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崩毁》鹧鸪与斑鸠

2、提灯的恶兆

　　今天是五年一度的新历庆典，大部分学生和老师一早就去了市区，剩下的人三三两两行走在路上，都在为今晚的晚餐找个去处。
　　邵永老远就看到俞文远冲图书馆跑过来的身影。俞文远很有辨识度。他比邵永矮两公分，身材结实。他喜欢打游戏看动漫，算是个“宅男”，但不是土豆身材。俞文远除了动漫游戏之外的最大爱好是锻炼。除了坚持长跑，他还参加了一个据说是退役军人开办，训练达到准军事化水准的俱乐部。
　　邵永对他的话听一半信一半，但俞文远身上的腱子肉不会骗人。他自己身高180公分，是个不怎么长肌肉的瘦高个儿，皮肤又白得出奇，看上去多少有些瘦弱。俞文远在把自己锻炼成肌肉男之后经常取笑他的平板身材，让邵永常常有干掉自己好友的冲动。
　　不过以同性恋的眼光来看，俞文远这样有一定身高，肌肉结实，跑步姿势端正的男人的身形真是好看。邵永想如果自己喜欢上的是俞文远就好了。俞文远不禁身材好，长相也不赖，除了是个异性恋没什么缺点。邵永对他不来电的原因的可能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了。他们都是孤儿，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更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
　　他对俞文远的感情坚定牢固，但恰好缺少爱情的闪电。
　　俞文远看到他，脚下加速，瞬间穿过五十米的距离，停下来之后脸不红气不喘。他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肌饱满的胸膛，问：“你小子到得真早啊。因为丁鸣被黑骑士拐跑了就觉得卡兰德斯不值留念了？”
　　“是你玩游戏太废寝忘食而已。”
　　“恰好发现一窝‘哈涅尔’的幼鸟，你知道这个会触发限时任务。再说，我没迟到，是你早到了。”
　　“哈涅尔？狗屎运啊！”
　　一谈起游戏，邵永马上来了精神。哈涅尔是游戏中的一种鸟类怪物，尾羽是制作不少高等装备的材料，对于他们这些刚混个脸熟的玩家来说，无疑是一笔横财。
　　“对啊。我已经挂到交易所去了，放心，到时候分你三成。”
　　“才三成。”
　　“喂，三成很多了，你又没出力。”
　　“怎么没出力，上次你打造盔甲的时候还不是我帮你挖了一通宵的矿。”
　　“那是上次。何况我有请客你吃饭的。”
　　“今晚你也请客就好了。”
　　“敲诈刚失恋的悲剧男，你还算是人吗？”
　　“你请客，随便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
　　“算了，就当破财告别一段失败的恋情。”
　　俞文远一摊手，一脸任君宰割的表情。邵永最喜欢他的可怜相。这让他忍不住想到俞文远的前女友。
　　没眼光的傻女人，居然放弃这样一个好男人。
　　“那么出发吧。你订了座位吧？不然赶过去也没位。”
　　“当然。”
　　邵永从花坛边上站起来，这时候有两个人从他们面前经过，让他们同时看直了眼睛。
　　那是一对二十岁左右，明显是双胞胎的年轻男女，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女的美丽男的英俊。单纯从相貌来说两人和丁鸣同一级别，但双胞胎同时出现的时候，视觉冲击力会成倍放大。走在前面的女性有170公分高，梳着利落的单马尾和以学生来说十分大胆的黑色紧身衣，展示着自己丰满的胸臀曲线。邵永自动认定跟在她身后的男生是弟弟。他比姐姐要高出半个头，有着让邵永呼吸加速的宽肩细腰的好身材。邵永在服装上的品味比较保守，觉得一个年轻男生穿这种紧身坎肩皮背心和长裤有些骚包，但让他很受用。
　　“我又相信爱情了。”
　　俞文远喃喃自语。
　　“啥？”
　　“阿永，我对那妹子一见钟情了。”
　　“……你傻了吗？”
　　“好了，速度上，别让他们走远了。快点想个搭讪的借口。事成之后姐姐归我，弟弟随便你处理。”
　　“急什么，既然是同学……”
　　“那两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所大学里身材达到S级的女性我全部认识，她不在我的档案里。”
　　“……”
　　邵永瞬间觉得自己低估了俞文远的愚蠢程度。
　　“准备好了？上！”
　　俞文远一直是行动派，没等邵永最后给出同意的回答，他就看着女孩丰臀细腰的背影，准备发起“进攻”。这时候一只小小的，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微光的东西从他们两中间飞过。邵永眨了一下眼睛。那小东西晃悠悠的，泼洒着点点萤火，飞舞在他的面前。
　　“……萤火虫？”
　　“什么萤火虫，快给我……等等，那美女转头……冲过来了？”
　　马尾辫的女孩像看到当掉自己专业课的老师一样向邵永冲了过来，在撞到他之前骤停，戴着露出手指的黑色皮手套的右手一把抓住了那个东西。
　　这个可爱漂亮的小东西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尖挣扎。她并不是萤火虫，而是一个只有五公分大小的，半透明的美丽少女，穿着单肩的白色短炮，背后有一对透明的薄翼，一只手里还提着一盏灯。刚才让邵永误以为是萤火虫的，正是这盏小小的提灯。
　　“哇，是新型机器人吗？做成美少女的样子可比实验室里的铁皮罐头可爱多了。”
　　俞文远迅速重组了搭讪方案，凑了过来。邵永看着那只正在奋力挣扎的小东西，心想机器人专业的那些家伙业余时间果然也看动漫，才会设计出这么美丽可爱的机器人。
　　“是‘露西奥啦’吗？姐姐？”
　　男孩也跑了过来，脸上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凝重。俞文远本着讨好小舅子（……）的原则，摆摆手做了个让他们安心的手势，说：“别担心，我大概认识做出这小东西的人，又没有弄坏……”
　　马尾辫女孩握紧了拳头，那小东西在她手里发出了可怕的碎裂声。她一甩手把残骸丢在地上，然后气势凛然，以发号施令地口吻对他们低吼道：“你们两个，快找地方躲起来，告诉遇到的学生都躲起来。躲到图书馆去！”
　　邵永和俞文远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两个人都向着另外一个方向仰起头。
　　“那是什么？”
　　“哪个？”
　　“理科一号实验楼那里，那是……”
　　体型是机器人少女上万倍的生物从实验楼的楼顶一跃而下，乍一看像是只狮子，但仔细一看，这东西有着老鹰的头部和一双翼展超过十米的巨大翅膀。它的大翅膀在半空中拍打，发出响亮的震动声。
　　狮鹫。邵永不用多想就认出了这是什么。对他来说这是很熟悉的“生物”。狮鹫是在卡兰德斯分布广泛的凶猛生物，几乎每个玩家都有在第一次离开新手村去主城的路上被它送回复活点的经历。
　　在游戏里，通过全息头盔观看狮鹫，那双铁翼展开的时候几乎有遮天蔽日的效果，而在现实里居然有些平淡。
　　狮鹫煽动着翅膀，向着地面俯冲。太阳正在实验楼的后方西沉，为它身上的羽毛镀上了不吉利的血红色。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正从实验楼下面经过，其中的男孩被狮鹫粗壮的爪子扑到在地。狮鹫在他发出惨叫声之前猛地一啄，再次抬头的时候嘴巴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浆和白色的脑浆。然后它低下头，开始享用还在抽搐的新鲜□□。女孩溅了半身血，站在原地发出高分贝的尖叫。邵永一辈子忘不了自己听到的惨叫声。她双手在身边颤抖，张开嘴巴——
　　另一只狮鹫从实验楼上扑下来，把她按到在地，直接用爪子撕开了她的肚子。女孩在狮鹫啄烂她的脑袋之后才安静下来。
　　邵永觉得自己听到了人体被撕裂的声音。这不应该，他们离开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人在狮鹫庞大的身体下面看起来是如此细小，并不比被调皮孩子扯坏的玩具娃娃大多少。
　　大范围的玻璃碎裂声之后，尖叫声在学校里此起彼伏。狮鹫接二连三从最高的几栋大楼的楼顶出现，然后毫不留情地扑杀自己视觉范围内的学生。
　　“我在做梦吗？”
　　“别浪费时间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邵永说完，转头就向着图书馆的大门方向跑。对于俞文远的跑步速度他从不担心，这家伙一加速就冲到了他前面，然后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拽着他一起逃命。
　　他刚想看看那对姐弟的情况，才发现他们居然跑得比俞文远更快。但他们没有马上跑进图书馆，而是一左一右站在图书馆的门口。
　　女孩说：“快进来。时间不多了。”
　　时间确实不多了。他们进入图书馆之后站在门口想要接应其他学生。然而直到夕阳落幕，学校里的路灯全部亮起，也只有两个人逃进了图书馆。
　　丁鸣和一个受了伤的陌生人。带着伤者跑到图书馆显然用光了丁鸣的力气。他看着他，因为见到熟悉的人而倍感喜悦，但张开嘴巴只有喘气的声音。
　　受伤的男人穿着件蓝色的外套，个头很高，被丁鸣扶着也明显高出他一截。他左边额头到耳朵上方的位置似乎弄破了，满头满脸都是血，看着很吓人。
　　但上帝或者其他神啊，这样子总比脑浆和内脏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