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叶傅短篇》巴尔巴洛沙

11、(叶傅)特别(13)

　　13 决心
　　“前辈，他昨天胸口中了你一掌，用劲不可过于霸道。”
　　“前辈，他心口有道旧伤，运功调理时不妨查探一下心脉是否已好完全。”
　　“前辈，……”
　　当傅红雪的声音第不知几次响起时，萧龙行不耐烦地瞪他，“我不知道你这小子还可以这么啰嗦烦人的。”
　　“给我解封，那就不用麻烦前辈了。”傅红雪平平道。
　　叶开盘腿坐在床上，添油加醋道，“是啊，前辈，你把红雪的内力解开，我们自个儿疗伤会很快的。”
　　“闭嘴！”萧龙行正在给他运功疗伤，期间傅红雪三番四次开口叮嘱让容易暴躁的萧龙行忍不住要发火。
　　萧龙行当然觉得麻烦，可要是解开了傅红雪的内力，那会更麻烦。
　　所以萧龙行不得不自己运功给叶开疗伤。
　　傅红雪看不得叶开满身伤痕的样子，尤其那双手昨晚稍微包扎了一下之后今日模样反而更凄惨，令他不由蹙眉。
　　叶开甫出了石室，抱住傅红雪刚想倾诉思念担忧之情，就听傅红雪道，“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先把你的伤调理好再说。”
　　接着目光瞄了瞄萧龙行。
　　萧龙行这时倒意外听话温驯得很，让叶开错觉这这家伙只是傅红雪路上随手捡到的一个铁球一样的宠物而已。
　　自然，这种想象叶开是万万不敢让萧龙行知道的，不然变成宠物的就该是他自己了。
　　既然傅红雪相信这个怪前辈萧龙行不会伤害自己，那么叶开也相信傅红雪的相信。
　　他坦然摆出了放松的姿态，默默接受萧龙行输送过来的真气。意外地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阴冷路子的魔功真气，倒是正统路子的纯阳真气，沿着经脉缓缓趋行受用无比——不过，还是比不上傅红雪用大悲赋给自己治疗心口之伤的那种暖暖舒服的感觉。
　　那是去云天之巅杀燕南飞之前，叶开刚得知南宫翎被燕南飞侮辱，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傅红雪、冰姨、周婷他们都在等自己。回来的路上叶开已得知燕南飞劫走明月心广发武林贴要举行婚礼的事情了，杀燕南飞必须用孔雀翎，但翎儿失去处子之身，孔雀翎等于被毁，他对傅红雪感到无限抱歉。
　　是傅红雪鼓励他和南宫翎重新振作起来，让他和南宫翎亲手用孔雀翎杀了燕南飞。如此，南宫翎心中的委屈才能平复。叶开这才精神振奋，跃跃欲试要立即去找南宫翎，与他们约定一起去云天之巅。
　　“慢着。”傅红雪却叫住叶开，点住他的穴道，缓缓用自己的真气趋巡探查叶开心脉上的伤口。傅红雪所练的下半部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本就是一项学武之人疗伤练功的精妙武学，任何中毒、疾病、内伤经大悲赋学成之人用心治疗，都能好个大概。傅红雪身中困龙钉，之所以能如此快速恢复功力，也都是拜大悲赋所赐。
　　“你……怎么知道？”叶开只觉心口暖意久久不散，心脉未完全好的旧伤渐渐没有感觉，不但如此，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内伤似乎也都经过了不错的调理，身体轻松得不得了。待傅红雪收手后，他转头疑问道。
　　“是冰姨告诉我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的伤口虽长好，心脉受损一直未曾痊愈，我如今用大悲赋替你尽力修复，大体无碍，可要十成十复原需要你日后仔细调养。”傅红雪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死了，我不会陪着你去死。”
　　“我知道。”叶开苦笑道，心中无端有些酸涩。
　　“我拼了命也会为你报仇，不能让自己白白去死。”傅红雪郑重道。
　　叶开看着傅红雪的表情一时怔怔无言。这的确才是傅红雪的做法。相比起来，自己之前对着花白凤的这番自戕，真是毫无意义。可是，以后，他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因为那会让傅红雪不高兴。
　　傅红雪的开心不开心，比叶开自己开不开心都重要。
　　“我明白，这点上我一定会向你学习的，可是我们都要活得长命百岁，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那种丧气的事不会发生的。”叶开笑颜灿烂。
　　杀了燕南飞之后，傅红雪还特地给叶开又疗伤完毕才向叶开告别的。
　　叶开知道傅红雪不会回到无间地狱，他目前为止大半地狱般的人生都在那里度过，那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地方。对于傅红雪来说，纵然他已不在意花白凤亲手对他做的那些事，也不代表就能安然待在这样的地方度日。
　　一切结束之后，他需要更平静的生活，需要一个人无牵无挂，好好地享受一下自由的人生。
　　叶开理解傅红雪，所以他才能最终放傅红雪离开，没有死缠烂打跟上去。
　　他们是兄弟，这份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
　　那时叶开带着这样的希冀和不知名的遗憾看着傅红雪远去。
　　此时此刻，叶开来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来和傅红雪来叙兄弟情谊的。
　　“他那伤……”萧龙行疗伤结束，沉吟着开了口。
　　傅红雪看向他，逼问的意味很明显。
　　“看得出经过了修复，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你是不是经常喝酒，没事就鼓捣一下这里？”萧龙行转头问叶开。
　　叶开的脸色一下子绿了。
　　萧龙行把叶开的不说话当做默认，自顾自说道，“那就是治疗得再好也经不起你自己使劲捣腾啊，大碍是没大碍，就是真到强敌对决的时候，你这里受了点动静，身体免不了要受影响，会加重伤势。”
　　听完萧龙行的话，傅红雪的脸色变得很黑，黑得让叶开有些不敢抬头去看。
　　叶开在傅红雪离开的期间的确酒喝得比往常多些，沉醉之余抚摸心口总觉空落落的，可能自己不清醒的时候不自觉地捶打这里才觉得好受点吧。酒醉之人下手时力气自然没轻没重，叶开又是武功卓绝之人，也许就这么捶了几下有点受影响？叶开不觉得自己会这么糊涂，虽然回想起来有点心虚，还是嘴硬道，“我又不是白痴，哪有自己打自己的道理，就是昨天跳下往生崖，一路憋着气游到这里，又挨了你一掌，情况能好吗？”
　　傅红雪脸上的黑气好像没那么重了，叶开拿余光偷看他。
　　萧龙行听他这么一说，理直气壮道，“老夫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是你那几把飞刀，我就出杀招了。那时这小子命悬一线，”指了指傅红雪，“再给你浪费点时间，才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害我家傅红雪还是要救他？谁见到你这么个大铁球都不会觉得是好人吧……哎哟！”叶开捂住脑袋。
　　萧龙行得意地收回刚刚敲了叶开脑袋的铁链，“小子，真想死就直说，老夫在乎傅红雪的命，可不在乎你这条小命。”
　　“我在乎他的命。”傅红雪冷冷道。
　　萧龙行哼了一声。
　　叶开向萧龙行做了个鬼脸，得瑟一笑。他此时刚刚经过萧龙行运功疗伤，真气运行无碍，内伤果真好了大半，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这时他只想和傅红雪独处，自己有很多重要的话要对傅红雪说，不愿意有这么个碍眼的大铁球在场。
　　“哎，红雪，我饿了，我们去那个海水池里抓鱼来烤吧，我保证我烤得比干粮好吃多了。”叶开抓住傅红雪的手，当即就要拉他走人，完全不理会一旁的萧龙行。
　　“叶开。”傅红雪站在原地不动，唤了他一声。
　　叶开感觉不妙，回头看他。
　　“你走吧。”傅红雪道，转头又对萧龙行说，“我可以陪你练封魔录，你得先放他离开。”
　　“不，我不要！”叶开当即大叫。
　　“你说什么？”萧龙行却惊喜万分，顺手点住了叶开的穴位，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言，防止他再吵闹。
　　“我答应你了，但是要在我确认叶开已经安全离开之后。”傅红雪重复了一遍。
　　“这个条件倒也不难，这可是你说的，嘿嘿……”萧龙行大为高兴。
　　“是我说的，我当然会认。”傅红雪颔首。
　　不行，不行，我不认！叶开心中大叫，却只能嘴唇蠕动着，恨恨地看着傅红雪。
　　“杨常风的儿子应该是言必行，行必果的。老头子我信你。可是你要怎么确认他安全地离开？”萧龙行身上的铁链晃动了一下，代表他在思考。
　　“他刚受过伤，最好不要再浸海水。你这里是不是还有条我不知道的通道？”傅红雪问道。
　　萧龙行一怔，目光炯炯地盯住傅红雪，“没有。”
　　傅红雪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陈述事实，“这里水可以自给自足，那些粮食却不像是可以从海水中搬运过来储藏的。有几间地处高位的石室异常干燥，是作为储藏室使用的，里面堆满了面粉和稻米，如果没有其他通道，这些东西是如何运到这里的？还有，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后，我从未见你从海水池中出门，也未见你生火煮食，那一袋面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储藏室里的面粉可是一点没少。”
　　“嘿——你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心眼还留了不少。”萧龙行哈哈一笑。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叶开安全离开。他还要娶妻生子，还有大好时光，不能浪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如果你想留下他来让我安心练功，那你就错了。我如今见过他道了平安，心愿已了，不会再有牵挂，自然可留下陪你练功。否则，你也说过，练此功最忌心有杂念，心魔难平，届时即使我被迫练功，也必然要连累你一起走火入魔。”傅红雪淡然道。
　　萧龙行沉吟半晌，才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除了海里那个通道外，的确还有个别的通道，就是运送粮食的，可是，除非你练过缩骨功，能将身形缩小到八九岁的小孩子一般大，不然是出不去的。那些干粮，是我乖孙子不放心，硬丢下来的，刀绝门中知道此事的就他一人。”
　　萧龙行祖上曾是东海之滨一个小渔村的村民，两百多年前因为世道混乱，村民们沿着山势，以这个天然山洞为基础，合力偷偷加以修筑，以防战乱。这个山洞本是打算子孙世代相传的，谁料到八十多年前一场大海啸席卷了整个渔村，只有萧龙行幸存下来。萧龙行后被一个刀客抚养长大，自创绝刀门，终成一代武林宗师。这个山洞的秘密，萧龙行一直守口如瓶，就连他最亲近的弟子都不知道。
　　萧龙行欲练魔功第九层，不想受任何人干扰，还要带着傅红雪，这个山洞是他最为理想的场所。早早布置好一切，包括在山洞里准备必要的衣食用度后，萧龙行就派门下弟子向傅红雪发出了战书。
　　谁料傅红雪的性子倔强得出乎他的意料，那日匆忙中将傅红雪打落往生崖，萧龙行就跟着跳了下去，开启山洞海底入口处的机关，将重伤昏迷的傅红雪带至山洞里疗伤急救。
　　傅红雪不言语。
　　萧龙行料他不信，带他去洞穴中最隐秘狭窄的一条通道中，在通道尽头指着上方那个不过一尺不到的小洞说道，“你看，这洞蜿蜒曲折通到外面，只有小孩能出入，长达几十丈，若非我铁链伸缩够着干粮往这里拖，就算有粮食也无法拿到。”
　　这时，被撇下的叶开用尽力气也无法解开身上的穴道，以往都是他点别人，如今着了别人的道，这滋味着实难过。
　　想到傅红雪刚才那副铁了心要叶开离开的模样，叶开更是难受。
　　“你能为叶开不要命，那有没有想过叶开也能为你不要命？你们兄弟情深，他都为了寻你找到这儿，哪里肯丢下你一个人就这么回去？他要是再带了人找过来，那我是不多了很多麻烦，不然……”
　　叶开听到两个人走了回来，萧龙行在和傅红雪说话。
　　萧龙行的脚步声总伴着哗啦啦噪杂的铁链声。
　　叶开侧耳倾听，却听不到傅红雪继续前进的脚步声。
　　沉默了片刻，他听见傅红雪道，“我会和他谈谈的，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