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年》文奈

16、16

　　[对不起，不必担心，已经没事了。]

　　第二天早晨才看到的短信，亚瑟觉得心里很堵，这句温和而冷淡的话像是卡住了想要出口的一切问题。

　　霎时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就是说，今天弗朗西斯没来是因为和他爸爸吵架了？”菊下意识地皱起眉。

　　“这还真不好办呢阿鲁……”耀显然也有些担心，收拾到一半的卷子都停在了一旁，然后严肃地看着亚瑟，“以我之见，如果只是吵架倒还好说，但是被你看到了，弗朗西斯心里可能会非常不自在。”

　　这才是最担心的事情啊。

　　亚瑟越发地焦躁不安，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姿态：“嗯……”

　　“呐呐，不管怎么说俺们都应该去安慰他一下吧？”安东的态度也端正了起来，气氛非常凝重。

　　“不，我认为不应该这样。”耀深呼吸了一口气，想了很久，“弗朗西斯应该不希望得到我们的怜悯，这对他来说是残酷的。”

　　“那到底该怎么办？！”

　　耀把手放在亚瑟的肩膀上：“听我说，亚瑟。这件事情最好你能出面，做好被拒绝准备。”亚瑟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深邃而充满信任。“无论如何要把我们的心意传达给他，但是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情。只要像平常那样就好。”

　　“不要问他原因，永远不要问。”

　　“不好意思啊小亚瑟，哥哥我昨晚太激动了没有睡着觉，眼睛还有点肿呢。”弗朗西斯把消瘦的身体裹在单薄的外衣里，从大老远就一路小跑过来。

　　什么啊，你明明就是在哪里哭了吧。

　　“穿得那么少当心感冒。”亚瑟随口说着，话一出口发现自己竟然不经意地关心了对方。

　　弗朗西斯笑着揽过他的身子，带着他往前走：“这可怎么办，小亚瑟的诅咒一向很准呢，哥哥我绝对死定了。”

　　“滚！”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能笑得出来。

　　弗朗西斯不需要别人的怜悯阿鲁。

　　亚瑟想起耀的话，心里微微一沉，赶紧把那些无意义的想法都塞回去。“这是要去哪？”

　　“我家。”

　　“哎？”

　　“答应过你的，所以一定要去。”弗朗西斯朝他微笑，记忆里那栋华丽奢侈的庭院果然慢慢展现在自己面前，他知道那是弗朗西斯待到厌倦的地方，“不过是一处景色而已，到哪里都一样是玩。”

　　……不一样啦，笨蛋。

　　他看到弗朗西斯空荡荡的房子，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凌乱地摆放着书和CD，也没有宠物。苍白的房屋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太陌生了，完全和弗朗西斯联系不到一起。

　　“啊啊，果然很烂吧？”弗朗西斯拖着拖鞋走进去，从沙发上整理开一小块地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纸醉金迷呢，更何况……算了。原本这里看起来像个宾馆，但现在更像是个仓库。”

　　亚瑟呆愣地坐在那里，大脑对于眼前的事实似乎不能运转，或者说他已经想了很多。但是亚瑟完全不能想起什么事情使得弗朗西斯开心起来，搜肠刮肚地找一些班里的笑料说给他听，然后嘲笑他虽然逃掉了一大堆考试，但是也错过了很多好玩的事情。

　　“嗯，你们很开心，真好。”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没话说了。面对这样的弗朗西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即将败下阵来。牵扯他的事情太多，亚瑟非常想要了解那件事情的原因，但是耀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提起，绝对。

　　完蛋。我快输了。

　　亚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低沉了下来，后来几乎就没了声音保持沉默。这样的状况尴尬极了，他极力想要避免却无能为力，弗朗西斯的家里像个监狱，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咕噜……”呃……

　　“噗……噗哈哈哈哈！”弗朗西斯望着亚瑟，瞬间大笑了起来，“小亚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哈哈……”

　　“不许笑！我，我真的没感觉饿，那和我无关！”亚瑟使劲捶打着他的肩膀。

　　“哈哈……算了吧还是你的胃更诚实，我都没注意已经这个时候了……快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亚瑟使劲擦擦自己的脸，当对方提醒脸红是擦不下去的时候，他赌气一样地放下手：“把你所有的家当都给我摆出来！老子今天要吃满汉全席！”

　　“好好，果然和耀呆久了，说话都变了。”弗朗西斯强忍着笑意走进厨房，亚瑟也气呼呼地跟着进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赶紧提醒，“离哥哥我的厨房远一点，我还想让它多陪我些日子。”

　　“喂！我做饭真的那么差么！”

　　“非常加你的头发数。”

　　“……咦？”总觉得有些耳熟。

　　厨房倒是意外的温馨。也许弗朗西斯经常活动在这里的缘故吧，他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飘散着对方的气息。样样俱全的厨具，冰箱里充足的食材，外表擦拭干净的垃圾桶，还有活动在这里的，认真为自己做饭的弗朗西斯。

　　对，这才是弗朗西斯的家。

　　不是一所房子，是他的家。

　　“哥哥我每天都是在这里给你做饭的哦。”弗朗西斯转过头望着亚瑟，但手里的工作丝毫没有疏忽，“每天给自己心爱的人做饭是件幸福的事情。好像经常会看到这句话呢。”

　　“还说呢，你都多少天没来了？”

　　“哈哈抱歉，从现在开始我会继续给你送饭的哦。感觉就像是在喂养宠物一样呢。”利落地切成丝，下锅，开火。

　　“宠物你妹！”

　　另一道菜放进烤箱里，弗朗西斯抱住亚瑟的腰，凑近他的耳根：“那就是恋人吧。”

　　对，这才是弗朗西斯。

　　“才不要，这是个属性，不是特性。”亚瑟从盘子里偷偷拿走一块苹果。

　　声音开始热闹了起来，弗朗西斯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偶尔会提醒亚瑟不要总是那么准确地挡着自己的路，后果自然是猛烈一击。亚瑟两手空空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坚持跟在他的后面。

　　弗朗西斯一直在笑，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亚瑟。

　　对，这才是弗朗西斯真正的笑容。

　　他们在温热的厨房里终于恢复了平常，先前的压抑一扫而光，亚瑟揪住弗朗西斯的领子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和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所有人。”

　　“所以再抛开我们逃学的话，就不承认你这个家人哦。”他把绿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遵命哦，亚瑟婆婆。”弗朗西斯眨眨眼。

　　“你才是婆婆！！”

　　“真好。”亚瑟看着恢复活力的弗朗西斯，喜悦不由自主地跑出来。

　　“什么真好？”

　　他一惊，赶快咬了一口千层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真好吃。”

　　弗朗西斯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耐心地等待他意犹未尽地结束午餐，然后收拾盘子准备洗碗。亚瑟赶紧跑过来帮忙，弗朗西斯急忙制止，推辞之中一个盘子掉落在地上，清脆地碎了一地。

　　“啊……”亚瑟抱歉地看着他。

　　“没关系。”他迅速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好，好在没有碎成太小的碎块，“反正你笨手笨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才不是呢……”如果是刷盘子的话当然没问题了。

　　只是顾着看你，走神了而已呢。

　　弗朗西斯在临走前拥住他的身体，淡淡微笑，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