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中》顾拉拉

7、疼得心发颤

　　有些东西，有些人，等了许久都等不来，那是不是应该彻彻底底的忘记，还是彻彻底底的放弃？
　　当一个人心如死寂的时候，或许，生活才能更美。
　　有些东西冷暖自知，有些事情如此，有些感情亦如此。
　　对不起，我尽力了，我支撑不了。

　　下班，回家，送饭，回医院。
　　这是这个月以来，日复一日做的事情。
　　原本送给之岩的饭，变成了两份。公公婆婆以为是我和之岩一起用餐，所以变成了两份。却不知，我只是怕季之岩和叶琪两个人饿着了。
　　助理见我次数多了，也就不说什么。

　　这一个月，每次送完饭，都回医院，每次下班都尽量晚点回家。
　　可是，自己的心里还是各种郁闷，已经，一个多月了。
　　或许我该忙一点，让自己忙得忘乎所以。所以，我申请，又调回了急症室。
　　可是，才发现，原来，我的心情还是很混乱。

　　护士长急匆匆地跑过来，对我说：“骨科主任让你去趟手术室。因为下班的缘故，助手找不到，所以...”
　　原本打算换衣服下班，没想到有任务。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庆幸。
　　“可是，瞿医生，你可以吗？”
　　“怎么了？”我重新穿上白大褂。
　　“你这段时间，都在连续加班，而且，张医生已经多次说你不在状态了。你真的没事吗？”
　　我“噗”的一声冷笑出来，然后往外面走：“他说的话，你也信？”

　　进入手术室，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下面，才发现，我原来真的不是很在状态。走神了好多次。主任已经好几次的在旁边嘀咕，连旁边的护士都看不过去。
　　主任停下手中的活，不解的看着我：“小瞿，回去休息。”
　　我看了看他，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尴尬的笑了笑。摘下帽子和口罩，开门，回家。
　　回急症室的路上，我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去洗手间，用冷水洗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说：“瞿佳悦，加油。”

　　坐在回去的地铁上，已经10点多了。
　　累了，靠在角落，闭目，反省。
　　电话铃声，把我从迷迷蒙蒙中拉回来。来电显示“季之岩”
　　我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
　　“下班没？”他毫无情绪的问。
　　“刚下。”我答，边说，边准备下地铁。
　　“在哪？”他似乎在忙，有听见那位助理在向他汇报工作。“你等一下。”他吩咐了几句，然后又问了一次，我在哪。
　　“刚下地铁。”
　　“嗯。”然后就电话挂断了。
　　莫名其妙的电话，只会让我心里觉得更加喘不过气。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提前进入更年期的状态。

　　“悦悦呀。刚刚之岩说，你去送饭的时候，去他书房，那一个海报筒。”正要出门的时候，婆婆把我叫住。
　　我放下饭盒，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很干净。这是我第一次进来。
　　深色系列的装饰，落地窗户，桌子上整齐。海报筒都在角落里放着，太多，却不知道哪个。
　　拿出手机拨电话，只是过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之岩，哪个海报筒，有很多。”
　　在听我讲话的时候，电话那头有人在讨论问题。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他愣了一会儿回答说：“没有，在书桌上，有单子，你对着单子找，河西园区图。”
　　“嗯，好。”我站起身，走到书桌旁，在电脑旁的文件堆里找单子。“嗯，看到了，我知道了。那我等等送过来。”找到了单子，把电脑旁的文件依次放放好。
　　可是，有些东西，我还是看到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
　　我心里有准备，但是，没想到看到事实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心里有点落差感。
　　坐在他的位子上，看着落地窗外的世界。昏昏沉沉，而自己，也是昏昏沉沉。
　　我告诉自己，昏沉的天空是因为污染。昏沉的天空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
　　可是，我自己为什么昏昏沉沉呢？闭上眼睛，却不知道，自己睡去了。

　　婆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轻的摇了摇叫醒我：“悦悦，你没事吧？”
　　婆婆见我进去了，却迟迟不出来，以为我忘记了，特地进来提醒我，没想到，我却已经睡了过去。
　　或许，我就是希望能够这么睡过去。
　　“悦悦，没事吧？很困吗？你看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洗把脸去。”我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睛已然有泪水流下。
　　纵使每个晚上对自己说，死心吧，瞿佳悦，死心吧。可是，有些东西，当真出现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你压根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
　　“最近太累了。妈，我现在就去。”摸了摸眼泪，然后拿起海报筒就出去了。没有顾上婆婆洗脸的建议。

　　“呀，小姐，你终于来啦。”两眼发呆般的一路走来，直到被助理叫住，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哦，你好，给你。”放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连办公室里面都没有看一眼。
　　“小姐，你没事吧？”
　　助理很不解的打量我一番，我装得很自然的说：“我？我？我当然没事。”
　　“可是，小姐，你的脚。”
　　随着她的话，我才看了下我的脚，原来，我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这么过来了。
　　我尴尬的笑了，原来一路上走来，很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原来这一路上，所有的围观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原来，我只是一个小丑。实实在在的小丑。
　　“小姐，你脚上出血了，你等等，我去拿药，你在我的位子上坐一下。”她把我拖到她的座位上，然后在办公桌里找药。

　　酒精的疼痛，是一种钻心的。疼到热泪眼眶，疼到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
　　“谢谢你啊。”
　　“不客气。还好你来了。总监都出来看了好几次，问我晚饭来了没有。”助理一边蘸酒精一边说。
　　“呀，疼。”我喊了出来。大厅里面的人听到尖叫声回头看来。顿时囧到了自己。觉得自己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这么安静的氛围下，或许有点突兀。
　　“对不起，对不起。”助理连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不过谢谢你。”我低下头，看着我的脚，似乎，整个脚底板全部都是伤，真不知道，自己当时过来的时候，怎么压根就不知道痛。而现在，却发现自己痛得发抖。
　　办公室里的门开了，叶琪探出了一个头问：“什么事情啊？”
　　我抬头，正好和叶琪撞了一下眼神。然后她对我礼貌性微笑，礼尚往来，我也回了一个。
　　助理听到声响，起身回答。“这位小姐就是一直给总监送饭的。今天脚伤了，我帮她擦点药。”
　　“是佳悦呀。之岩，佳悦来了。”她把门打开，然后走进去对之岩说。
　　那时才发现，原来，办公室里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图纸摊了一桌。
　　他们还在讨论工作，这个工作讨论了要一个多月了吧。
　　我依旧低下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季之岩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马克笔，然后朝我这边走来。
　　他站定，看了我的脚一会儿说：“没事吧？”
　　“没事。”我不敢抬头，淡淡的说了句。
　　“嗯，那你先回去吧，我忙完就回来。”说完，拿起饭盒往办公室走，关门，然后连人影都没了。
　　可是，我终究是不争气。痛得发抖，痛得喘不过气，痛得泪流满面。
　　“小姐，我这里有双人字拖，你看，要不，你就先穿着回家吧。”助理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拖鞋给我。
　　我接过拖鞋，头都没有抬，穿上，连忙道谢。可是，双脚穿上拖鞋，落地的那一刻，才发现，这次更疼，疼得无法呼吸，疼得站不稳，摇摇晃晃。疼得，忘记抹去眼角的泪水。
　　上天啊，为什么一次输了之后，我次次都输呢？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翻身的机会，从来不，从来没有。
　　我乞求了多少次，可是一点怜悯都不给我。
　　我是不是得罪了某个神。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