怎么形容呢，纹蕴称作为：活像吞了十只苍蝇那样扭曲。
　　“你！你…”
　　“我？我…”
　　纹蕴大方地令其观看，顺便转移他的注意力。再趁其不备之时，一举拍向他的胸口。
　　那男子始料不及，踉跄着退了两步，并迅速放开了纹蕴。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仔细看真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他动了动嘴皮，最后才小声吐出一句：“冒犯了。”
　　看来他是发现了纹蕴的女子身份，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噢。”纹蕴无所谓道：“我就说我没有恶意嘛，我一介小小女子，怎么会是你们口中的恶贼呢。”
　　“纹…姑娘怎会在此？”
　　“我嘛，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路人甲，现在正准备走。嗯…我可以走了吧？”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记霹雳丸又隔空打来，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响起一声惊雷。
　　等到烟雾散去，哪里还见得少女的身影。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男的，是当初陪孟子君来皇都的那位，当时他还找我兑过银子的，难怪这么眼熟…”纹蕴摸摸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他该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一定是认出了，否则他一副吃惊的表情，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而被吓得吧。
　　“好饿啊…”
　　纹蕴游荡在古伏山中，一边要探路，一边又要躲避巡逻的官兵，整个人又累又饿。她后悔自己没有紧跟扬显云的步伐，当时扔出霹雳丸的时候就该紧紧死握住他的手，这样两人就不会走丢。她更后悔自己逃到了这古伏山上来，这般情景，和主动送上门没什么区别。
　　伤口又在痛了，纹蕴不由嘴角抽搐。
　　简单的包扎根本抵不上事，必须上药把血彻底止住才行。
　　算了，今晚自己是不可能下山了，与其在山里害怕被人捉住，还不如去找那男的帮忙，他伤了自己，总该给点儿疗伤的药吧，纹蕴这样想。

　　纹蕴躲过了两队换班的官兵，成功绕到了古寺偏院的一堵墙外。她爬上墙，伤口又崩裂开了。
　　偏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但纹蕴还是在墙头等了好一阵，直到确定了安全无虞，这才从墙上一跃而下。
　　从偏院到主院，纹蕴除了看到巡逻的官兵和几个和尚外，其余人的影子都不见。那男的，定是孟子君护卫，而从主院直穿而下便能到达太子和太子妃安寝的客房了。
　　“我可不想这个时候见到孟子君…”纹蕴叹气一声，转身便要原路返回。
　　这时，身后有人小声唤道：“银姑娘。”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找到你啦。”纹蕴高兴地说，“只是你别叫我银姑娘，叫我小文就可以了。”
　　那人点头，自我介绍道：“在下董恩，乃太子近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根据当时姑娘和我所在的位置，在下估摸着姑娘可能逃进了这古伏山中，于是一直等在此处。”
　　“你好聪明啊。”
　　董恩抱拳道：“在下只是觉得愧疚，伤了姑娘。但是只要姑娘找来，不管你认没认出我，在下定要向你赔罪。”
　　“我现在找来了，也认出你了，所以，你赶紧给我止血吧，还有，你要赔罪就要答应我的要求！”
　　“姑娘请讲。”
　　纹蕴郑重其事地说：“千万不能让你们太子知道我在这里，你明白？”

　　董恩将纹蕴领到一间偏僻的客房。
　　进屋后他说道：“姑娘先在此处休息片刻，请勿乱走，在下这就去拿药。”
　　“我明白了，你快去快回。”纹蕴朝他摆摆手。然而在他正要开门出去之时，她又及时叫住他：“你…可不可以帮我拿些吃的来…我现在很饿啊…”
　　董恩一笑：“在下这就去。”

　　纹蕴等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
　　“哎呀，我还以为你通风报信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