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第二天早晨。天气变得有些热了。
“乱菊,重新派人去调查一次那个服装公司!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海燕看着最近海关送过来的出入境货物登记调查报告,头也不抬地大声吩咐着,他终于查到,那家公司每次从香港到大陆,卸货的码头都是广州那个黄浦老港......
“浦原~~~~~~~~~~~~~~浦原~~~~~~~~~~~~~~!浦原你死到哪里去了?!”猛地一拍办公桌。
“浦原他......他今天...请病假。”吉良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汗水直流。
海燕看了他一眼,“吉良,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没...没有......”
“对不起我可能吓到你了......”海燕对他笑了笑,一副我是知心哥哥的样子。
回头。
“请病假?他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么?他不是还主动送夜一回家的么?请病假?放屁~!”自个儿地痞一样嘀嘀咕咕着。夹着资料起身,去找老大汇报情况。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怀疑这次的毒品走私,跟那家公司,有极大的关系!”海燕坐在上司的对面,就着椅子转来转去。
“果然还是回到了原地啊。”上司握着笔,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海燕有些好奇,他没听懂老大话里的含义。
“事实是,这个服装公司,我们局里,已经留意很久了......但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恩?”
“其实,最早那件事情我也不清楚。当时,我都还只是一个小警员,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就是你已经查到的,那个前任董事长的妻子,在海外出交通事故死掉的女人,是我们的前辈。”
“老大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海燕听得不明不白,着急地要跳脚。
“因为有关卧底的事情警局里都不会公开记录,所以没有任何资料可查。知道详情的人现在恐怕都已不在了。当年那个案子也是不了了之的......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但是......3年前我们局里又有一个卧底,因为这个公司,不在了。”
“3年前?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海燕又开始皱眉头。
“因为不能打草惊蛇。只有很少的人清楚。那个,女孩子,在去哥伦比亚的货轮上...被抛进了海里......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公司确实有问题,他们还和境外,哥伦比亚那边的□□组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们自己要小心一些,局里会尽全力支持你们的。争取这次彻底端了这个毒窝~!”
“...............是,老大。”
从上司办公室里慢慢走出来,事情好像渐渐有了头绪,本该好好高兴一下,但海燕反而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样。
很难受。
他突然想到,那个在车祸中生死未卜的男孩子。
如今若还活着,也一定已经跟他一样大了吧。
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母亲,还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哉一个人在吸烟区坐着,面无表情。
阳光穿过透明的天花板一直照到脚底下。这是大楼的最顶层。灵魂好像被上面的木格子给隔开了。沿着各自的方向,四散而去。
刚才他路过外科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子。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是无声无息地停止了跳动。
绯真?他自己问自己。绯真......绯真......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听到别人叫她,露琪亚。不是她。
“报应吧......果然是的。”他又抽出一根烟来,点上,狠狠吸一口,“该来的,总是会来。是不是,市丸?”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要开始了,市丸。就快,开始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朽木,那个,手术快开始了。”
“好的,我马上下去。”
午餐时间,海燕啃着面包在路上溜达。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深切地感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无人知晓的状况下死去。没有人追忆,更没有人哀悼。和这个,他们曾经存在过的时间空间,永远失去联系。
他心情复杂。自己不能控制。所以更是讨厌这种感觉。
摸出了自己的警员证,阳光照到上面,反着光。
看着上面的编号,知道总有一天,也会作废............
当他不知不觉走到浦原的宿舍楼下时,才发现晚了。
来都来了,不如上去看看。他想着。
倒是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海燕十分郁闷地发现,电梯正在维修中。于是他从旁边的楼梯往上爬。“这该死的浦原,干什么住十三楼.........”
平常浦原常到他那里,他倒是很少来这儿。
从楼梯间拐进走廊的时候,余光突然瞟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他停下来,回头。
“13-06,朽木白哉?”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
“我的妈...............”手上的面包掉到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
海燕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向他走过来。语气很不友好。
海燕蹲下去把面包捡了起来,“没干什么。”
他发现男人眯着眼睛,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让他很有压迫感。他不喜欢这个人。
两个男人站在走廊上。一言不发。对峙。
对方突然笑了。
“你好,我是白哉的男朋友。请多多指教啊。”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男...朋友......
完了他果然是同性恋。
他还亲了你志波海燕你有没有觉得厌恶........有没有.........
你为什么对自己都......不诚实.........
“我没什么可以指教你的。”
海燕因为男朋友三个字,觉得心脏有些颤。他拖着自己的脚向浦原的大门走过去。
异常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市丸掏出钥匙来,打开了白哉的房门。
“你最好记得一句话。”市丸停下来,也没有看海燕。“东奔西跑只会凶多吉少。”说完,就关了门。“咚”的一声。
海燕只觉得莫名地,烦躁,根本不晓得他说了什么..................
“浦原~!开门~!浦原~~~~!”
火大地敲了半天没人应他,他掏出手机来,拨了浦原的号码。
“你在哪儿?”怒气冲冲。
“约会。”浦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继续刺激着海燕的神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人家约会管你屁事儿。你还能指着老皇历跟别人说今天恋爱不宜了么……
“没事儿我就挂了,举着电话我手酸电话费又不报帐。”浦原不紧不慢地跟他讲。
“......”
郁闷到一定程度了脑子就会短路。你现在就是问海燕他妈的儿子是谁他也发愣儿。
“......我要挂了啊笨蛋~!你不会说两句话挽留一下吗?”浦原突然吼起来。这一吼倒吓醒了海燕。这位的心情也正糟糕着,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你要挂就挂~和你的女朋友开心去吧~我白痴啊,干嘛挽留你你又不是要去死~!”
……………………………|||
“我在皇后像广场旁边那家医院。过来帮忙你。”
事实上,那天的事情浦原一点儿也没生气。
他只是怕,海燕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他,自己恋爱了。而对象,不是他。
他甩甩头。不知道这是什么跟什么。“靠~!”他又骂粗话。
“真的病了?!我看是叫人拿爱滋针管给扎了吧?告诉我医生说还剩几个月?”海燕火气还没消。
“我不骂你你别得寸进尺!过来再说啊~!”
“你等着!”
想了想,海燕别扭成那样,自己才比较放得开。
还是只有我能让他完美……
两个人对吼只会被口水淹死,何必呢。
挂了电话。海燕的心情终于也平复了些。
路过13-06的时候,转头望了一眼大门。
朽木白哉。
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出了错……
手术中的灯亮着。
海燕到的时候,白哉正推门从手术室里出来。取掉口罩,家属们围了上去。
浦原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面,抱着手肘。显然他对这个吻了海燕的人,是有印象的。
海燕呆呆地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脚突然像扎了根一样地抬不起来了。心里也有些发虚。
----------
“你还真是容易受伤。”
“我很庆幸自己是个医生。”
“这个是还你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病人。”
……
----------
每次和白哉见面,就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的精神还不够强,所以说绝对不可以有第三次。绝对不可以……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要是有了第三次的话,事情就会非常不妙……
“朽木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家属散开了以后,浦原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严肃无比的气氛。
“我们去办公室。”白哉看了远处的海燕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志波海燕,你不来么?”
浦原转头,看到了杵在那儿的人。跟地标似的。
“我们调查到,您与朽木家的服装公司董事长,阿散井恋次先生来往密切。而阿散井先生并非前任的亲生儿子。您的姓也是朽木,是不是可以提供一些详情。”
“你们想知道什么?”白哉坐在海燕和浦原的对面。神情平静。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浦原步步紧逼,“还是说,你才是前任的儿子?!”
海燕猛地抬头看白哉。他很紧张。没有想到浦原如此快地进入了重点。
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在他心里,总是有那么的一丝愿望,希望着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
可视线里的白哉,轻轻地咧了下嘴,“没错。是我。”
海燕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皱了眉。
“朽木先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白哉认得他。市丸身边的人。“您的电话。”
那人把电话递给他,他来到了走廊上,听见市丸叫着他的名字。一惯的语气。
他说:“白哉,要听话。为什么关机?”
“因为我想当场揭穿,你派了人监视我。我不喜欢这样。”白哉背靠着墙壁。凉意从后面传过来。
“所以,你这是在给我警告?你想毁了我们?”市丸的声调上扬了,“去告诉那两个警察,叫他们给我滚蛋我现在心情不好~”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手下…想支唤的话,别找错人。”
白哉听见线路微微的杂音传过来。还有男人的呼吸声。他咬了咬唇。
“白哉,我才是爱你的人……我很不喜欢那个志波海燕。而且,你没有遵守你的诺言……”
海燕坐在位子上,心里越来越乱。脑子里出现了市丸的样子,“……我是白哉的男朋友……”
朽木白哉的男朋友。
-------------------
“你还真是容易受伤。”
“我很庆幸自己是个医生。”
“这个是还你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
“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病人。”
……
-------------------
情绪终于在长时间地混乱中失控。
“海燕~!”浦原突然叫。
他从办公室里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白哉挂了电话开始追他。
拉住他的手扭过身子,一拳就打在他脸上。很大的力气。“TMD的感情丰富~!”
海燕缓缓伸手,摸了摸嘴角,发现出血了。还伴有间歇性耳鸣。
连牙齿都被震得,很疼。
浦原走了过来,看着他俩,看得不明不白。于是他感到越发地心凉。
他竟开始,不明白海燕。不能了解他心里的感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就好像一觉睡醒了以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投胎转世好几次人都不认得了那里还有什么感情……他不敢想爱情从来没敢这么想过。
他仿佛,再也接近不了他。
“不高兴啊?”白哉站在海燕对面,挑高了眉毛。
“那你这混蛋也来试试看~!”海燕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跟着一拳。白哉向旁边倒了两步,瞬间就挂了彩,可脸上反而有了,很微妙的,欣慰的表情。
志波海燕,如果你只可以不记得我,或者恨我。那么我想让你,选择后者。
浦原静静站在旁边。知道自己是个局外人,只有旁观的资格。
海燕被打,然后还手,两个人拼了命一样在医院的大厅里扭作一团,很多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那个是朽木医生啊,怎么会……”
保安很快赶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着,喘着粗气。脸全花了。衬衫领口的口子都掉了,头发凌乱。
海燕猛地挣脱开保安的手,上前去拉白哉。“你跟我来。”
“放心,很快回来。”海燕背对着叫了声浦原,表示让他料理一下清场工作。保安还要再追,被浦原拉住了。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
进去转身关门把白哉抵在上面。
窒息一样的接吻。
白哉的头发揉在他的额头上。
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在不断的重复的吻里。
舔着伤口。
“白哉……也许……我是真的需要你……”
海燕放开他。
白哉的手指狠劲地抠着门板,关节突起。
他好像在心里挣扎着什么,半天没有出声。
海燕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近距离地注视着,眼神炙热。他有些窘。
“……这算是,告白么?警察先生。”几缕头发垂到了眼睛前面,白哉甩开它们。
他的发丝拂过了海燕的眼睑,海燕轻轻眨了眨。
“…我只是,想问……我有没有资格……”海燕低下头去。
有一瞬间他是感到,听到白哉这么问自己好像已经GAME OVER。在这场危险又有诱惑力的游戏里。
“资格。”白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他忽地觉得浑身一凉。
他明明知道海燕不是那个意思的。可他纵容了自己去误解。
因为绝望。
拿开了海燕按住他的手,他走到水池边儿去了。拧开水龙头,洗脸。
“朽木白哉你脸上有伤,不要……”海燕的声音很小,仿佛对刚才的事情心里怀着内疚。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的,谁放了真感情,谁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警察先生,你在害怕么…还是有什么,让你觉得很羞耻……”白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容貌,血迹,淤青,嘴角裂了。
上一次这个样子,还是在哥伦比亚的时候。他记得是在树木茂盛的夏天。自己被学校的帮派暗算,两个人把他围在巷子里蒙住头打得骨头咯吱作响。后来他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打他的人已经走了。他拿掉头上套着的袋子,庆幸着自己没有被闷死在里面。然后爬起来,看到自己的白衬衫上沾着自己的血。阴冷的。暗红的。
走路回家的时候一瘸一拐,整个身子都在那些巨大树木被街灯照出来的阴影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一些飞蛾在灯罩下面盲目地转圈儿。在家门口看见了市丸,他在等他。“断了么?”他问他。他摇头,“明知故问。”然后进屋。
那个时候市丸也还在念书,可他拿了梨芗帐户里的钱,雇人查出了那两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腿。他说,是他们自作自受。白哉你是我的,谁也不可以碰你。谁也不可以。MD。
他恍神的时候,想起这些。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有需要的话为什么不早说,想怎么玩我都可以奉陪……况且你说的话,还让我觉得非常感动,非常,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从来没有人说过需要我。你知道么?我是个附属,但并不是不能缺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还是会活得比谁都好。可你不一样,你需要我,你说你需要我……虽然只是说说而已。”白哉转过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眼角眉梢。海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想,或许你是想说,你需要我的资料……要不然,是需要我的帮助?” 他甩了甩头发,“这些都没问题,我可以帮你。”
“你在…说什么?白哉。”海燕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皱着眉。
他真心真意的表白,居然被白哉误解为他是要,利用他?他是在,玩弄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海燕过去紧紧搂住白哉,“你误会了……”
“放开我。”白哉纹丝不动,“你不喜欢男人的。不过是想端掉毒贩子的窝而已,不用这么作践自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哉你听我……”
“我觉得你听我说更好些,省时省力。大家动作快一点不浪费时间好聚好散。所以你再接近我我还会揍你的。给我走开些。”
白哉推开了他。觉得胸口发麻一样的难受。呼吸困难。
“如今既然已经清楚了,我也不妨把事情都告诉你。没错。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接着那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我故意的,说难听点儿,就是勾引。”他忍不住看了海燕一眼,发现他木然地站在那里,“我是有这种恶趣味,自己难受也要拖上别人。你真不幸......但现在我终于发现了你是警察,我甚至连和你站在一起的‘资格’,也没有。”白哉故意加重了资格两个字的声音,“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你可以...当作......没有遇到过我...从来...不知道...朽木白哉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凉,最后竟已经冰得让他失去了痛觉。
绕过呆在那里了的海燕,他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