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崩毁》鹧鸪与斑鸠

5、逃脱的走廊

　　“你刚才说这里有避难的地方？”林是梧问。他口气凶恶，和跟在姐姐身边恭顺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这时候他那样子反而让郑序精神一振，他说：“就在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正站着那一大一小两只怪鸟。两只鸟时不时蹭蹭脑袋，如同年长的那只在教授幼鸟挑选食物的经验。
　　它们的身后有一条走廊。邵永看着那条走廊，灵机一动。他也想到郑序说的那个“避难所”是哪里了。
　　“你确定那里安全吗？”林是梧一边问一边用严厉的眼神看了郑序一眼。得到郑序点头的回复之后他把巨剑横在身前，说：“我开路，跟着我，不要掉队。你……”
　　他问的是丁鸣。邵永和丁鸣一起架着凯，他冲他点点头，表示他们两个绝对会抬着凯的。
　　“看我的手势。跑！”
　　林是梧一挥手，同时冲着大厅里大叫一声：“还能动的给我跑起来！到这里来！”
　　这一嗓子不仅吸引了还站着的几个学生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那几只正在大快朵颐的怪鸟。最先跳进来的那只已经吃掉了两个人。它咂巴咂巴嘴巴，歪过脖子，温柔的眼睛看着林是梧。
　　林是梧不关心自己在它眼睛里是个人还是一块新鲜的肉。他已经向着那两只拦在路上的怪鸟冲了过去。
　　大的那只感到了他的攻击意图。它扇动翅膀，铁片一样的羽毛就呼啸着，密密麻麻地射向林是梧。
　　“别担心！脚步不要停！”
　　林是梧大喝一声，巨剑一个横挥，挡落了射到自己满前的大部分羽毛，还是有十几根羽毛漏了过来，像是从高处落下的小刀一样，笔直地插进地面。
　　跟在林是梧身后挡在郑序前面的俞文远眉头都不皱一下，一点也没有放慢脚步。第二波羽毛射了过来，数量起码是刚才的一倍。林是梧用双手握住剑柄，横扫过自己身前的空间。羽毛砸在他的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火花四溅。他和怪鸟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了，那只鸟抖动翅膀的时候也发现没有发射羽毛的空间了，于是发出一声怪叫声，用半米长的鸟喙啄向林是梧。
　　林是梧看着它鸟喙最尖锐的、燃着血迹和肉片的位置。他的剑贴着鸟喙的下方，带着铁器和铁器刮划的刺耳声音一路扫向它的脖子。怪鸟抬起自己的左爪，对准林是梧的腹部想要划开他的肚子。但就在那之前，林是梧的剑锋砍上了它的脖子，那颗硕大的鸟头被冲击力带着飞了出去，砸到了另外一只巨鸟身上。那只跟在它身边的幼鸟瞪大眼睛，像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一样看着他们。
　　怪鸟无头的颈项中紫黑色的鲜血狂喷，巨大的身体晃动了两下，扑到在地。
　　那只最先进来的领头鸟注意到这一幕，它的眼睛盯着林是梧。它在自己脚边一具学生的尸体上重重踩了一脚，血和一种粘稠的声音一起溅了出来。
　　林是梧把巨剑砸在怪鸟尸体的肚子上，来回拖动几下。这时候架着凯跑在最后的邵永和丁鸣也从他身边绕过，跑进了走廊。
　　林是梧看着唯一一个还站在前面的学生，想要招呼他一起过来。
　　那个缩在墙角的年轻人看到原本吞吃他同学的怪物被杀死，眼睛一下子亮了。但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那只幼鸟扑到他，先是用爪子抓开他的肚子，然后埋头在涌出来的肠子以及其他脏器上撕扯着。
　　头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他们这边，它发出“呱——”的吵闹声音，带领自己的同伴冲了过来。
　　林是梧转过头就跟着邵永他们开始狂奔。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黑色铁门，已经被最先冲到那里的郑序和俞文远打开了。
　　“快！快！”俞文远在门口大声嘶喊。
　　林是梧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跑在最前面的四只怪鸟。它们瞪得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闪着见过血的野兽的红光，张开的鸟喙末端淌着口水。跑在前面的那只停下来，开始抖动自己的翅膀。
　　“门口的小心！”他也停了下来，挥舞手中的巨剑击落那两排密集的羽毛。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林是梧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把巨剑舞得像是风车，一大片羽毛砸落在他脚边的地板上。后排有三只巨鸟从自己同伴的身边绕过，直接用鸟喙啄向他。林是梧把巨剑挡在身前，抵住了它们的攻击，却被冲击力带得向后摔倒在地。他松开剑，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三只鸟喙的夹击。一声巨响，这三只锐利的鸟喙有一半戳进了地板。即使他们的力气那么大，要把喙拔出来也要点时间，这给了林是梧喘息的机会。
　　同时，丁鸣闷哼了一声。一片羽毛击中了他左脚的小腿。他踉跄了两步，用力推了凯和邵永一把之后摔倒在地。丁鸣想得很简单。危险在身后，他要保护凯。
　　“丁鸣！”
　　邵永看着倒在地上的丁鸣，一瞬间觉得被击中的不是丁鸣的小腿而是自己的心脏。他想的也很简单——绝不考虑丢下丁鸣自己逃生的可能性。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凯推给俞文远，转身过去就要扶丁鸣。俞文远被自己眼前的推人接力搞得目瞪口呆，接住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晕过去的凯之后，张大嘴巴，想要呼叫邵永的名字。
　　邵永、丁鸣和俞文远同时看到了死亡在自己的面前——跟在林是梧后面的头鸟跃起或是飞起，巨大锋利的爪子抓向倒在地上的丁鸣。另外一只巨鸟跟着它，目标是邵永。
　　邵永想的是绝对不能让丁鸣死！
　　俞文远想的是绝对不能让邵永死！
　　在世界和时间停顿的一个瞬间，两个人想的事情被联系在一起。之前那个男人在视频里说的话回响在他们的耳边。
　　“……幻想已经乘风抵达你们的身边。觉醒了‘幻想具现’之力的卡兰德斯的子民们……”
　　“幻想着装！”
　　在林是梧叫出这句话的同时，两个人鬼使神差一般，跟着他吼出这四个字。
　　邵永觉得有什么在通过自己的脑子。那是一段回忆，在游戏里的回忆。他在卡兰德斯这款游戏里是个武器收集狂，亲手打造的武器反而很少。不过也有一些他自己的得意之作。在游戏里打造武器和现实里的过程很像，有的时候他甚至自己绘制图纸，以期打造出服务器里独一无二的武器。
　　其中一把现在被他握在手里
　　两点五米长的白色长矛，灵感来自某一步骑士小说的插画。长矛从头鸟的腹部刺入，背后刺出，几乎是把这只大家伙串在在长矛上。它的血顺着长矛往下滑，落在他的手上，腥臭、滚烫。
　　头鸟的脑袋连着尖锐的喙一起垂下来，大眼睛里的光暗了下去。另一只巨鸟的脑门上插着一把长剑，直挺挺地倒在邵永的身边，形状颇可笑。邵永同样认识这把剑，这是俞文远在游戏里用了很久的武器，说是他的贴身爱剑也不足为奇。
　　两个人因为死里逃生而愣在那里。本来其他怪鸟可以乘机过来杀死他们。但头鸟一死，它们就失魂落魄地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教授说得没错……这些人都可以使用‘幻想具现’之力……”林是梧嘀咕着，用自己的新武器，一把弯刀，砍掉了自己身边两只巨鸟的脖子。头鸟死掉之后这几个家伙就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早知道直接干掉这家伙就好了。”他懊恼地说。
　　丁鸣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待被撕开，疼痛没有如期而至，让他惊讶地睁开眼睛。
　　让邵永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凯的存在。凯闭着眼睛，但至少没受伤。丁鸣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高兴得难以形容。邵永觉得自己胸口被打了重重一拳，闷得发慌。丁鸣以为他只是死里逃生过于高兴了。“谢谢你回来救我。”他说，说完之后站起来。邵永只好松开手里的长矛，让头鸟的尸体倒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扶他。
　　他扶着丁鸣走到门口。这时候林是梧已经转回大厅把那只幼鸟一并解决掉了。邵永看着他，说：“一起过来吧。我们需要休息，下面会安全一些。”
　　“是需要我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林是梧不客气地问。
　　“是。”邵永老实不客气地说。
　　他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刺在怪鸟头上的剑很快消失了。而那把长矛也在他松开手之后无影无踪，就像烟消失在风中一样。这是什么？为什么游戏里的武器会出现在现实里？卡兰德斯这款游戏和那些四处袭击人类的怪兽有关系吗？那段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找姐姐。但是……”林是梧回头看了看走廊的另一头，血和残肢到处都是，被撞破的门外，校园已经完全入夜，建筑物的轮廓都淹没在夜幕之中。姐姐。他想了一下自己姐姐的身影。她把许德拉引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能顺利逃脱吗？这种不确定让这个从小到大没和自己姐姐分开过的年轻人一阵踌躇。“也许我应该在这里等她。喂，下面有睡觉的地方吗？”他问。
　　“有，还很大呢。”邵永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