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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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杏这辈子第一次承认她被吓傻了，并不是因为什么生命危险之类的，而是张云鹫这个半截豆苗似的小矮子竟然能够把她和她哥搞得如此颜面扫地。
张海杏傻站在原地的时候，张云鹫已经开始向前迈步了。
“豆芽菜，你等等！”张海杏一跺脚，跟上去，张海客只好追着他妹妹，其实他一开始是想劝他妹妹就罢的，可他妹妹的性格又是一顶一的糟糕，此时也让他伤透了脑筋。
张云鹫当然没有理她。
“我不信你那么强，你肯定使诈了！”张海杏嚷着，被他哥狠狠地拽了一下，于是压低了声音，“你明明是族里最弱的人。”
其实张云鹫所表现出的实力并不是最弱的，只不过内族里没什么倒斗天赋的都去经商了，不会在老头的课堂上现身，是故张海杏并不了解。
张云鹫有点担心这两个人一心想拾回落地的颜面，搞砸了正事，于是只好用事实说话，“我的手指长度很久以前就比你们长了，”他说着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整个墓室都充斥了咯哒咯哒的声响，显得异常诡异，饶是张海杏胆子大，才只是后退几步，张海客从看到他的表情起就是脸色铁青。
过了好一会儿，张云鹫挺直了身子，竟然比张海客还要高出半个头，张海杏盯着他的手指，已经有六个周期了。在张家，有六个周期的年轻一辈只有一个人，全族都在传他定是下一代张起灵，而如今看来，张云鹫和他竟然还能够平起平坐。
不，就某些方面来说还会略胜一筹。
张海客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阴沉，“这缩骨的功夫是谁教你的？张家近三代已经没有人会了。”
张云鹫依旧不言不语。
他又转过身走了。
张海杏一下想到了什么，一把拽住了张海客的袖子，“张云鹫！你今天来，根本不是来完成试炼的，你是来取铃铛的，是不是？！”
张云鹫没有说话，他停在原地，转过头去。
他这么做的时候张海杏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就好像上天要向她宣布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然后张云鹫开口了，他说，“我必须当上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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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铃铛要怎么拿，”张海客不再阴沉着脸，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张云鹫决定要做张起灵，那么他不如帮忙帮到底，这比任何一个选择都要来的有益处，“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家族给出的停留时间最多是两个月。”
“如果我们说马匹半路死了，还可以多混小半个月。”张海杏这么说着，她邪邪一笑，“我为了多在外面混两天，特意把我们三个的马都换成了老得快死的那种。长豇豆，苟富贵，莫相忘啊。”
“我知道怎么拿铃铛，”张云鹫侧过头说，“走到最深处，棺材里的血尸会自动起来，它的身上挂满了我们要的铃铛，但它骨头已经软到了极点，光靠刀伤不了他，所以只有靠两个人将它压在地上，另一个人堵住耳朵取铃铛。”
“只是拿一样东西，没那么复杂吧？为什么要堵住耳朵？”
“血尸身体太软，只要有一点震动，它身上的铃铛就会响，这铃铛有问题，活着的东西听了，会产生幻觉。”
“那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按住？”
“那个血尸很高。”张云鹫说着站了起来，“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试炼的部分对于张云鹫来说非常之简单，只要从随便哪个棺材里摸出一件明器就算数。
张云鹫只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摸了一对镯子，两块玉佩。
之后他们就开始往墓里头走。
这墓非常的奇怪，每一间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连棺木的摆法都是一致的头向着门，三个人用双指探洞的功夫倒了好几个，拿出的玉佩和镯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大着胆子开了几个棺材，发现棺材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面孔，没有腐烂，活着一般，胸口一起一伏，但无论他们再怎么放肆地拿明器，这些棺材里的东西都没有反应。
“就好像被刻进模子里一样。”
张海客这么总结道，三个人一开始以为遇到了鬼打墙，但不管怎么样的鬼，都做不到把开了的棺合上，把棺材里的东西再重新补齐。
“我们刚刚开了八个棺，”张海杏咋舌道，“乖乖，一胎八个。”
“这不是多生子。”张云鹫道，“他们的头骨都一模一样，多生子不可能连颅骨都一模一样。”
“那你要怎么解释？这里那么多的棺材全都是洋鬼子的工厂里推出来的？”张海杏双眼一瞪，“我就不信这里那么多棺材全安着一样的粽子。”
“这是下人的墓葬方式，”张海客顿了顿，“先不管它们是不是都一样，我们要找的血尸在主墓，应该就在这么多东西的尽头，所以这也说明我们走对了。”
“等等，”张云鹫突然发话道，“仔细听。”
张海客阖上嘴唇，张海杏闻言安了心去听。
他们闭眼的当口，张云鹫已经倏地趴了下去，“地下有声音。”
张云鹫的手指在土地之上摩挲，然后停在某处，硬生生从几乎没有缝隙的地面上抽出了一块硬得掷地有声的物件。
“是青铜，”张海客摸了摸，随即变色道，“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全由青铜浇过，这是个祭台！”
张云鹫不理睬他的推断，当即又抽了几块硬物出来，抽到第三块的时候，他的速度开始明显变慢了，等到第六块从土里隆起，张云鹫的食指发出了嗒的一声脆响，令人生畏地向旁拗去。
张海杏站在原地瞧着他将手指掰回原位，想着他过去抽出的无数青砖，也不由得柔下声音来，“豆芽菜，你也不必那么拼命，当不上张起灵，你这样的能耐，又是内族，不会有人亏待你的。”
张云鹫依旧不声不响，他的指甲此时已经完全掀翻了，血肉模糊的指尖依旧摩挲着地上的缝隙，执着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张海客自忖善于说理，但盯着他半晌，开了口，竟不知要说什么，只好跟着说了句，“海杏说的对。”
张云鹫有一次将中指拗回正常的位置，他机械地抽着那些不到一掌宽的青铜小块，他几乎感觉不到痛，因为他知道，每挖出一块，他都离值得十多年来的一切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张海客看着他，心里觉得可怕，也觉得悲哀，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这个在十几年里除了看天就是看云的永远淡然的小男孩如此魔怔一般的执着。
他和张海杏都沉默了。
在那样的沉默里，张云鹫并不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他忽然感觉到手指使不出力，低下头的时候发现食指上的一块肉已经被削掉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已经被忘掉的事情。
女人小心翼翼地从藏袍的下摆撕下了一根布条，小心翼翼地缠着他受伤的手指，“将来阿久的这里，会变得和阿爹一样厉害，所以一定不能让任何人伤了它。”
她说着一把背起了他，因为他的重量，她差点没能在雪地上站稳。
“是不是又练缩骨了？”
他在她背上点了点头，女人叹了口气，“你和你爹都这样，怎么也说不听。”她开始向前走，“我们阿久已经那么重了啊。”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他还能趴在女人瘦弱的后背上，幸福地在白雪皑皑的高原上呼出一口口的白气。
女人已经很累了，可她依旧背着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想要下来走路，可女人执拗地圈着他，不许他下地。
他说自己和爸爸出去的时候一直是自己走路，比这难走的路有好多他都自己走过来了。
可女人却没有说话，她只是执拗地一步一步往前迈步子，就连摔到地上的时候也不会放开他。
“阿久要好好记住娘背你的感觉啊，”女人突然这么说道。
“为什么？”他问。
“因为不久娘就背不了阿久了。”
“所以说为什么？”
“啊，又是这样的语气，张兄，”女人嘲笑他的语气，“因为我很快就背不动你了啊。”
“那时候我会跟你一起走。”
“嗯，大概吧。”
他觉得女人有点奇怪，所以问她怎么了。
可女人又没有回答。
天开始飘雪了，女人越走越慢，却换了个话题，想要逗他开心。
张云鹫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但他知道，他那时应该是经常笑的，像族里其他的孩子年幼时一样。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你就能看见我了。
张云鹫这么想着，把脱臼的手腕推回原位。
那个时候就轮到我背你下山了。
娘。
张云鹫这个时候才清楚地听见，青铜铃作响的声音，从地下清晰地传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