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年》文奈

5、5

　　湿热的空气中散发着青草的味道，长长垂下来的柳条撩过脸颊痒痒的，弗朗西斯使劲蹬着单车，带动气流呜呜作响，天空中的淡蓝色那么美。

　　他大叫着加速，然后伸展双臂抬头仰望天空，不出意料地听见后面亚瑟的惊叫声，顺理成章地嘲笑他胆小。亚瑟一直环着自己腰部的手攥起拳头，使劲捶打着弗朗西斯的后背，回敬是车子猛然的一抖，瘦小的身板险些扑向地面。

　　“你个混蛋给我认真点！要不我就下去了！”

　　“不要不要！这样才符合哥哥我的美学嘛。要不小亚瑟你下去？”弗朗西斯不仅放开双手还扭过身子望望亚瑟，结果是车子不可抑止地歪向一边，他赶紧转过身子握住车把，“就这样下去？”又是一阵加速。

　　“混蛋！”亚瑟对着弗朗西斯的背部来了一拳，当然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这次他没有用力。

　　单车在公路上划着漂亮的S型，亚瑟把身体紧紧贴在对方身上，风带动头发向后飘去，他们在巨大的气流中哈哈大笑，弗朗西斯愉快地说着如果是小亚瑟的话那么要骑成M型。

　　“什么啊！凭什么你是S我是M？！”他瞪大眼睛，发现对方根本看不到后郁闷地转过头，仔细盯着身后越来越小的景物，“而且S和M其实是一样的线路吧你这笨蛋？”

　　“啊呀小亚瑟想得真认真呢，难不成被哥哥我说中了，真的是个M？”

　　“滚！”

　　“M！M~！小亚瑟你是个受虐狂！”弗朗西斯开心地扬起双臂。

　　“快去死啊啊啊啊！”

　　“才不要啊啊啊————————————————！”

　　“砰——”

　　手好痛。左臂好痛。大腿好痛。

　　弗朗西斯在迟钝了整整半分钟以后猛地惊醒，然后迅速起身带动剧烈的痛感，不由得轻微呻吟。紧接着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转身抓起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的亚瑟，使劲地摇啊摇。

　　“喂喂亚瑟你还活着么？啊？你还活着么活着么？！”看着对方闭着眼睛一脸颓唐的样子，他立刻加快了摇动的速度，“快点醒醒啊亚瑟！别死！给我醒过来！”

　　身上脸上一片肮脏的少年在几秒钟惨无人道的蹂躏下终于迷糊地睁开眼，那双碧色的眸子闪着令人心动的神采，仿佛小天使一样让人感动的光环，弗朗西斯觉得自己被闪得快要哭了。

　　“啊…………这是怎么了……”

　　“啊啊啊啊失忆了！！！小亚瑟你不能失忆啊你失忆了哥哥我怎么办我们那么长时间的恋爱怎么办？！哥哥我不能接受这样悲惨的结局啊绝对不能！”随着心情的激动，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亚瑟本来迷茫的神情又加了一份痛苦。

　　“靠别摇了……”

　　“不行啊啊啊！不摇你就失忆了！哥哥我不要你失忆！”

　　“……啊？”亚瑟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脚踹开弗朗西斯，“靠！你他妈别摇了——呃好痛……这是怎么回事……”

　　弗朗西斯在一旁抱肚子。“痛死了！小亚瑟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哥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俩人面面相觑。

　　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孩子从旁边的面包车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声音因为担心而有些发颤。

　　“………………那个，你们没事吧？”

　　弗朗西斯望望亚瑟。

　　亚瑟望望弗朗西斯。

　　半分钟后弗朗西斯的肚子上挨了第二拳。

　　“你他妈撞上人家了是吧？！！！！！！”

　　无辜被弗朗疯子撞上的男孩子应该是个打工少年，在亚瑟的道歉下终于迟疑地离开了。皮肉被土地擦破，但索性伤口并不严重，他们可是实打实的爷们，这点小伤只能吓吓hello kitty。

　　“还是我来骑吧。”亚瑟一脚跨上单车，扭过身子朝弗朗西斯伸出沾上了一丝血污的手臂，嚣张地扬起嘴角做出邀请的动作，“来吧，我亲爱的弗朗西斯女士，让我带你兜风如何？”

　　“乐意之至。”他用脚尖轻轻踹了踹自行车的后轮胎，然后大步坐上后衣架，用手轻柔地抚摸上亚瑟的腰部，手指微微弯曲挑逗着对方腰间敏感的皮肤，“再怎么说也是小姐吧？姐姐我可是很年轻的哦。”

　　“……唔……快放手！……混蛋。”

　　亚瑟飞快地蹬着脚蹬，飞快移动带来的清爽的风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在风声中大喊着“弗朗西斯是个大笨蛋”，时不时回过头来冲着对方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弗朗西斯悠闲地坐在后衣架上，景物流转飞快，掏出手机一手抱着亚瑟一手不紧不慢地查找着通讯录，最后拨通了基尔伯特的号码。

　　对方欢快的嘲笑声从前面传出，他在后面高声谈论要去哪里玩，去哪里搅基，并且加重了“不如带上性感的小亚瑟”这句话。亚瑟把一条手臂挥过来，头也不转地抓着手机按下挂断键，然后冲着弗朗西斯比了一个中指。

　　“中途挂断朋友的电话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没关系，你人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前面就是一个下坡，这一带目前没有什么人，他在五十米前就加快了速度。瞬间的坠落之感仿佛堕入地狱，亚瑟大叫着使劲握住车把，手心里都是温暖的汗水。风声尖叫声大笑声淹没了所有的恐惧，眼前仿若一片白光，心里是极端的愉悦。

　　“看吧弗朗西斯！这才是帅气的飙车！”

　　“没有！小亚瑟你蠢死啦！哈哈哈！！”张开双臂双腿，他甚至无法保证手机是否会在中途掉下去摔成粉末，但是非常开心，内心里所有的压抑顺着飞速的气流灰飞烟灭，丧失在遥远的记忆中。

　　“我们要掉下去啦！”

　　“摔死就没有形象了！哈！”

　　“老子最帅！哦——”

　　亚瑟的白色T恤被风带着向后飘去，有点干瘦的身材让人心疼。弗朗西斯看着他的身影，平日里有点冷漠的神情和若隐若现的孤独消失不见，他此时看到的亚瑟是单纯开心的，依旧不忘了打击自己，精力旺盛，飞快地瞪着单车。

　　终于抵达平地，弗朗西斯清晰地感受到亚瑟又在加速，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凝结，发泄的巨大快感让他们几乎忘记疼痛也忘记恐惧。弗朗西斯想起了什么，拿起已经被汗液浸湿的手机猛地敲击，然后按下拨通键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轻快的音乐响起，亚瑟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妈的这谁啊，没事给我打电话。……哈罗？”

　　“是哥哥我哦~！”明显上扬的声调在耳畔和身后重叠在一起。

　　“混蛋！没事打屁电话啊给我挂掉！”

　　“这样小亚瑟就不会嫉妒哥哥我给别人打电话了嘛。”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带动车身一阵猛颤。

　　亚瑟急忙稳住车把，减了减速然后朝后踢了弗朗西斯一脚，车子歪倒向一边，他们几乎没有平衡感地相拥着摔倒在一旁的草丛上。

　　野草的清新香气沾连在身体上，瞬间出汗的身体并不让人感到讨厌，他们互相抵着额头开心地大笑。弗朗西斯紧紧地抓着亚瑟的身体，对方白皙的脸颊上散发着红润，张狂扬起的唇瓣让他有亲吻的欲望。

　　最终还是放弃。

　　他们笑着躺在草地上，车子也是一样。弗朗西斯看见手臂上黑红的肮脏痕迹，伤口没有处理，刚刚车身猛烈翻转的那一幕终于浮现在脑海里，果然还是有一丝的后怕。只是他们巨大的喜悦盖住了所有的不开心，仅此而已。

　　他把手臂懒散地搭在亚瑟的身上，对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刚刚出的糗。“真是的，哥哥我只是一个不小心！”啊呀伤心死了，总是抓着我的缺点不放。他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亚瑟的额头。

　　真好。我们都这么高兴。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不小心调出来的未接电话，确定对方没看到上面的“亲爱的阿瑟”后赶紧退了出去，然后满意地扬起嘴角。

　　今天的亚瑟非常开心呢。

　　“呐亚瑟，很厉害哦。”真的很厉害，比我掌控车子要好多了。

　　“那当然，我跟你这种笨蛋没有可比性。”

　　能够看见你开心就足够了。弗朗西斯把身体舒展在草地上，眯起眼睛迎接刺目的阳光，用脏兮兮的手遮在脸上。哪怕哥哥我要一直一直在后面……看着你。

　　所以开心起来吧，一直一直。我亲爱的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