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2（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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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上）所谓过去，一个未知的已知
我的前一个名字，叫做浅月晓夏。
我不记得我究竟拥有过多少名字，就如同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一般。我的记忆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改变身份之中开始，一直到现在，不记得过了多少年，多少辈子，有过多少名字，多少梦，却什么都没有变，心情、感情、经历都还是像最初一样，一片空白。我大概是一只游魂，穿梭在各个平行世界之中，寄宿在那些丢失了自己的魂魄的人的心中。我为了活下去（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死）我只能违心地去扮演一个又一个性格迥异的角色，我做过商贩，成过赌徒，甚至当过老鸨；我成为老人，美女，又或是青葱少年。我一次又一次的改变着自己的形象、性格，我想我有资格说我是个多变的人，每个早晨我都是以不同的心态醒来。但是我的心，在每次被生硬地挤压成一个形状之后，仍是可以在一夜之内还原，看不出改变过的痕迹，然后等待着我将它按压成另一个形状，然后重复一遍、再一遍。
我的前一个身份，是一个女孩，出生在豪门中的千金。相对于其他的身份来说，这的确是一份既省心省力报酬又高的工作，既不用每日算计来算计去，还有生活保障，我那积累了十几、几十，甚至上百辈子的经验，让我能轻松应对这种情况。我也从未准备拿出什么精力特意去把这个角色演好，那时的“我”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不够出彩、逆来顺受的普通女孩罢了，以前的经历告诉我这种类型会最省力。所以，对于我的逃避，报应来了，来的如此之快。
订婚，并不是一个多么陌生的词汇，我曾经也被迫结过婚，甚至让“我”的子孙这样做过，只是为了利益，为了让自己更加轻松。可是那个叫做迹部景吾的男孩，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与他最开始表现出来的高傲却有礼完全不同，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多年的精英教育却仍是无法磨平他因为年龄偏小而泄露出的尴尬、害羞，当然还有对于命运的枷锁的不满。我难得笑的那么欢快，就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仅是作为被定下娃娃亲的双方而见面。我听见我的笑声源源不断的从我的肺里往外窜，顺着气管、喉咙，直至空气，然后无限度的扩散、稀释。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原本就富有光泽的脸颊像是扑上层胭脂，精致的小嘴紧紧抿着，剑眉紧皱，俨然一位不可侵犯的小少爷。
“你多大了？”我问出来的话语中都带着些笑意，看到对面小正太一脸愤怒，好心的压了压嘴角，眼神无辜。“9岁。”语气平平，丝毫没有因他的怒气而改变的迹象，似乎并不是太愿意与我聊天，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同我们的父母一起，安静地坐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听着他们形式化的交谈，而我们只是沉默，然后在满室茶香中被定下终身。
我自然没有对这件事提出太多的意见，作为大家族的女儿，我早已清楚自己的未来是被禁锢着的，更何况与家人闹翻天也不是我所扮演的角色的性格，反正再怎么闹也出不来结果，除了让自己过得更艰难，没有其他任何意义。（用某人的话说大概就是“节能”吧！）
再之后便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被双方的父母遣送到了私人公园中。也不知那里是否有摄像头之类的，或许我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父母的眼里吧，我倒是不太介意。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次约会的话，大概也只有“尴尬”是最贴切的。
尴尬，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明白，那个词对于我来说简直如同讥讽。一个生活了不知有多少年月，经历过千千万万的大小事件的人，在面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时窘迫不堪，就如同你看到一位百岁老人在他的儿孙面前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一般可笑。可是在那个时候的我也不过只能在这个比我稍高上一点的面容精致的孩童眼前面红耳赤地沉默着，同那些一向被我嘲笑的娇羞小女孩如出一辙。脑子里剩下的是一片混沌，之前的经历、小说电视里的情节都在我眼前盘旋着，向我招着手，可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抓不住，嘴里呢喃着的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碎片，就像是对我自己无能的嘲笑。大概是太久没有单独应对这种孩子了吧，毕竟之前都是与那些“老奸巨滑”的家长在一起，迹部景吾在我的眼前化作一片纯白，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语言神经像是打了个结一样，没经过思考的话语却不受控制的从口中挣脱而出；“那个，迹部君……”
我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或许只是件杂事吧，也同样不知道他回没回答。能回忆起来的只是我们两人安安静静地并排坐在公园里刚刚漆过还泛着光泽的木质长椅上，呼出的气化为缕缕白烟，飘渺地散开。入眼的只有满地的干枯红叶，在冷涩的秋风中蜷缩着身躯，然后一同等待着暗黑的夜将那昏黄的日光一点点的吞噬，等待着我们或许有些自以为是的父母接我们回家。
回到自己的卧室，猛得倒在了完全不符我身高的大床上。脑中父母的质问与责备仍在嗡嗡作响，闭上眼想要睡一觉却也不得安宁。我不知道那时的我究竟怎么了，或许大脑真的是变为了一团浆糊，至少是再也没有原本清晰的纹路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有些异常，似乎就要顺着喉咙跳脱出来，让我不得不怀疑我是否又得了心脏病。
心脏病、肺病、神经炎，我的每一次生命都是终结于它们。幼年病发，然后是无尽的检查，住院，手术，死亡。每一次都是这个套路，幸运时或许能活个几十岁，不幸的话就另当别论。当我偶然知道这所谓的死亡仅是代表我的离开的时候，说实话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的到来会使人病发，我离开后便会痊愈，然后让这个身躯真正的主人继续生活下去。”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让我有了一次新生，你过着剩余的我所创造的依旧幸福的生命。至少我不需要每天都被负罪感填满——若真的是进入一个人的身体死一个人，这和死神也有一拼了。
因为种种前科先例，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即使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我仍是向学校请了假，去了东京综合医院的心内科，漫长的检查至少是有了点结果的——心脏供血不足、血压不稳，相对来说的小毛病。我自然是没有告诉此任的父母，从医院一出来，便独自一人跑去咖啡厅点了一桌子蛋糕，来庆祝暂时的健康（之前去医院检查出来的不是什么癌就是心肌劳损这种类型）。然后，就在我消灭了第一块芝士蛋糕，嘴边大概还粘着一层奶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坐在了我的对面，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迹，迹部君？”我被这不速之客吓地叫说话都有些结巴。对面那位随时随刻都很华丽的正太正用他不屑的眼神看着我:“本大爷姓＇迹部＇，可不是什么＇迹迹部＇！”本大爷……我感觉我那布满奶油的嘴角有些抽搐，这年头小孩子都这么……自恋吗？“还有，把你的嘴给我擦干净了，你这女人无论是吃相还是口才，都一点也不华丽。”被小孩子瞧不起了……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挫败感，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不可一世的男孩理所当然地拿起另一副刀叉，动作优雅标致地开始食用提拉米苏——我点的那份，然后嘴里还嘟囔着“太甜了”之类的小抱怨。原本看到这种萌到极致的场景，我还是会欣赏一阵子的，可这时，我只有一种心酸的感觉——自己活了不知多少辈子了，却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轻松治住了……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2（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