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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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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此刻的琼瑛殿中,年轻的太子---纹霄坐于云皇后正座下方,面目从容,姿态端正。
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便已是模样俊朗、身姿挺拔的少年。
云皇后语重心长满心关切地同他讨论着选妃的事情,正逢新来的宫婢进来换茶。
小宫婢似乎头一次做这样的差事。
换杯之时,恰逢太子一眼扫来,小宫婢的脸瞬间便羞得红了,连托盘的双手也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纹霄本就因为选妃的事情心烦意乱,忽觉眼前宫婢似神情激动。回想起一路过来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的无名之火更盛,恨不得瞬间爆发。
出了琼瑛殿,纹霄大步流星,巴不得立刻逃离这恼人的地方。
身后的太子内官刘立察觉其不对劲,于是小跑上前询问道:“太子殿下,心中可有抑郁之事?”
“哼!”纹霄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前行。
明知故问!
哪知刘立不死心,非要得到答复才作罢:“殿下,凡事憋在心里不好,您要发泄,可以找奴才。”
“你真愿为本太子解忧?”纹霄停下了脚步,淡淡看了刘立一眼。
刘立垂首:“乃奴才之幸。”
“那你就代替本太子娶个媳妇儿吧!”
“异国游记…异国游记…到底放在哪里了?”
纹蕴正在找一本很有意思的书。记录的是前朝的一位画家在游历海外各国时的各种见闻,其中包含许多新奇而又古怪的事件。由于每篇故事的内容短小精炼,言语幽默诙谐,平日里纹蕴很爱看。
不巧今日再想读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着了。
帮忙一同找书的小蝉倏地想起了什么,说道:“该是落在太子殿下的朝阳宫了!”
好像那日去找纹霄时,是带着这本书的。纹蕴当即叫来花儿:“你陪我去一趟,小蝉留下继续找,记错了也说不定。”
还未走到朝阳宫正门,便有内官迎上来行礼请安。
纹蕴奇怪道:“今日怎的这样安静?刘立呢?你们都不用进殿伺候么?”
内官恭敬作答:“回公主,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只留了刘总管一人在身边。是刘总管吩咐奴才们不用伺候了。”
“太子他人呢?”
练武台边,刘立手捧汗巾,规规矩矩地等候。
哎,他入宫好些年了,成婚娶妻这等事早已不可能。
曾几何时,这个话题还一度成为刘立心中之痛,令他很难释怀,如今殿下一句戏言,又令他忆起那段艰难岁月,那感觉着实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过,能用言语说明的一件事情是:殿下真的,非常生气。
纹霄找光练习剑术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却均不显疲态。
谁都看得出,太子是借着练剑发泄心中的郁闷。力量越大越猛不说,招式也变得快而准狠。
“啧啧啧,光已经出色到常人难以超越的地步…纹霄想达到那种水平,还要刻苦上好几年呢,你说是吧,刘总管?”
刘立忽闻此声,立即绽开了笑,转身迎接道:“公主来了。”
纹蕴也对着他笑:“好像本公主每次不请自来,刘总管都欢喜得很,看来你对本公主真是情根深种。”
刘立呆滞,嘴角无声抽搐。
这时,双剑碰撞的声音终于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纹霄略带气愤的话语:“光!你若继续躲避不出手,我便收了你的剑,治你违命之罪!”
纹蕴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扬起秀眉。
她就站在纹霄身后的不远处。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这是一张怎样难看的脸。
光看到了她,原本冷俊的脸庞开始融化,露出极淡的笑容。
纹蕴正准备同他打个招呼,孰知手刚举起来,原本光的脸便换成了另外一张:她的同胞兄弟,太子纹霄。
纹霄已经换上了便服。一抬头,便望见少女正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已经物归原主的《异国游记》。他长臂一伸,将书轻而易举地抢了过来。
“你今天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找这本书?”
“顺便欣赏了光无人比拟的剑术和太子殿下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行为。”
纹霄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向案几,有眼无心地翻看折子。
在纹蕴偷瞄了他许多次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叹息着开口:“你可知母后找我商量选妃的事情?”
“嗯,母后已和我说过,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纹蕴点头。
“我现在,还不想纳妃。”
“那到什么时候才想?”
“阿蕴…”
“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迟早都是要成家的。你身为太子,本该比一般的男子早一些娶亲的,不过嘛,迟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纹霄带点疑惑地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纹蕴答:“我的意思是说,你若现在还不想娶亲,那便去和父皇母后好生商量。一定要好言好语,态度十分重要,必须恭敬诚恳。另外,千万不能同他们起正面冲突,不然到时候父皇生起气来硬塞一个你不喜欢的姑娘给你,那我也没法帮你了。虽然生在宫里很不自由,但是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姑娘,而不要别人强加予你,这样的权利还是应该尽力争取的。”
纹霄不由得一时怔愣。
从何时起,他的傻妹妹已经能够站在他身边细心地安慰人,并且给出这样中肯的建议了呢。看来,长大的并不止他一个而已。
“你这是什么表情?”纹蕴不满地抗议:“我的建议很差劲么?还是你天生就有婚姻恐惧症?”
纹霄失笑:“没有,你的建议太好了,所以我打算采纳。”
纹蕴这才开心地笑了:“我就说嘛!我是你的军师,听我的,准没错!”
“我可不记得我有你这样一个军师。”
“我就是我就是!”
纹霄被她缠得没法,终于缴械投降:“好好好,我的纹蕴军师,你还有何高见?”
纹蕴左右环视,最后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折子,扬声道:“你拿反了!”
大盛太子的使团到达皇都还有半个月时间,辉朝皇室却已经为迎接这次重要会面而进入到最后的准备阶段。
各宫各殿的人们,上至皇后嫔妃,下到内官宫婢,都在积极地准备。
那些忙得手脚并用的下人们,无不羡慕在纹蕴公主的淼镜阁里当差的内官宫婢。整个宫里,也只有淼镜阁的人,才能在众人百忙之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安稳。
原因很简单:纹蕴公主不参加迎宾宴,自然没必要费心思装扮。
其实纹蕴不是不想参加的,所谓的参加,不过是乖乖沉默在一旁,办个宫婢或是内官什么的。对于姐姐们的才艺表演和那位大盛太子的庐山真面目,她还是心怀期待的。
“堂堂公主扮成奴才,成何体统!”
智王的一句斥责,把她的这个想法扼杀在了肚子里。
“父皇,您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我突患怪疾呀?人家明明好好的!”
“父皇全是为了你好。”
“您尽瞎操心!”纹蕴不由抱怨:“姐姐们样貌出众,才艺无双,那个大盛的太子才不会看上我!”
智王却正色道:“蕴儿!不要任性!你不能确保任何事情都万无一失!”
纹蕴不再争执。
智王有句话是对的,人不能确保任何事都万无一失。每个人每件事都会有自己的漏洞,如果不小心踩上了这个漏洞,这其中的责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担当得起的。
虽然还是初夏,可日头却日显毒辣。
皇都的陈氏酸梅汤铺中,有年轻的少爷和小姐在里面喝汤。
“我不去行宫。”
纹蕴手捧一碗冰镇酸梅汤,严词拒绝道。
纹霄早知她的反应,也晓得劝不过她,便不再勉强了。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汤,说道:“不去就不去吧。不过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想要混进宴会场。现在大家都在传你的病,这段时间你安分点呆在淼镜阁,马场最好也不要去了。”
这话引来了纹蕴更大的不满:“我没病我没病!为什么只让我待在屋里?我不干!”
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纹霄赶紧缓和了语气小声劝道:“为你好,等大盛皇朝的使团走了就好了。你上次不是说,在我成亲之前你都会陪着我么,万一那个孟子君真看上你了怎么办?要知道你的魅力可不输给两位皇姐。”
纹蕴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可面上仍是尽力装着:“我是你妹妹,可不是什么别的姑娘!我不上你花言巧语的当!”
接着,就在两人说笑间,又有新的客人进了铺子。
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旧木桌,新坐了两位公子。
“我还以为只有咱们俩特别呢,原来现在有钱人的口味都变了,不爱华丽的酒楼,偏挑这不起眼的小铺子。”纹蕴小心看着那桌,小声嘀咕。
纹霄不甚在意地睨了一眼。
只有花儿和光,不易察觉地在背后紧了紧各自的袖口。
那两公子穿的均是好料子,气度也不凡。
酸梅汤上来后,两人各自喝着,竟无一点对话交流。那情景就好似他们真的很渴很渴,只想专注于手上的汤碗,没有兴致说话。
待二人都放下碗时,纹蕴好奇地打量起其中一位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的年纪大约二十,头束世家公子普遍喜爱的牙色玉冠,衣着样式简单却价格高档的贴身长袍。目光清明,举止优雅,难得的是,他竟长了一张比纹霄还好看的脸。
霎时,旁边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小心你的眼睛,这样毫无顾忌地打量一个男人象什么话。”
纹蕴快速将视线收回,嘻嘻一笑:“比你俊!”
“哼!”
一块绿豆糕飞快地被塞进纹蕴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