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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番外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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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中)所谓感情,一个无解的有解
“那个我说,迹部君?”我看着对面那个即使在吃甜点时也丝毫不失贵族礼节的男孩,一面感叹着这家人的教育方式,一面为自己那还未享用就被征用了的蛋糕而惋惜。“迹部君可不像是特意来这里吃甜食的。”他随意的抬头瞟了我一眼,咽下口中的蛋糕:“我约了人在这。”随即用手帕擦了擦即使吃了满是奶油的蛋糕仍是很干净的嘴角,动作中带着如同他骨子里一般的高贵,完全看不出前几次见面时的窘迫,随意地像是在家中一样。“这蛋糕口感一般,糖放多了,奶油也过于滑腻。”他对盘中仅剩下一半的蛋糕做出了中肯的评价,然后点了一杯大吉岭红茶。
“……迹部君,你没听过'粒粒皆辛苦'这句话吗?剩下的蛋糕你指望让我吃掉?”看着对面大少爷完全自我主义的行为,我突然有些气结,心中有些不爽,便小孩子似的找起了茬,却是没有了再吃甜点的兴致,原本也不怎么样喜欢甜的东西。不知是戳到了迹部的弱点还是如何,对面小正太轻轻皱眉,有些郁闷的打量着咖啡色的蛋糕:“介意这种事啊……必须要吃完吗?”似乎是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行为(?),他难得询问我的意见,虽然眼中懊恼犹豫的神情十分明显,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我不……必须吃完!”不能心软!这种时候就应该让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好好地受一下挫,我如是想。然后看到了小少爷在我自己眼中已经有视死如归的意味的神情,还有微微颤抖着拿着叉的左手,我心中有些酸疼,就像是看到了自家孩子摔倒了,满面泪水时一样,心被紧紧压着,喘不过气来。“实在不喜欢就别吃了……”在看到小正太无意识的撒娇卖萌的脸的那一瞬间,缴械投降。
“迹部。”我和小正太并不算是欢愉,甚至还有些不投机的交谈被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然后我便看到那个刚才还在我对面傲娇的小正太脸上一下子换上了扑克脸,连被浸泡在商圈多年的我都做不来的转换,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无情。仍旧稚嫩的童音散发着疏离的气息,我只能独自坐在墙角,看着临桌不知在说着什么的二人。看着那个原本有些傲娇、别扭的,在自己面前会尴尬会撒娇的小正太,一如成人般的成熟的交涉,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我看到他在那里绷紧了一张脸,手却是一直在摸挲着手中盛满红茶的瓷杯,大概还是有些紧张吧。我敷衍地一口口啄着手中的咖啡,眼睛却一直盯着迹部一个人,紧张地好似那男人对面坐着的是我一样。
不过半盏茶(咖啡)的功夫,那两人便草草结束了对话,那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出了咖啡厅,而迹部景吾则是径直走了回来,再一次坐到了我对面,我低着头,将下半张脸都埋进杯口,鼻翼间弥散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你的杯子已经空了。”满带着笑意的声音令我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他在笑,笑的灿烂,与刚才面对那男人时的气势与表情完全不同,就像是两个人。若不是上面都覆着这一张自己也算是熟悉的面孔,大概连我自己也会错认吧。我想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的生活,原本平淡而无趣的生活泛起了出乎我意料的波澜,然后把我从那片熟悉的陆地上带走,带向未知的远方。
“那个人……嘛,没什么。”强忍着好奇心,我明白这是他的私事,自己完全没有立场过问。“他是我一位,一位朋友的父亲。”他像是看透了我,回答正中红心。很少会碰到有人主动接起这个话题,我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来看他,他却堪堪躲过我的眼睛,猛得转过头,看向窗外,那水嫩的薄唇微微抿起,又让我再一次看到了之前与他见面时的窘迫。我心中感到好笑,一扫方才的忧郁,好心情的拿起刀叉向满桌蛋糕发起了攻势。
作为一位豪门千金,学习一些乐器可是最基本的,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那很少能见一次面的父母一个电话便轻易决定了我这辈子要学习乐器——钢琴。钢琴,大概是学习人数最多的乐器了,在我漫长的生命当中,自然是学过钢琴的,而且学了不止一次两次,再如何的不认真,天赋再怎样的差,几辈子的时间也让我的技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学擅长的东西固然是好事,不用动脑子、费力气,只是浪费点时间罢了。但是……《小星星》这种破玩意弹一次就够了吧!一上午弹了30多遍,当我是批量生产机啊口胡!所以在一遍遍叨念着“要隐藏实力”“要当普通娃子”的努力之下,七岁这年的我终于用一种较为正常的速度,在家中弹着同龄人应该弹奏的练习曲,虽然上面铅笔标注的日期已然过去了一年。半闭着眼,把放在眼前的谱子当成摆设,脑子里已经被困意填满,手上却仍是机械性的连贯地弹奏着与谱子上完全不符的旋律。
“你弹的是《幻想即兴曲》吧?你摆的谱子可是《卡农》诶!”一道如钢琴声一般悦耳的嗓音顿时将我的困意驱赶开来,我硬生生打了个激灵。琴声因为分神按错了音而随着有些刺耳的音效停了下来。我脑子在一瞬间像是被灌满了水,过了好几秒才运转起来。“迹部君?”这里是我的琴房吧?我应该不是睡着了梦游跑去别人家了吧?还是我们家佣人集体休假,要不怎么这么大个人进来都没人告诉我?
“完全没看出来啊,你的钢琴弹的还不赖。不过,还比不上本大爷!”傲娇属性全开,我知道迹部大少爷一定无所不能,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我家做什么?”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埋藏已久的连老师都没有注意到的秘密——弹钢琴弹很好——被发现了才会如此介意。“我以为我和你算不上很熟。”我发现我每次看到他时都会习惯性的明的暗的去惹他,像是本能一般,希望看到他的反应,无论是愤怒还是平淡都让我心情大好。他听了这立场分明的话,倒也不生气,什么都没有回答,随意的坐在我那真皮的钢琴凳的另一端,伸出手抚上了黑白分明的琴键——他的手如其他孩童一样的细嫩,婴儿肥却已褪去,显得骨节分明而又修长;从缝隙中能看到他手心的薄茧,听说他从小就练网球,大概是握了不少年球拍了。因为我这样残缺不齐的生活,我几乎没有完成过什么目标,我一向对这些能坚持自己的愿望与梦想的人感到敬佩。熟悉的旋律略显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从刚才断下的地方续上的,我看着他双手在琴键间随着音符流淌,耳畔回响着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曲调。我在那一刻听见了,听见面前这个男孩融于乐曲间的情感。那是我如此悠长的生命中听见的最清晰的情感,仿佛就在空气中,包裹着我,环绕着我。
那日的晚饭,迹部留在我家里吃,父母都有应酬,偌大的餐厅里点着昏黄的灯光,我和他面对面坐在那里,身边站了两三个女仆,安静的像冰冷的雕塑,连管家都不知到哪里去了。面前鲜嫩的牛排在灯光下显得黯淡,突然失了胃口。看着对面迹部以他那完美的贵族礼节吃得优雅而干脆,心情才稍好了起来。或许我是过这种安稳日子太习惯了吧,才会整日无所事事到在餐桌上多愁善感,闭上眼往嘴里塞了一小块七分熟的牛排,半生不熟的血混着我的泪水滑入喉咙,然后迷失在黑暗之中。
我脑子里一瞬间涌上来一大堆话语,堵满我的神经,即使挑选出来了想说的话,也在脑中出现大塞车。我感到我的嗓子干得发疼,像是被撕下一层皮。还过了很久,我才听见我用沙哑的嗓音,把脑中的话语说了出来:“迹部君,你周末有时间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