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涟心雨

4、第四章

　　“郡主，”娟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娟儿担心……”
　　高岚没有理会娟儿，继续向前走着。
　　“郡主，回去吧。王爷会打死娟儿的。”娟儿差点跪下了。
　　高岚突然站住了脚。
　　娟儿以为她想通了，高兴地追上去。

　　“参见郡主。”
　　“参见郡主。”
　　高岚拉起面前的罗淑娴， “姑姑都走了半年了，你一定还很挂念吧。看你这一脸憔悴的。”高岚打量了一下罗淑娴。
　　“多谢郡主关心。”罗淑娴低头道，赵允儿在一旁没有出声。
　　“郡主……”娟儿乞求道。
　　“好了，”高岚回头看了一眼娟儿，又笑道：“以后有空咱们姐妹好好聊聊。”

　　赵允儿目送着她们两人走远了，才开口说道：“你说她会不会别有用心，看着她笑就觉得不舒服。”
　　罗淑娴摇头：“别乱猜了。”
　　“可她是……”
　　“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先安守本分再说吧。”罗淑娴低声道。
　　“哦。”赵允儿无力地回答道。

　　“顾公子，我就跟你直说了，也是未免不必要的误会。我近来不断结识贤士不过是为了找到更好的方法对付皇叔，你该不会畏惧而退缩吧？之前已经有不少的人这样做了，若你是畏惧的话，我也不会拦你的。”
　　顾子辰问道：“据殿下这样的说法，那么殿下要对付王爷的消息已经是满城皆知了，殿下就不担心这个吗？”
　　高晟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子辰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着高晟：“据在下所知，殿下现在的身份以及是异于其他皇子的，也开了本朝的一个先例。未封王就受到皇上宅邸的赐授，可以看出皇上是如何的看重殿下，大可安心地等待赐封储君。”
　　“若真的是这样安然就好了。”高晟摇了一下头，坐了下来：“正因为这种异于其他皇子的身份，我的皇叔就要蠢蠢欲动了。我是不得不防呀。”
　　“既然殿下有此雄心壮志，那在下也舍命陪君子吧。在下就做一些能帮得上的忙吧。”顾子辰沉思了一下，“想要与他抗衡，就得掌握一定的兵权。据我所知，殿下应该没有这一项优势。不过朝中的罗骏罗尚书掌管兵部，为人刚正不阿，倒是结盟的好对象。”顾子辰道。
　　“这你倒不必担心，罗尚书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高晟笑道。
　　“如此甚好。不过，”顾子辰不解地打量着高晟：“我来这里已多时，却未曾见过王爷去上朝。是子辰多虑了，或是王爷另有其意？
　　“四年前的谋反一案，顾公子不会没听说吧？”高晟反问道。
　　“四年前的谋反一案据说是由当时的太子殿下高巍一手策划，此事可谓轰动全国，子辰当有耳闻。”顾子辰道。
　　“我皇兄已贵为太子，却是为何要这样做，最后还连自己的命都没了。”
　　顾子辰的脸色微变。
　　“父皇的众多子女之中在当年只有本王与皇兄已经当任了冀军中军主将，连皇兄都遭人毒手了，还会放过当年刚弱冠的本王吗？所以……”
　　“所以你便买通了杀手假装来暗算自己，这样你以受到惊吓为借口离开了冀军，免遭了一场浩劫，也模糊了对手的视线。”顾子辰淡淡地说道。
　　高晟脸上露出一点惊讶之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是这样不错。”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一直这样安逸下去？”
　　“本王当年求一时的安逸也只是为了今日。”
　　“现在满城都在传言五皇子高烨将被立为储君……”顾子辰淡言。
　　“我是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步至中庭，顾子辰看见两名女子正与赵枫在一起，其中一名他还是认识的。
　　“赵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顾子辰作揖道。
　　“咦？你不是那个……什么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允儿“呵呵”地笑了一下，惊喜道。
　　“顾公子是王府里的贵客，不许无礼。”赵枫正色道。
　　赵允儿自感无趣地“哦”了一下。
　　“无妨，赵姑娘与我早已认识，我还欠着她一个人情。赵统领就不必责怪她了。”顾子辰笑道。
　　“这位是……”顾子辰看着旁边另一名女子问道。
　　“她是罗大人的女儿，罗淑娴。”才刚来到的高晟立刻接过话。
　　“顾公子有礼了。”罗淑娴微微欠身。
　　“刚刚我一直不解的是王爷是怎么知道罗大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还有王爷又是怎么了解朝中之事。”顾子辰笑道。
　　“现在你明白了。”高晟道。
　　“嗯。”

　　顾子辰沉思了一会，问道：“王爷，在下来了翊安城也有些时日了，还没好好地走走，想找个人来领路，不知可否？”
　　“找谁？”高晟疑惑问道。
　　“赵姑娘为在下领路怎样？”这时顾子辰来到赵允儿面前问道。
　　“我？”赵允儿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
　　“可以吗？”顾子辰再次问道。
　　赵允儿连连点头：“我也正想到处走走，正愁着没人一起呢，罗姐姐又说累了，不想陪我……”
　　顾子辰又回到高晟旁边，笑了笑，低声问道：“可以？”
　　高晟一脸漠然：“这事，你无须征询我的意见。”
　　“这样，在下就先告辞了。”顾子辰笑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赵允儿问道。
　　周围除了树木就只有杂草。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子辰环视四周喃喃地说道。
　　“你到底想去哪里，这一路上都是你自己带的路。我看你比我还熟悉。”
　　顾子辰没有回答她，自己寻了个比较平整的草坪，用手扫了一下，便坐了下去：“先休息一会吧。”
　　赵允儿跟着坐了下来。
　　“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一下。”顾子辰侧头看着赵允儿说道：“据我所知，以罗大人的身份，肯定有不少的皇亲贵族想要拉拢他，而且五皇子殿下现下的政绩已经不错，为什么罗大人只选择了你们王爷？不可能只因为罗姑娘吧？”
　　赵允儿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些，我……怎么可能知道。”
　　“赵姑娘，按你自己的想法说就成。”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我哥哥没告诉我这些。”
　　“赵姑娘，且不说你的哥哥。我听说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而你的哥哥一直在王府，你现在就寄居在罗府中，看得出与罗家人感情还不错，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还是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不成？”顾子辰笑道。
　　赵允儿这才说道：“不是的。大、大概是因为公主吧，其实我也是猜的。”
　　“公主？”顾子辰随即问道。
　　“是呀，和安公主与敬妃娘娘的交情深厚，她们两家之间的互相帮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安公主和敬妃有交情？”
　　赵允儿点了一下头。
　　“我懂了。”顾子辰笑道。
　　“你说什么？”赵允儿不解地看着他。
　　“走吧。”顾子辰起身，又站住回头问道：“对了，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赵允儿的眼里闪烁着悲戚：“我爹是一名副将，一次随军征战时，我娘亲被敌人俘虏了，担心被作为人质，就在敌军营中自杀了，我爹在后来的一场战争里也走了。
　　“真是太可惜了。”树荫遮住了顾子辰的脸，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来。

　　“这里怎么会有间这么大的宅子，好像很久没人住了的样子。”赵允儿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顾子辰走到一扇已经掉光了漆的大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大门应声倒下，立刻扬起一层灰尘。
　　“我们这样乱闯别人的地方好像不太好吧？”赵允儿跟在后面问道。
　　顾子辰回头看着赵允儿，微笑道：“这儿便是我家，赵姑娘请自便。”
　　赵允儿愣愣地站在原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像吗？”

　　走到中庭，顾子辰扶起倒在一旁的一块牌匾，蹲下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埃。
　　“这里，以前一定很热闹。”赵允儿也蹲在一旁轻轻地说道。
　　“是呀，曾经的热闹，现在的尘土。”顾子辰紧盯着眼前的牌匾，面色哀伤起来。
　　牌匾上的字斑驳可见，甚至于它左侧下的皇帝御用的印章也依稀可见。

　　“赵姑娘，我再跟你要一个人情。刚才我跟你所说的话，到过的地方你都不要跟别人说。连罗姑娘也不可以。”

　　“凭什么要我帮你？”黎少斐轻蔑地看着郑应州。
　　“黎公子，你的学识多，也只有你才能说服王爷了。”郑应州奉承道。
　　“是又怎样，这外面都说你是王爷面前的大红人，你自己去说不就得了。”
　　“这外面说的怎么可信，只有黎公子才是王爷眼前唯一的大红人，也是未来的郡马爷。下官言微词薄，怎能入王爷的耳呢？”
　　“这话倒是好听，”黎少斐笑了笑：“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帮你了？”
　　“下官明白。”说着，郑应州取出一个小锦盒。
　　黎少斐皱着眉头：“你竟然来这一套，我若是帮你，岂不是要玷污自己的名声吗？”但他看到锦盒里面的东西时已经挪不开眼睛了，不是因为里面的东西有多贵重，而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郑应州见状，把锦盒小心地放到桌面：“下官觉得，这簪子与郡主很般配。所以就……”
　　“得了，你不用再说了。你先下去吧。”黎少斐扬手道。
　　“那下官的事……”
　　“我会想办法的。”
　　就在郑应州喜滋滋地转身时，黎少斐又说道：“你最好备好银子。”
　　郑应州的脸瞬间煞白。

　　“什么事？”高骐升喝了口热茶。
　　黎少斐上前说道：“王爷上次派人去查的事，不知有没结果了呢？”
　　“高晟这些天确实又变，”高骐升不在意地说道：“这些天的早朝他都有来。但在本王眼里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学别人结识有识之士。这些天还不是整天地去打猎，暂时成不了气候的。”
　　一旁的郑应州不停地给他打眼色，黎少斐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王爷，顾子辰不普通，少斐曾与他有过短暂的往来，知道他心思慎密，旁人是看不出的。前段时间，郑大人的表亲就领教过他的本事。”
　　“是呀，黎公子说的不错，王爷要谨慎呀。”郑应州也上前接过话来说道。
　　“原来是郑大人？你这么紧张……看来是你那表亲的祸是越闯越大了，竟得罪到本王那侄子头上。”高骐升似笑非笑地说道：“少斐今日怎么如此糊涂了？”
　　郑应州慌忙地跪了下来。
　　黎少斐忙说道：“少斐知错，不过王爷还是提防一下为好。”说着，暗暗捅了一下一旁已经抖得像筛子一样的郑应州。
　　郑应州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举到高骐升面前。
　　高骐升皱着眉头：“这是何意？”
　　黎少斐轻蔑地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郑应州，解释道：“听说了王爷军需紧张，这是郑大人对王爷的一番心意。”
　　高骐升掂量了一下银票，站起来说道：“郑大人家境还不错呀。”
　　郑应州已经趴在地上动不了了，黎少斐忙转移话题道：“王爷，三皇子殿下的做法不得不防，切勿失了良机。”
　　“嗯，”高骐升沉思了一阵，说道：“本王也很久没去打猎了。”

　　“父王。”
　　“岚儿，你今日出去了？”高骐升脸色难看。
　　高岚看了眼一旁的老管家，解释道：“女儿只是去了城隍庙求签。”
　　“那签文呢，念来听听。”
　　“签是下签，所以女儿没解。”高岚镇静地回答道。
　　“什么求签，根本是借口。”高骐升怒道。
　　“父王不相信，女儿也没办法。”高岚依然一副镇静。
　　黎少斐忙说道：“王爷，明日还有要事商议，不宜多动肝火，还是早些休息吧。”

　　“谢谢你。”高岚望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轻声说道。
　　黎少斐摇了摇头，微笑道：“王爷这样做都是担心郡主的安全。”黎少斐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郡主若是不介意，以后想要出门时让在下跟随一起，王爷就不用担心郡主的安危了。”
　　高岚淡淡说道：“我累了，我先回房了。”转身就走。
　　黎少斐取出怀中的一样东西，急忙追了上去：“郡主，我、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亮出手中的簪子。
　　高岚低头看了一眼，接过了簪子，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

　　高沅沅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成品，傻傻地笑了起来。突然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高沅沅慌乱地把拿着东西的手藏到了背后。看到来人，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来了？”高沅沅问道。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妹妹吗？”高岚笑道，发现高沅沅的手有异样，便问道：“手里藏了什么，快让我看看。”作势就要过来抢。
　　高沅沅慌乱地把手往后伸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
　　“不拿出来，我可要告诉父王了。”高岚开玩笑地说道。
　　高沅沅不情愿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面。

　　“是绣品呀。”高岚拿起仔细的看了起来。
　　高岚抚摸着上面模糊成型的形状，问道：“是……鸳鸯？”说着抬眼看了一下高沅沅。
　　高沅沅羞涩地点了一下头。
　　“这……周围的是……枫叶？”高岚脸色随即微变，问道：“是他？”
　　高沅沅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妹妹好傻呀，你们又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姐姐你是不会明白我的。所以我只求姐姐别告诉父王就行了。”高沅沅默默地取回高岚手中的绣品，叹了口气：“姐姐，我要休息了。”
　　高岚愣了愣，脸色又微微变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藏在袖中的玉佩，尴尬地起身道：“那……妹妹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