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歌》九月歌

7、初识东京美食最

　　说起繁华，哪里比得上东京汴梁？商户林立，行人如梭，新奇的商品琳琅满目，连街上挎着小篮买菜的阿姐也个比个的娇俏。鼓楼高耸，楼牌挺立，清明上河，盛世美卷。
　　息壤的街道上，有三人悠然自得，一个是文质书生，风流自在；一名是翩翩公子，眉清目朗；一位是天真少女，娇态可掬。在芸芸人群中，这三人端是如此醒目，往来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送上。
　　“蓉妹妹，你可知这东京城最有名的是什么？”
　　“让我想想，碧波荡漾宁波湖？”
　　“好妹妹，快别提什么水啊湖啊了!哥哥福薄，消受不起啊。”
　　原蓉儿娇笑着，用手指去刮原浩然的脸颊，“六哥哥，你羞不羞啊。”
　　举起的手指忽然一暖，原蓉儿急忙收回，脸儿烧的直往下埋。
　　凌稚好笑地看着那低着头只顾直往前走的少女，大步走到她的身边，“蓉姑娘，让在下带你们去见识下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好啊，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敢称为天下第一的到底是何物！”原浩然清爽的声音成功引得大家的注意，引得蓉儿忘记了脸上的火辣，引得凌稚忽视了脸颊的异样。
　　穿大街走小巷，最终停在一个深巷的小摊上，一个凉棚，几张方桌，几把条凳，一方随风飘扬的招牌，上书“天下第一”。
　　老板是位粗壮的中年汉子，正在案板前包着包子，小小的水晶包在老板粗大的手中简直就是袖珍小物，让观看的人只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被粗大的手指给压烂了，岂料，那双大手却甚是灵活，勾、捏、转，水晶包的每个折都是一丝不苟，精致入微。不大会一笼小包已然上屉，灶火后老板娘在添柴烧火，忙碌非常。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粗壮的老板竟讨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两人眉目含情、默契十足。
　　“来了，你们的小笼包。”
　　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赫然放在三人面前，三人神色迥异，凌稚微笑着，浩然雀跃着，蓉儿认真着，同是一笼包子，万人有万态。
　　“怎么样啊，咱家的包子可不是我夸口，在这东京城，可没有第二家。”风情泼辣的老板娘挽着袖子在灶火后热情地说道。
　　“小姑娘，来，大姐教你怎个吃法。”老板娘坐到原蓉儿身边，伸筷夹起一只小包，
　　“轻轻抓，慢慢提，先喝汤，后吃皮。”说着在小包上轻轻咬了个口子，喝尽包内的汤汁，再不慌不忙地吃下包子。
　　晶莹剔透的水晶包，丰润的红唇，怎么看都是天下一绝的美味。
　　蓉儿、浩然学着老板娘的样子，各夹起小包送入口中，怎一个鲜字了得！
　　原浩然顿时两眼圆睁，顾不得烫嘴，一只又一只的将小包送入口中。
　　原蓉儿只是停在那里，似是在认真思索什么。
　　“是了，”许久，原蓉儿点了点头，“肉馅是肉馅，汤汁是汤汁，外皮是外皮，没有名贵的食材喧宾夺主，没有多余的调料画蛇添足，只是材料的本色本味，互不掩盖，又相互融合，只有最平常的味道，才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味道。”
　　“有意思，小稚儿，你的这位小朋友可真是不错。今天我请了，当家的，再来一笼，今天管饱。”
　　“姚姐姐，你这个送法，你家的摊子怎么还没倒啊。”凌稚调笑道。
　　“世间哪有那么多明白人啊。还是这位妹妹有见地。”
　　“姐姐过奖了。”原蓉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乱说的。”
　　“好吃、好吃，果然天下第一啊！”原浩然连吃十几只包子，这才腾出嘴来。
　　“哈哈……”老板爽朗的大笑。
　　“咯咯……”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
　　“呵呵……”凌稚也同情地对浩然笑了笑。
　　只剩下浩然和蓉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傻弟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怎敢大言不惭号称天下第一？”
　　“那这招牌？”
　　“那是因为敝姓’第一’。”
　　“姓第一？哈哈，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啊！”
　　一早，就有喜鹊在窗外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三人从客栈出来，正准备牵马上路，只见客栈老板等众人结伴而出，直往城东而去。
　　正觉奇怪，只见客栈小二倚在客栈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偏偏让我看门，要不是看在三两银子的份上，我才不管呢。”
　　说着偏过头来，正好看见三人牵马正要离去，忙招呼道：“三位客官，这是要上路啊，要是不急着赶路，倒是可以去城东金厨府瞧瞧热闹。
　　“噢？有什么热闹可瞧？”原浩然听到有热闹看，立刻来了兴致。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东京城有一位金厨神，他的厨艺可是天下第一，每年金厨府都会举办一个厨艺大赛，谁人都可以参加，只要取得第一就会得到金厨神款待，不过很多年了都没有人能得到第一。不管结果怎样，金厨神都会大摆宴席请大伙吃上一顿，所以这天就是咱东京城最热闹的日子了。”
　　“凌大哥……”听到这些，原蓉儿的眼睛立刻闪出了亮晶晶的光芒，像只撒娇的小猫儿眼巴巴地看着凌稚。
　　“东京城是天下美食之都，既然赶上这一年一度的美食盛会，那咱们就去见识见识也好。”凌稚淡然的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原浩然已经牵着马向城东方向而去，“那还等什么？快走占座去喽！”
　　“六哥哥，等等我！”
　　凌稚缓缓地跟在浩然、蓉儿身后，自己也不曾察觉，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容是多么的宠溺。
　　远远地看见，一座大宅，高墙阔门，红砖绿瓦，大门前摆放二十个方桌，均坐满了前来观看的群众，尚有许多人站在四周，大伙都是伸着脖子，望着场中间。
　　中间排开两排长桌，正是参赛的人员。桌前一名五十出头的矮胖男子。
　　三人站在人群中，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原来比赛已进行过半，刀工、火候、煎炸煮炖等命题比赛已经完成，此时场中只剩五人。
　　那名矮胖男子正是这金厨府徐管家。徐管家走上前来，“经过基本功的考察，剩下五位均是厨师中的佼佼者，下面我们比试创意。每一关不再命题，只给一个主题，大家可围绕主题自主发挥。咱们闲话不多说，下一关，眼中美！”
　　话音刚落，剩下的五位均忙碌起来。
　　一位瘦高男子思索半晌，拿起一只白玉萝卜，手起刀飞，片片飘落，不大会一只高傲凤凰展翅欲飞，只见那凤凰细致入微，连片片羽翎都微毫毕现，众人均是一片称赞，谁知未待完成，那高瘦男子却停了手，沉思了会，竟对大伙一抱拳，起身退出赛场。
　　徐管家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略略颔首。
　　“蓉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啊？”原浩然看不明白，小声地问道。
　　“知难而退。”原蓉儿也低声回答。
　　再向场中看去，剩余四人均是忙碌非常。场中顿时香味飘散，令人垂涎欲滴。时间转瞬即逝，四人陆续完成菜式，在桌边站定。
　　徐管家来到第一位桌前，只见桌上一只三彩炖盅，云纹环绕，富贵花开，但看这只炖盅已是精美非凡之物。大伙均是屏息以待，徐徐掀开盅盖，一阵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似有百花齐放，又似艳压群芳，先是浓烈转而深沉，众人只觉好似身处百花深处，眼前满是雾气缭绕，似有一个窈窕身影低首抚琴，令人只想拨开迷雾，去看清那仙子容颜，又让人陶醉沉迷，不思归路。
　　待热气散开，眼前顿觉一亮，只见白玉翡翠环拱托出，一朵色泽夺目娇艳的牡丹花浮于浓汤之上，花艳汤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好似一位宫装贵妇，颦颦袅袅，步步生花，款款而来。
　　众人均是一声惊叹。
　　“蓉妹妹，这是什么菜式啊？真是好看。”
　　“这叫燕菜，海参、鱿鱼熬汤，萝卜切丝蒸熟，配以笋丝、鸡丝、香菇丝，最后以蒸蛋雕花，是由传已久的一道名菜。”蓉儿小声地介绍到。周围的民众听得，恍然大悟，更是由衷赞叹。
　　凌稚看向原蓉儿，此时的蓉儿一脸专注，眉头时而紧皱，似是有难解之事。
　　徐管家转而至第二人面前。此人是一名年轻女子，她面前是一只圆形青花大盘，盘上竟有一座白色小山，恰似深冬里冰封万里、白雪皑皑。
　　众人均是不解，小声议论起来。忽然听到一声惊叹，“快看，那山顶雪化了。”
　　定睛看去，果不其然，那冰雪覆盖的山尖不知何时白色退去，露出一层淡绿，恰似春风将寒冬撕裂一隙，冰雪初融，露出新发草芽，淡绿浅浅，生机乍现。
　　眨眼工夫，那白色又消退一层，现出的恰是粉红荷花，又带荷叶清甜。正是“翡翠玉圆盘，红宝雕菡萏”。
　　众人不及惊叹，那雪山又起变化，此时好似来到金秋时节。遍地金黄，五谷丰登。
　　待到此时，那原本一片雪白的小山只剩底层一层雪白，众人翘首以待，只见雪白消融，水凌缓缓而下，谁知露出的仍是雪白，只是水凌悬挂其上，正是冬季雪花飘洒、冰凌凝结。
　　众人目瞪口呆，直呼奇妙。
　　“春是芦荟果冻，夏是荷叶蒸糕，秋是五豆拌饭，冬是蛋清雪花。再以冰沙覆盖，慢慢融化，有如四时更迭，万物更新，周而复始。”原蓉儿轻轻说道，不由心中赞叹。
　　徐管家似是向这边看了一眼，低声招来一名小厮，附耳吩咐几句，那名小厮小跑着向院内而去。
　　第三人是个大头和尚，大腹便便，笑意祥和。拙朴的石钵，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原来是一道素什锦。内里红绿相间，雪墨映衬，色彩缤纷，包罗万象。
　　“豆芽新绿，犹如初生。豆腐嫩白，空灵纯净。莲藕多窍，心思奇巧。香菇浓郁，人生起伏。木耳墨染，深沉如渊。冬笋莹莹，返璞归真。众生芸芸，世态万象。包罗大千，万物平等。”原蓉儿轻轻叹道。
　　那大和尚显然听到了原蓉儿的低语，对原蓉儿哈哈一笑，施以佛礼。
　　凌稚忽觉一个激灵，似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注视三人，狭目扫视，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忽然消失不见了。看向四周，众人均被场中的比赛所吸引，并不见有何奇怪。
　　众人一阵欢呼，原来这一关胜负已分，胜出的三人正是做燕菜的男子、做四时拼盘的年轻女子，和那位大和尚。
　　“恭喜三位，咱们继续进入下一关，题目是’心中念’。”
　　“六哥哥，你的眼中什么最美？”原蓉儿轻轻地问道。
　　“这个……这个……青山绿水、大漠落日、还有七妹妹你都很美，可是这个最美我还真说不好。”
　　“是啊，什么才是眼中美呢？什么又是心中念？”原蓉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但和尚仍有心中执着，仍有胜负之心。执着乃是执念，放下即是放过，阿弥托福。”大和尚口宣佛号，大步离去。
　　剩下一名男子一名女子，只在沉思，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最终双双认输，弃权离去。
　　“今年又是如此啊。”大家似乎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奇怪。
　　徐管家走上前来，一拱手，大声说道：“谢谢众位乡亲捧场，比赛到此结束，现在开席，上菜喽！”
　　说罢一摆手，一道道精美的菜流水般端上，顿时人声喧闹、觥筹交错，好一场盛大宴席！
　　三人正要离去，忽听一声：“三位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