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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圣诞番外【迟到无误】 ...

  •   01

      权昕坐在办公室里写着一份要交给叶白报告,暖气哄得她头脑发晕,叶白在训一个没写作业的男孩子,右手指节扣着桌子,左手无意识地将一沓白纸叠得又小又厚。
      桌上的加湿器吐着白雾,让叶白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模糊,那些证实她岁月的细纹和隐约可见的白发消失在了朦胧里。
      叶白的声音很好听,那头长到几乎要拖地的头发在她的脑袋后面随着训人的节奏晃动着,这样一来,坐在她隔壁的简直就是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妙龄少女。
      叶白把那男孩子打发走了以后就趴在她身旁的隔栏上看权昕写字。

      过了一会儿她说,“哎呀我校车早走,先溜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报告明天这也行。”
      权昕揉了揉腰,“不行,我明天产检。”
      叶白拽了头发用夹子夹了,淡淡地哦了一声,权昕觉察出她有些不悦,因此也没再挑开话题。
      好在叶白自己折腾好了头发,抓了包和她道别,不然她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权昕瞧着她手里那沓厚厚的纸,觉着她的心情不好,应该不只因为自己怀孕,或者因为哪个小孩没写作业。

      叶白确实不怎么高兴。
      因为还有几个钟头就平安夜了,她家的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霍秀秀打电话和她撒娇说要和同学出去看电影不到她那儿上课了,央求她别告诉霍仙姑。
      虽然她很想问她到底哪儿不好才觉得霍仙姑看不穿她这种小把戏,但始终没说。
      让人家小姑娘平安夜陪着自己确实不怎么像话。

      她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从某一天开始,也一直只有一个人。

      她在不经意间已经开始撕先前折好的纸头,身边年老的教师开始向她推荐自己年过四十的单身儿子,叶白今天没什么跟着安慰老年的兴致,只是笑了笑。
      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和她讲话了,车厢后排只有她次啦次啦撕纸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瘆人。
      “叶子啊,今天谁惹你了?”
      “就一小孩,一个月没写作业,”叶白笑了笑。
      “被呛了吧,现在毛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白又笑了几声,估计觉着是自己笑得太牵强,所以依旧埋头撕纸。
      撕纸是很久以前她就养成的习惯,一开始是无意识地,在想起某个人的时候撕几下,后来是一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撕,往往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桌废纸了。
      好在过了那么多年,叶白还保留着一点神智,司机叫着“小叶子,下车”的时候,她至少把所有的纸屑都捏在手心里。

      她下了校车,打算好了,要从底楼便利店拿几包零食,然后开电视看剧。

      结果还没下车就看到一个人大冬天就穿着脏到分辨不出颜色的衬衫,坐在她家楼下的台阶前面,叶白向后退了两步,拽住了校车的扶手。
      “谁啊?”
      “不知道。”叶白反应很快地沉了沉声,“平安夜要饭的,大概。”
      她很清晰地看见那个坐在门口的人动了动身子。

      然后吸了口气,下了车,一边把包夹在胳膊下面一边抑制着自己想要把近万的名牌包摔在他身上的冲动。
      后来她想干嘛要抑制,直接摔就好了,反正现在她自己能让自己活得挺潇洒自在,何必又和他拽脸色,于是真的一把抓起她的包,准备往那人头上砸。
      可是这一抓,手心里的纸就全飞了。
      叶白维持着抡包的姿势,透过一片纸屑纷飞打量着男人。

      脸上全是细小的口子,还有一部分干得起了皮,嘴唇上全是干出的泡,身上的衬衫应该是白色的,只不过上面全是泥浆和土,也许还有血。

      想到这里,叶白没把包摔下去。

      她定了定神,把吹到头发上的纸片全拈出来,吐了一口气,然后问,“还站得起来吗?”
      男人站起来,脚步有点不稳,叶白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搀他,后来还是把手伸回包里去,拽出钥匙开了便利店的门。
      “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她有点气闷,“上回见都是去年年初了。”
      男人没发话。
      “谁夹我喇嘛?”叶白从柜子里捞了一个袋子,抓了滴露,纱布,创口贴。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说,“没,路过。”
      叶白也没说话,开始抓零食。

      等到她一只手上的袋子塞满了,叶白才转到后面的仓库,摁了电梯准备上楼。
      “那件衣服都多久了?不是给你寄过新的?”
      男人嗯了一声,叶白啧了一声,“年纪越大就越闷。”
      叶白摁了楼层,从那袋东西里翻出创口贴,让男人拿着,然后抓出滴露和纱布。
      “你从哪儿回来的,折腾成这样。”
      男人想也不想就答,“塔木陀。”
      叶白抬头瞥了他一眼,“跑那种鬼地方做什么?死老头疯了。”

      男人没发话,电梯就到了,他们走出电梯,叶白用钥匙开了门,随意地把零食丢在门旁,“随便坐,我开地暖,一会儿就热了,等暖和了就把衣服脱了。”
      叶白摁了地暖的开关,从电视下的柜子里抽出了一个药箱,从手术刀到麻醉剂通通倒在地上,之后跪在他身旁,从他的手里拿了创口贴开始往他脸上贴。
      叶白在旁边唠唠叨叨的,完全没记得刚见他时是怎么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给你了手机让你报平安,你丢到哪里去了?到那么干的地方也不多喝点水,死老头让你当喇嘛,又不是让你去当人干。”

      可是那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愤慨,只是抬头问道,“你怎么老了?”
      叶白盯着他好一会儿,“你没发烧吧?我上回和你见面的时候不就这打扮么?”
      叶白说着往额头上摁了摁,揭下一张皮来。
      “用这张脸混了那么久,连母猪都骗不过去。”叶白揉了揉她十七岁的脸,接着往张起灵手上的口子贴创口贴。
      “够暖和了,你把衣服脱了,那么脏也不知道换换。”
      男人几乎没怎么迟疑就扒掉了身上的衬衫,叶白看了眼他的后背,顿了几秒,然后尖叫道,“陈皮阿四你大爷的。”
      男人的背后和胸前全是擦伤,还在渗血,已经有些水肿了,衣服一扒,连着点皮一起下来了。
      “挨千刀的死老头,连医生都不愿意请了。”

      其实男人这时候也不觉得很痛,于是便说了一句,“没事,不算严重。”
      “感染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就你这种体质,一个不好染上败血病,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叶白转到他面前,开始给他身上擦碘酒和云南白药,裹了绷带,再料理他的脸。
      “你这都是干裂的,”叶白嘟囔道,“我这儿只有女人用的面霜,将就下。”
      叶白前一秒摸了一下男人的脸,后一秒一手的茱莉蔻就擦在了男人的胸前。

      叶白只觉得上身被什么东西缚住了,紧得让她动弹不得,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变得滚烫,心跳得厉害,像缺氧一样一阵接一阵地晕眩。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一把抱住了她。
      叶白一动不动,感觉到柔软的东西贴着她的颈窝,然后一步步向上,摩挲着她的脸颊,头发。
      她的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的地上,头发散乱地垂在地上,张起灵的手笼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人都斜拉到了地上。叶白的手依旧僵在他的胸口,被他一下扣在胸前,只能闻到滴露和茱莉蔻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到张起灵出声,她才有所动作。

      张起灵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对她说,“流光,别死。”
      这个名字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叫过了,以至于叶白听到的时候有些颤抖。
      最后她伸长手臂,搂住了张起灵的腰。

      叶白,或者说白流光开始止不住地哭,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掉了张起灵一肩膀,张起灵一直抱着她,鬓角随着呼吸擦着她的,他突然想起来,更久更久以前,在最近一次的失忆之前,在喇嘛庙里,他也是这样抱着白流光。

      前胸贴着后背。

      等到很久以后,白流光终于不再哭了,她撑起身子,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似的,问起他吃过饭没。
      张起灵点了点头。
      “我这儿没有吃的,只能出去吃了。”
      白流光从橱里抽出一件黑大衣,又换了个门揪出一件毛衣,丢给张起灵。
      张起灵尽数往身上套,毛衣有点长,但好在大衣还是合身的。

      白流光和张起灵走在街上,白流光一开始难免紧张得语无伦次,只好随随便便地挑些事情问她,张起灵的话是由嗯和简短的数字组成的,因此白流光要凑近了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是平安夜的关系,街上人很多,白流光被撞开了几次,又跑几步追上张起灵,最后一次被撞在了他的身上,白流光寻思着是不是张起灵皮相太好姑娘们都忍不住搭讪,刚要往旁边跳开,手心就是一暖。
      白流光想着自己活了那么多年要处变不惊,表面上不动声色,脸上蹭得犯了红。
      张起灵牢牢地攥着她的手,白流光起先当做不知道,就这么僵着手,任由他握着,两眼毫不斜视地往前走,到后来觉得自己太矫情,也就握了回去,偏生张起灵此时侧过头来看她,又让她面红耳赤了一番。
      之后囧得连话都没说。

      白流光的家买在市中心,但很不巧,是交通不太方便的那种地方,好在离商业区近,走过去几步就到了。

      等到了商业区,白流光才想起来,恐怕饭馆多数得排队,于是就自作主张决定带他吃肯德基。他们混在人群里,白流光怕张起灵觉得太挤,让他站在门口等,自己进去排队。

      张起灵站在肯德基老头的正下方,把手伸进口袋里,他看着人潮拥挤的地方,呼出一口白气。

      白流光提着两大袋东西出来,正看到张起灵不断变淡,她跑了几步,张起灵正看着她。
      “张起灵!起灵!”
      张起灵冲她挥了挥手。

      肯德基的门开了又关,白流光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那块空空的地面,然后抽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到后来传出了一个颇具困意的声音,“卧槽移动牛掰,这里竟然有信号。这特么十二点了谁来电话啊?!”
      她说了声喂,那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和别人说,“卧槽是女的,有女人给小哥打电话。”
      “额那啥,姑娘,不对,女士,小哥正在,额,守夜,额,你知道他工作性质不,额?”
      “喂,在吗?”
      白流光挂了电话,她重新提起那两袋东西,开始往回走。
      她觉得自己很傻。
      在现在的张起灵看来,她是叶白。

      2003冬云顶天宫

      吴邪抓着手机,哭丧着脸看着胖子,“完了,我好像把小嫂惹毛了。”
      “声音怎么样?”
      “挺好听的。”
      两个人在里面扯皮的时候,张起灵摩挲着身上大衣里的毛衣领子,现在它的长度正好。

      1995
      张起灵从陨玉里走出来,陈文锦凑上来问他看到了什么。
      “我遇到流光了。”
      “起灵你说什么呢?”
      陈文锦皱着眉头。难道里面有因为变异死掉的人?
      “她还活着,活得很好,我觉得我可能到了很久以后,那时候她又重塑了一次自己。”
      霍玲在一旁晃了晃头,“这倒不错,你们俩有没有擦枪走火,老实交代啊。”然后她麻利地从地上跳起来,“别动,你小子身上那件阿玛尼标准款什么情况?”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大衣,“白流光给我的。”
      “我……”霍玲语塞,“这丫头被喜欢的男人拧脖子拧出觉悟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圣诞番外【迟到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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