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别》夏姬无心

13、[十三]

　　“混蛋！”尹箫祈大吼一声，提起一旁的水桶就冲过去，一桶水浇下，火暗了暗，马上又恢复了原来凶猛的态势。
　　因为纸人的提示，他们早就准备了几缸水和水桶，却没想到大火会这么突然，更没想到纵火之人竟然可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得逞。
　　才一小会儿，他们已经在大火的热度下满头大汗。水只剩下一桶，而火光冲天，似有越烧越猛之势。
　　“怎么办？湿了水冲进去救她们出来吗？”洛潇大喘着气问，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他此刻也不见了笑容。
　　“闭关被打扰是死，不救，也是死。”尹箫祈看着漫天火光皱眉，“那么大的火，就算让她们冒着危险中止闭关，她们也未必听得到。”
　　凌飞扫了眼周围，立刻将最后那桶水把自己和洛潇浇湿，指着烧远处的假山对尹箫祈道：“不管了，我和洛潇冲进火内围去，你过去把那个假山和附近不会着火的东西削过来，我们在里面挡着，把火压下去，不会影响她们。”
　　尹箫祈点了点头，抽剑跑过去。虽然有些距离，但是对于自小练剑的他来说自然不成问题。剑气削铁如泥，假山石被削成小块穿入火中，再被凌飞和洛潇用内力压到火上。初见成效，尹箫祈又加快了速度。
　　待火完全熄灭，他们又去提了几桶水，围着小屋来来回回浇上几圈才停下，看着面前凌乱的场地松了口气。
　　“步樊，你到是真不出手啊。”尹箫祈这才想起什么，笑着回头。
　　却发现步樊趴在桌上。
　　“糟了糟了。”洛潇一步跨过去，托起他的脑袋，“中毒了。”
　　“凌飞？”此时，绮月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没事吧？”凌飞赶紧问。
　　“步樊怎么了？”颜莘显然着急了。
　　尹箫祈立刻对步樊简单地检查一下：“眼圈发黑，嘴唇泛绿，舌苔苍白，脉若悬丝。”
　　“什么？”颜莘脸色大变就想站起来。
　　“颜莘！”“你干什么！”旁边的两人顿时大叫制止。
　　“你们别跟来。”颜莘却像没听见她们的焦急，反而异常平静地收起身边的溟荚，看了她们一眼，站起身。
　　“你疯啦！”明白她的举动，绮月一下红了眼睛。
　　颜莘不理，笑着看了她们一眼，摘下面纱，径自出门去。
　　“你……”绮月看着突然一扫原本天真的颜莘，一时语塞。
　　因为大火热量而通红的脸颊此刻看来竟是那么陌生。
　　“你怎么出来了？”门外的三个人见门打开也大吃一惊。
　　“打盆温水，把他扶回房间。”她不回答，快步过去扶起昏迷的步樊，在洛潇的帮助下往步樊的房间去。
　　看着门关上，槿澜缓缓合上眼，轻声道：“她比我们勇敢。”
　　闭关第五天的正午，忙碌了一个晚上的颜莘趴在步樊床边睡着了，尹箫祈也撑着脑袋坐在一边休息。一旁，桌上的盆里漂着溟荚，泡着溟荚的水泛着微微绿色的荧光。此时，凌飞仍然守在小屋前，洛潇则回了房里。
　　“颜莘你走开！”步樊突然坐起大叫，惊醒了在旁的两人。
　　颜莘看着他，咬住了嘴唇，仿佛不着样就会哭出声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跑出门。
　　“你怎么这么说啊？是颜莘救了你哎！”尹箫祈责怪道。
　　步樊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急着辩解：“我是做噩梦了，想说让她走开到安全的地方去。”说着按了按太阳穴看向门外，“她，救了我？”
　　“你去看看她吧，这一晚，最着急的就是她了。”尹箫祈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颜莘能撑多久？”槿澜问。
　　“不会超过十日。”绮月答，“我们不能休息了，提早一天赶回去，她便多一线生机。”
　　尹箫祈来到洛潇房门口，听着里面的水声敲门：“你洗好久了啊，不怕泡烂呀？”
　　“捉那么多虫子，我容易吗？好了好了，就出来了。”
　　尹箫祈笑着反手站到门旁边等他，同时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出什么线索。
　　从树林发现胡长老开始，他们一行人就被莫名地拴在了一起，并且，不论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各自来到这里的原因都与若非楼有关。似乎，幕后有个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如果那个人是若非楼主，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也不可能用这些容易破解的手法来对付他们。
　　那么，如果不是他，又有谁有可能呢？
　　在来到这个城镇之前，所有的人都互不相识，直到现在，也没有谁清楚其他每个人的真实身份。如果那个人就是身边的这些人之一，可能吗？
　　一会儿后，洛潇开门出来。这次他换上了与之前那些淡色风格迥异的鲜艳颜色：“偶尔换种颜色感觉真不错。”他自我满足的打量着。
　　“对了，你怎么会想来找若非楼主？”尹箫祈装作不经意想起，带着这条全身翠绿的大虫子往北厢房走。
　　“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这个人多么多么厉害，我非常非常非常好奇，所以就偷偷溜出来咯。我想啊，那个家伙一要么就是长相太丑，只能做个武学痴人，要么就是玉树临风武艺双全，好期待好期待见到他哦~~”
　　那副憧憬的表情看得尹箫祈头皮发麻，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还有，你讲讲那些虫子是怎么回事吧。”
　　“这种虫子叫‘天蚕甲’”洛潇欣赏着自己的装束说道，“寿命一般只有两天，常钻在土中很难找到，若是活捉了烤炸，就是解毒的良药，若是待它死后变黑，又成了致命的毒药。一物降一物，那天我在花园发现，就知道附近肯定有毒引。”
　　“虽然知道汤有问题，但是直觉告诉我们，担心打草惊蛇反而惹对方针对小屋下手，所以直接去找来解药，是么？”尹箫祈若有所悟，接下他的话，“我们觉得疲倦，其实就是中毒了对吧？”
　　洛潇却不回答，反而转身问：“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嗯？”尹箫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而是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警惕地看向北厢房的方向，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
　　隐约的打斗声从那里传来，接着只听一声闷哼和什么物体落地的声音，便又归于沉寂。
　　两人立刻冲过去，踢开了厨娘的房门。
　　没有人。
　　对视一眼，同时轻轻打开管家和伙计的房门。
　　伙计的房间同样空无一人。
　　管家的房里，厨娘朝天倒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旁边有个木制砚台和一把短刀，都沾了血迹。管家俯倒在桌边。伙计则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两人过去检查，确定厨娘已死，是脑后被重物所击。管家则只是受了伤昏迷，伤口应该是短刀所致，伤口虽深却不足以致命。
　　洛潇跨过管家，把墙角的伙计拉过来，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问：“刚刚怎么回事？”
　　“啊唔啊……”伙计就像看见了救命恩人，感激又惊恐地比划着。
　　“你说，厨娘想要杀你们？”尹箫祈站起身走近他，眼中摄人的眼神传来无形的压力。
　　“嗯嗯嗯……”伙计不断点头，差点跪下来叩头。
　　“好了，你把管家带大夫那里去，然后被厨娘埋到野外去。”尹箫祈吩咐一声，不再管他，拉了洛潇就往外走。
　　洛潇始终保持着微笑看尹箫祈的表情，直到被他拉到院子里停下。
　　“不用我说吧，你肯定也看出破绽了。”尹箫祈没有像他预料的全盘告诉，反而回过头问。
　　“当然。”看他问自己，洛潇耸耸肩，“从火被熄灭到现在，过去了大半日，厨娘怎么可能现在毁灭证据。”
　　尹箫祈点头，接下去：“假设是如此，厨娘既然会下毒，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杀？”
　　“还有，除非厨娘神志不清，否则绝不可能要杀那个伙计。”洛潇胸有成竹地往前跨一步，“既然想对我们不利，又露出那么多破绽，看来对方的目的不在于此。”
　　尹箫祈也露出笑容：“那么，欲擒故纵如何？”
　　洛潇回头，笑着看向他：“虽然时间会久一些，但是，是很不错的建议。”
　　走出北厢房，尹箫祈又想到什么，问：“既然虫子是解药，为什么颜莘之后给步樊解毒要用溟荚呢？”
　　“你们救火用了那么多时间，虫子早就没用了，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溟荚。”正当洛潇思考的时候，颜莘和步樊从旁边的走廊过来，“溟荚之所以被称为奇花，就是因为它能解世间绝大多数的毒。”
　　“哎，可是你闭关中断……”尹箫祈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呀，洛潇，你这身衣服好漂亮。”颜莘打量着洛潇，全然不顾身边的人因这句话皱眉。
　　“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可惜厨娘死了，我要下厨，那么漂亮的衣服就只能放起来咯。”
　　尹箫祈听到这个顿时苦了脸。洛潇要下厨，那么他们不是就要从此受苦？
　　“不用啦，我下厨就行了，你们还要守着绮月和槿澜呢。”颜莘捕捉到尹箫祈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忙挺身而出，揽下重担。
　　“小二！”
　　快打烊的时候，风临楼每口传来声音，小二连忙迎出去，看见门口的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步公子？”
　　步樊看了眼四周，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了小二：“你，亲自帮我去给封信，办好了，报酬自然不会少。”
　　“是。”小二看着他严厉的神情一下觉得腿软，赶紧接过信放好，“公子放心吧。”
　　步樊拉过他，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小二一下紧张地搓着手，就像听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情。
　　等步樊离开，他再一次捂紧了信，小心放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