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5、第五章

　　郊外，灌木丛生，是一个打猎的最佳地点，而且气候也是怡人的。
　　“殿下，我想再请求你一件事情。”
　　“才没过几天，又有新的请求了？”高晟肩挎着一个弓，骑着马走在前头，他微微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缓缓地跟上的顾子辰，便停了下来：“是什么事情？”
　　顾子辰迟疑了一下，道：“我想过了，陆少元曾是宫中的御医，也是因为宫中的事情才获罪的，所以……才来叨扰殿下一下。”
　　“又是陆少元的事？那次你不是问过刑部的尚书了吗？怎么？没问出你要的答案吗？”高晟看着他，顾子辰摇了一下头，高晟继续问道：“看来陆少元的事你挺上心的，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呐？”
　　顾子辰说道：“在尚书府时不是已经说过，他只是在下一个挚友的父亲，所以……”
　　还没等顾子辰说完，高晟便抽出弓和箭：“前面有一个猎物。”

　　搭箭，把弓拉满，右手一松，箭“嗖”的一声向前飞去，猎物避之不及，被利箭射中，钉在一棵大树上。
　　高晟把弓放下，朝猎物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扬了一下，策马向前而去。
　　顾子辰在原地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高晟的身影：“赵统领不跟着去？就不担心王爷会有什么不测吗？”
　　赵枫看了一眼顾子辰，拉了一下缰绳，也策马而去。
　　顾子辰也拉了一下缰绳，缓缓地步在后面跟着。
　　高晟下马把已死的猎物用绳索缚在马鞍旁，正准备上马，眼前一只鹿飞速地掠过。高晟脸上一喜，马上再度把箭搭在弓，瞄准了已经受了惊吓的鹿。
　　高晟看了眼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鹿，再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没发出的箭，遗憾地摇了摇头。
　　“在考虑什么呢？失了这好时机，这鹿就归本王的了。”从树林的一旁走出一队人，高骐升正骑着一匹高大的马走在前头，手里握着一张弓。
　　待众人行礼过后。
　　“皇叔，你刚才说的不对，不是失了时机，应该是侄儿技不如皇叔罢了。皇叔刚才的箭多快，侄儿连看都没看到。”高晟把手中的弓搭到马背上：“朝中政务繁忙，皇叔今日又怎会有兴致到郊外打猎了？”
　　“听说你这些天来勤奋了不少，这些天也都去早朝了，看来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高骐升答非所问地说道。
　　“侄儿勤不勤奋倒不打紧，不过，皇叔不比侄儿，”高晟抚摸了一下马脖子，不在意的说道：“这朝中不能少了皇叔呀。而且，五皇弟在皇叔的引导下不是也做得很好了吗？”
　　高骐升脸色一沉，黎少斐靠近低声道：“王爷，不能……”
　　高骐升“哈哈”笑了几声：“本王听说，你这些天都在来狩猎，不知成绩如何？”
　　高晟笑言：“都说皇叔的猎技无人能及，所以侄儿正努力地练习，争取能超越皇叔。”
　　“现在结果如何？”
　　“依刚才看来，侄儿与皇叔相比较还是相差很远。不过，侄儿相信一定可以超越皇叔的。”

　　“本王最近得了一匹好马，既有塞外马的烈性，也有本土的忠厚，此马只忠实于能驯服它的人。特意牵了过来让侄子你也来瞧瞧。”说着高骐升挥了一下手。
　　很快，一个随从艰难地牵着一匹棕色的马走过来，马突然发难，前蹄踹了一下随从，向高骐升的方向奔去，众人大惊。马到达高骐升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黎少斐笑着解释道：“这匹马之前已经摔死了不少的驯马师，现在只有王爷一人能驯服这匹马。”
　　“皇叔能否让侄儿试下？”高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匹马。
　　高骐升点头道：“若你驯服了这匹马，本王送你又如何。”
　　高晟兴奋地接过缰绳，抚摸了一下烈马，烈马似乎不喜欢被陌生人接触，开始不安分起来。
　　黎少斐笑道：“殿下可要小心了。”

　　“等一下。”顾子辰走到高晟旁边，用手在烈马的鞍子上摸索起来，黎少斐见状脸色微变。
　　高晟疑惑地看着他：“你……”
　　顾子辰的手抓住马鞍的一角，轻轻一拉，马鞍瞬间落地。
　　高晟和高骐升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顾子辰望着高骐升，笑道：“王爷，您这马鞍好像不太稳当。”
　　高骐升立刻怒道：“来人，把那个负责马鞍的人拖出去处死。”
　　话音刚落，众随从中的一人慌乱地跪了下来：“饶命呀王爷，是……”
　　黎少斐朝旁边的随从打了一个眼色，随从还没等他说完，手起刀落，了结了此人的命。
　　高晟皱了一下眉：“皇叔，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骐升笑道：“看来你还是见识少，刚才若非那位公子，晟儿恐怕……现在你还认为需要放过此人了吗？”
　　高晟摇头无言地笑了笑。
　　换过了马鞍，高晟攀上了马背，烈马立刻摇晃起来，看样子要把背上这个陌生人甩下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高晟紧紧地抓住缰绳，僵持了一阵子烈马才安分下来，高晟脸上露出完胜地喜悦表情，而高骐升沉着脸瞪着黎少斐，黎少斐慌忙地把头低下。
　　前面远处又出现一只鹿，高晟随手抓起一把弓和弓箭，向出现鹿的地方策马奔去。
　　黎少斐见状，朝几个弓箭手打了个眼色：“你们还不赶快前去协助殿下。”
　　顾子辰望着弓箭手的身影：“赵统领，你也跟过去看看。”
　　赵枫闻言拉过一匹马，朝着远去的身影跟了过去。

　　高晟在离鹿的不远处拉住了马，他回头看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人：“不用你们的帮忙，谁都不许插手，今天这鹿是我的。”说着搭箭拉弓。
　　高晟还没松手，耳边便传来了破空之声。
　　还在后面的赵枫暗道了一句“不好”。那支箭刚好擦着马的腿插进了地面，虽然没有伤到高晟和那匹烈马，但足以将烈马的烈性再度引出来。

　　烈马的前蹄高高地立了起来，高晟紧紧拉住缰绳，无奈另一边手还捉着弓箭，只有一边手难以驯服一匹已经失了性的烈马。
　　烈马发了疯似的左右乱窜，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更何况想上前帮忙的赵枫。最后，“啪”的一声，马的缰绳突然断开，高晟从马上摔了下来，烈马失去了束缚，朝来的路狂奔而去。

　　高晟在草地上连翻了几个滚才停下来，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不动了。赵枫慌忙下马查看了一下，发现高晟已经昏迷过去，身上有多处损伤。

　　顾子辰皱着眉看着回到高骐升旁边的已经脱了缰绳的烈马，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黎少斐，黎少斐朝他微微笑了笑。

　　“发生什么事了？”高骐升看着已在昏迷中的高晟：“还不赶快送下去治伤。”
　　“回王爷。”一个弓箭手站出来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爷，请看一下这支导致这场事故的箭。”顾子辰取出刚从地面上拿回的箭。
　　高骐升看了眼这支箭，看出上面有王府里专属的印记，朝刚才有跟过去的弓箭手怒道：“是谁干的？”
　　沉默了一阵，一个弓箭手突然跪了下来：“王爷，是属下失手犯的错，属下愿以命赎罪。”说完，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腰间的佩刀抹了颈。
　　顾子辰走近高骐升身旁，说道：“这事就算了了？”
　　“伤了我大梁宗室，岂是以死相抵如此简单。”高骐升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把他的家人下到牢中等候处置。”
　　一个下属出来道：“此人并无任何家属。”
　　顾子辰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
　　“那也不能算了，给本王鞭尸五十。”高骐升环视着他的手下：“你们都给好好记住了，给本王做事，失了手就是这样的下场。”
　　“是。”高骐升的手下齐齐回答道。

　　“本王听说你醒了，特意过来瞧瞧。”高骐升走到床边，奴仆立刻搬来了一张凳子。
　　奴仆扶着高晟坐了起来。
　　“那个失手造成你受伤的人已经被本王处置了。”高骐升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就放心吧。”
　　高晟咳了几下，有气无力地说道：“皇叔真是有心了，侄儿受不起。”
　　“唉，真是可惜了。”高骐升一脸的惋惜：“皇上最近要派人到丽昌城巡视一番，打算就在你和烨儿之间选一个。可你现在……”
　　高晟的手紧紧地抓着床沿，说道：“皇叔，侄儿累了。皇叔请回吧。”
　　高骐升脸色微变，说道：“看来侄子你想取代本王做那匹烈马的主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好好休息吧。”说完挥袖而去。

　　“殿下，请喝药。”一个奴仆把一碗汤药端到高晟面前。
　　“滚，都给我滚下去。”高晟怒道，伸手掀翻面前的汤药。药碗掉到地上碎开，汤药也撒了一地，奴仆惊恐地跪在地上。
　　跟着赵枫一起进来的赵允儿见状惊呼了一声，高晟忙缓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允儿，没吓着你吧？”
　　赵允儿摇了摇头。
　　顾子辰吩咐还跪在地上的奴仆道：“再去煎一碗汤药过来吧。”
　　奴仆慌忙站了起来。“不必了，我没事，根本不用吃药。”
　　奴仆回头看了眼顾子辰，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顾子辰说道：“去吧。”奴仆这才走出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吃药吗？我没事，我要去丽昌城。”高晟挣扎着起来，赵枫兄妹忙过去拦住了他。
　　顾子辰蹲下来，拿起一块药碗碎片端详起来：“殿下，这些药都是敬妃娘娘命人从宫里送来的，你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呢？”
　　高晟看着他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殿下这是何苦呢，”顾子辰站起来说道：“为何一定要去丽昌城？”
　　“你没听见皇叔刚才的话？父皇要在我与五皇弟之间选一人去丽昌城，这肯定就是一场考验。”高晟有点激动：“若是让五皇弟去了，他的威望在父皇、在大臣们甚至是百姓们的心中又要上升一定层次了。”
　　“殿下，你的理解错了。是一场考验不错，但你即使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就算五皇子殿下去了也一样。”顾子辰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
　　“既然殿下这么多年都等了，何不在乎这一时？待把身上的伤养好了，让五皇子先白走一趟，自己在这养精蓄锐，再慢慢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出现。”
　　高晟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你说好时机什么时候会出现？”
　　“时机成熟时自然就会出现。”顾子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示意他们都出去，顾子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殿下，我想过了。我向你请求的那件事，其实陆少元……实是子辰的父亲。”
　　“原来如此。”高晟略有惊讶道：“那你为何之前不说清楚？”
　　顾子辰无奈地说道：“家父是获罪而死，家人全都被判流放却遭到屠杀，实在是有冤难伸。而且子辰现在是带罪之身，虽不想苟且偷生，但只求把家人以及父亲的死弄清楚后，子辰便由殿下发落。”顾子辰说着跪在地上深深地拜了一下。
　　“失去一个能帮到我的人只会让我损失惨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高晟摆了一下手，让他站了起来，“只是，陆少元的事我确实是不太清楚，不过他既然曾是宫中的御医，等我回宫后再做打算吧。”
　　“子辰先谢过殿下了。”顾子辰再次向高晟施礼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听说三皇子殿下已经放弃去丽昌城的机会。不过，”黎少斐笑道：“殿下他就算想去也去不成 ，这次他是尝到了王爷您的下马威，应该不敢再放肆了。”
　　“少斐，你这次怎么就没想到，高晟他放弃这次机会却是一点损失也没有。”
　　“是，”黎少斐点了一下头：“丽昌城现在是家家夜不闭户，路无盗贼，太平得很。五皇子殿下去了恐怕也只是循例，做不出什么喜人的政绩来。”
　　“是呀，本王现在都猜不透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了。”高骐升突然看着黎少斐正色道：“为什么本王的属下这次会失手了。”
　　黎少斐慌乱道：“王爷，您已经知道了？是少斐不对……”
　　“本王不是指这个。说，为什么失手了？”
　　黎少斐忽然醒悟过来：“王爷说的失手是指……”
　　“为什么不是瞄准高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