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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崇光三十九年末,辉朝瑞帝崩,享年五十七岁。
新年后,时年十六的太子银仁川继位,入主兼济殿。太子妃云氏入住象征着皇后身份的琼瑛殿。
辉朝换代,国号圣智。
圣智二年,辉朝派使者出使大盛皇朝,以联姻为由以求大国之谊,谋长久之利。
同年八月,大盛锦绣公主远嫁辉朝,封锦贵妃,入星辉殿。至此,两国结为兄弟之国,互助互利。
圣智五年,皇后云氏诞下一双龙凤。
这是辉朝国君---智王继慈贵妃和静嫔先后产下凤女后再得一对儿女。智王大喜,大赦天下,当即封云皇后之子为太子。
同年,嫁到辉朝三年的锦贵妃逝。去因乃:幼年顽疾,最终不治。
<一>
圣智二十年春,辉朝。
午后的马场宽敞广阔。守卫们如同一尊尊严肃的、屹立不动的石像驻立在马场四周。
空气中,一丝风的响声也闻不见,到处是静谧的模样。
“喝!”
忽然,少女的一声娇喝打破了原本的安静,草场上迅速响起来来回回的马蹄声。
“公主,跑慢些,危险啊!”
栏外等候的侍女小蝉将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场内大喊。
可惜的是,少女似乎兴趣正浓,丝毫未在意她的忧虑,甚至没有朝喊声的方向望一眼。
小蝉焦急而又担忧地注视着场内,一双眼更是瞪得老大,死死盯住远处的少女:她没有一点紧张感,甚至单手抓绳,跑得畅快无比。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摔下来啊…”
相比于小蝉的惊恐,一旁同为侍女的花儿倒显得一脸从容。她只淡淡看了一眼小蝉,复而视线继续回到场中,平静的眸子中隐约透着兴奋和笑意。
“公主的骑术日益了得。”花儿这样评价。
小蝉很不赞同地睨她一眼:“花儿,你怎么说话呢!公主乃千金之躯,纵然喜爱骑术至极,咱们跟在侍候的也要多劝着点儿。你就只喜欢看好戏!刚才公主那动作多危险呀,万一有个好歹伤着哪里了,到时候陛下和娘娘降了罪,看你怎么哭!”
面对小蝉喋喋不休的指控,花儿永远都是一个态度:装哑巴,不语。因此,小蝉总是被气得够呛,却又无处发泄。
这时,方才还在马背上飞驰的少女已经牵了坐骑,正不紧不慢朝她两人走来。
从模样上看,少女正处于豆蔻年华,有着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皮肤。
她盘着少年的发髻,用一支样式简单的木簪固定住,额间还绑着墨绿色的额带。一身贴身的骑装包裹着身躯,完全展露出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虽略带单薄却已隐现美好的身段。
少女将马儿随意系在一旁的围栏边,然后悠闲地打量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表露出了然的神情。
最终,她搂过花儿的肩膀,对小婵道:“小蝉,你不要真像那树上的蝉儿一样吱吱吱地烦着花儿,她挨了你不少骂,心里可委屈了!”
小蝉正要张嘴辩解,就被那少女抢先:“你要觉得花儿失职,那你便该把她那身好功夫学来。只有自身强大的人,才有资格指责别人哦!”
小蝉心里委屈,却也没有理由反驳,只好乖乖埋头请罪:“公主教训得很对,小蝉记住了。”
少女满意一笑,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得意表情。
“算啦算啦,不玩了,回去吧。”
在辉朝,不论是在皇室还是在民间,朝廷的政策和人民的思想相比于别国均较为开明和开放。
部分陈旧的观念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社会现象:只要愿意,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学骑射,作学问。甚至有的地方还专门开办了专招女学生的书塾。
辉朝年纪最小的公主纹蕴公主,从小不喜读书,却有一块专属自己的马场。她最喜欢的项目便是骑术和箭术。于是智王慷慨赏赐了她一大块好地与数匹好马,并且允诺她同太子一道,跟着辉朝最有名的神射手陆师傅学习箭术。
作为太子的胞妹,云皇后的嫡出公主,智王最疼爱的小女儿,纹蕴公主于圣智二十年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跨过了自己人生中的第十五个念头,迎来了一场布置华丽、排场隆重的及笄礼。
虽然这场盛事使她一度成为百姓们津津乐道、争相讨论的话题人物,可初长成的纹蕴公主仍然同过去的每一年每一天那样,怀着单纯的心,生活在自己的快乐的世界中。
年幼的公主从马场回到宫中,却在路过秋水楼时,撞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大皇姐逐凤公主,两人不期而遇,一时无言。
纹蕴头上有两个姐姐。
大皇姐逐凤为炎华宫慈贵妃所出。那孤傲且带着刺的性子同慈贵妃如出一辙。虽说天生长了一张美丽的脸,上面却写着:凡人勿近。这样叫人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的模样着实不怎么招人喜欢。
较之于大皇姐的冷傲,二皇姐秋水就要显得亲切许多。
秋水公主的性格温和,平日里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诗词歌赋。她的琴艺优秀,却始终不被重视。其中原因恐怕多归咎于她母亲的身份:静嫔,只是一个嫔而已。
逐凤已经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纹蕴。
“如今皇妹的马术怕是不输男儿了吧。”其中轻蔑意味明显。
纹蕴不置可否,只站在原地,静待下文。
果然,逐凤再开口时,口气又换成了嘲讽:“女儿家还是该会一些女儿家擅长的,一天到晚尽学男人们的玩意儿,莫非皇妹将来还想当女将军上战场杀敌不成?不怕到时候嫁不出去?或者,没有男人敢要你?”
逐凤留下这些话便扬长而去,趾高气昂,头也不回。
“她又发什么疯…”
纹蕴盯着她渐远的背影,嘴里小声咕哝。
这时候,秋水楼里传来琴声。
音乐的曲调平缓流畅,无大起大落,无激昂澎湃,如细水长流,给人心静之感,使人心态平和安宁。
纹蕴这才后觉到,方才大皇姐身后的侍女是抱着琴的。
“又来故意给人难堪!”
小蝉适时插语进来,说:“公主,两个月后,大盛皇朝的太子将来访我朝。说不定啊,这两位公主中的其中一位,便是要跟着走的。”
纹蕴恍然,这件事情不关她事,早就忘到脑后了。
小蝉作为解惑者继续道:“早在一个月前,二位公主便勤于才艺了。偏偏巧合的是,她们都选了同一种乐器演奏。”
那多没意思,纹蕴心想。
大盛皇朝昌盛不衰,更在永帝在位之时达到辉煌的顶峰。多年来,南陆第一大国的光鲜宝座也始终只属于这一个国家,地位实属超然。
此次来访辉朝的大盛太子便是永帝之孙---孟子君。
传言这位太子才貌双全、品行刚正,是难得的治国之才,更是南陆贵族少女们争相抢夺的夫君人选之一。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即将来到眼前,如若大皇姐不赶着上前抓稳抱紧了,那她才是真正的疯了。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纹蕴的思绪忽然被身旁的小蝉唤回,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表演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你父皇还没有那个打算将你嫁去别国。”
琼瑛殿中,纹蕴正陪着云皇后聊天。也不知是何缘故,忽就想起了前几天秋水楼前的事。自然,话题便被引到了大盛太子即将来访这件事上。
皇后将一小碟亲手剥好的瓜子递到纹蕴面前,目光宠溺地注视着她的小女儿:“你那些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的本事,哪一样比得上你的两个姐姐?还想着上台表演,你还是不要去献丑了罢,免得丢了你父皇的颜面。”
纹蕴郝然,只好埋头专注于眼前食物。
片刻后,云皇后再次开口,却是问:“对了,太子已经到了选妃的年龄,不知蕴儿可觉得有哪位小姐合适你哥哥?”
“母后还是去问大皇姐好些,我一向不怎么和那些贵族小姐们来往。”
皇后沉吟片刻,又问:“你和太子从小便亲密,两人那时候恨不得连衣服都穿同一件。那么,他可曾与你说过是否有心仪的姑娘?”
纹蕴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罢了,这件事情还要考虑仔细了,改日我再与太子详谈吧。”
“两位姐姐在台上展示才艺,而我,就在下面干坐着看。若大盛皇朝的人借此发挥、当场发难,该怎么办?”
从琼瑛殿回宫的路上,纹蕴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身后的花儿听闻,倒是淡然应之:“那晚公主不去就是了。”
“不去?”
纹蕴已停了脚步,回头望她。
花儿点头,道:“娘娘刚才都说了,陛下并没有要公主出嫁的意思,那么自然就不用表演了。陛下乃一国之君,当然不会允许公主所说的那种事情发生。所以,公主根本无需担心,陛下定是有对策的。至于缺席宴会,理由可以有很多,花儿愚见,无论哪个理由,陛下都会准许并且为公主安排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