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中》顾拉拉

6、气压变低

　　7月底的空气已经开始有种燥热。白天闷，晚上闷。医院空调病的人增多，发热门诊增多。可是骨科的就诊量还是这样。
　　有的时候空得没事的时候，还是会去急诊室坐坐。
　　自从前段时间帮他们一起吃过饭后，大家热络了起来。然后回头想想，发现，急诊室就好像自己的娘家一般。
　　然后，工作累了，来急诊室坐坐。闲了也来急诊室坐坐。有时候他们都忙自己的事情，奔跑和忙碌这个楼道和诊室里面，而我看着，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护士长见我坐在护士站里发愣，便给我倒了杯水问：“怎么了，最近老是发愣？”
　　我两眼放空转过去看她，然后在她手臂上蹭蹭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心里憋得慌。”我知道，自己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很低落，会觉得很压抑。但是，这股气过两天就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持续了快半个月。
　　“是不是要来那个东西了？”护士长问我。
　　“也许吧。”我抬起头，才发现，我把护士长的护士服给哭湿了。
　　护士长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问：“真没事？”
　　“没事。”我咳了几下，然后看了看钟点，示意自己下班的时间到了。

　　车站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公路，才发现，没有一辆车是属于我的，没有一个人是认识我的。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好落寞。无名的空虚感。
　　“爸妈，严阿姨，我回来了。”在外面磨蹭了好久，天黑才到家。家里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婆婆摘下眼镜，过来，笑着说：“悦悦回来了。”她看了看外面，问：“没下雨吧？”
　　“没有。有星星了都。”我进屋换衣服放包。出来的时候，严阿姨已经在厨房热菜了。
　　爸爸已经放下报纸，拿着杯子坐在餐桌旁，示意我洗洗手准备吃饭：“医院里面很忙吧，今天？”
　　“啊？哦。嗯，有点。”我边洗手，边回答。
　　“之岩也没有回来呢。最近怎么老很晚回来。”妈妈也坐下来，两个老人看着我吃饭的感觉，好尴尬。吃相一览无余。
　　我喝完最后一口汤说：“大概是太忙了吧。”
　　“嗯，做设计的。难免。”爸爸点点头说。
　　“要不，悦悦，你把晚饭送过去吧。他肯定忘了吃饭的。”严阿姨递给了我一个饭盒。
　　“对对对。”婆婆连忙站起身，然后往我房间走，拿出我的包。
　　我在那边愣了许久，看看外面已经9点多了，这个点吃晚饭。“那...我换一件衣服把。”当你看着6只眼睛渴望般的看着你的时候，那是一种如同“你愿意嫁给我吗？”这种渴望得到答案的眼神。

　　一本正经的穿着正装，转地铁，然后到达市中心的写字楼。
　　多少白领在里面进进出出，多少大学生又希望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它。前半生，拿自己的命换钱；后半生，拿挣来的钱，换自己的命。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么拼命呢？为什么？
　　因为，这幢楼里面有很多机会。

　　24楼，电梯“叮”。
　　灯火通明。
　　格子间里，还是有几个人在那边画图，讨论稿纸。
　　前台的人或许已经下班了，我一个人走进去，轻手轻脚的。没有人发现我。
　　“不好意思，请问，季之岩在哪边？”正好有个人，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中的图纸。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或者说，打量了许久才说：“一直走，左拐，到底。”
　　因为有声音的出现，大厅里面的人都朝我这边看来。我点点头，微笑打招呼。

　　看到门上面写着总监，我问坐在门口的助理:“你好，请问，季之岩是这间办公室吗？”
　　“对，请问，你找季总监有什么事情吗？”大公司的服务态度就是好，礼貌一等一啊。
　　“哦。我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他和我一样，大家都或许瞒着周围的人。若不是那次的采访，我或许真的被所有的白衣天使认为自己是一个低调的单身。
　　“不好意思，小姐，季总监在帮叶助理谈事情。”助理这个时候已经站起身。
　　我透过落地窗看进去，似乎是在忙事情，两个人低着头研究着什么，时而争论争论，时而笑笑，时而拿杯水喝喝。可是，总觉得，这个背影好熟悉。
　　“叶琪？”我嘀咕了一声。
　　“对，您认识？”
　　“哦。她也在你们公司？”我走到了助理的办公桌旁。
　　“来了一年左右了吧。”助理很有礼貌的继续应酬着我。
　　“哦，这个，等他们忙完了，给你们总监吧。我先走了。太晚了。你们辛苦了。”说完，我放完手中的包，然后转身离去。
　　“请问小姐，你姓什么，我需要帮你带口信吗？”她追出来问我。
　　“他看到了就知道了。”我谢了她，然后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写字楼前出租车排队。
　　排队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即使这么闷热的天气，也是长袖，西装，公文包。大家手里拿着手机，拿着ipad，盯着屏幕，安静排队。
　　在市中心兜兜转转又是好久。然后才找到来时的路，那时候才发现，原来地铁站就在他写字楼对面，可是，我自己当时却没有在意。
　　坐上的是末班车，原以为，可以坐个位子，没想到，人格外的多。
　　原来白领不仅仅会打的，而且会坐地铁。也对，否则，早上上班高峰的，又是谁在跟我挤呢？
　　没有座位，靠在门口，吹着冷气。突然觉得，压抑似乎更加严重了。
　　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周围的人，没想到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手里面还捧着东西。
　　忽然想起什么，貌似，今天是七夕。
　　嗯，七夕。

　　很久很久以前，我跟年昕卡说，如果有一年有一天，我们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了，等我们成家了，我们4个人一起去看场梁静茹的演唱会吧。买情侣座，不用去后面看台打酱油了。让摄像大叔，把我们的幸福拍下来，让梁静茹来见证。
　　每年，她都来这座城市开演唱会，好多次不是情人节就是七夕，可是一直都没有履行过。
　　今年，她来了。我们两人都有经济能力啦，可惜，我们依旧没有走进场馆。
　　车厢里面的情侣们，说着演唱会的细节，地铁里的移动电视播着娱乐新闻报道着梁静茹演唱会的成功。
　　他们羡慕着FISH和TONY的爱情，可是，殊不知，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我却羡慕着你。
　　越来越压抑，决定下车。
　　可是等下了车，才发现，末班车已经被我中途放弃了。
　　于是出站，可惜，走出来之后，才发现，站在屏风楼里面，我又迷路了，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沿着路，自己一个人走，不知道自己走在哪个地方，走向哪个地方。
　　很多人都想要融入的城市，殊不知，多走走，终究会迷路，忘记初心。
　　亲爱的，当你们抱着自己的梦想，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你们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成功了吗？实现了吗？安好吗？累吗？疲倦了吗？
　　可是，我累了。

　　那年，刚进急症室的时候，某期的小护士说：“我已经过了拥有李大仁，拥有柯景腾，拥有何以琛，拥有章远的年纪，可是，我连一个曾小贤都不曾拥有。”
　　是啊，曾小贤，我何曾拥有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