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谁的少年》夏栀岩

5、Chapter.4

　　6

　　郭芫琳是带着通红的双眼跑回去的。消失在祁临和颜梨笑的视线外。
　　“哇咧，刚才实在太好玩了。我帮你赶走了那个看起来很娇横的女人，是不是应该感谢我？”颜梨笑判若两人般勾起了嘴角，犹如玩完一场游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刚好派完传单经过这。”
　　颜梨笑见祁临不说话，继续开口，心里将自己的话修改后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不惯你的完美，想毁了而已！
　　然而颜梨笑这句话，在好好模范生的思想中，却理解成；不好意思的开口向他拿钱。
　　于是祁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崭新的几张红色钞票，递到颜梨笑面前，“这是今天退回来的课本工本费。”
　　又是如此温和的话，又是那只白皙的手，不同的只是换了个场景，在川流的马路旁。
　　颜梨笑一把手挥了过去，那些钱洒在了地上，如秋天的落叶一般最后归于死寂。她的表情开始变化得让人不解起来，最后定格在一脸的‘嫌恶’。
　　“看到你拿钱施舍一样的给我，我就会忍不住唾弃你。”颜梨笑把‘唾弃’两个字的读音，说得特别重。像是孩提刚上学时，老师教小朋友读的拼音；要咬字清楚。
　　“我……不…”
　　“省省吧。我还没到饿死的地步，那天是因为你赶走了我的客人，当作是赔偿。知道你家有钱，但比你家有钱的多得是，别老在我面前装大款！”
　　为什么你们这种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难道她在他眼里只是个伸手要钱的女人？把她当什么了？！
　　颜梨笑愤然地把烟丢在落在地上的一张钞票上，用鞋子奋力地踩上去。仿佛一把重大的锤子，锤在了他的身上。
　　颜梨笑她说了句话后，走开了。
　　而她的那句话，却让祁临全身一僵。

　　“我们不同，骨子里就不同。”

　　祁临的心就像是被颜梨笑把点燃的烟扔在一张钞票上那样，踩上去后烫成了一个丑陋的大黑洞。
　　无以加复的感受到颜梨笑话里的意思。
　　可是，你才说……我们没有区别的。

　　7

　　祁临把钱从地上捡了起来，抬头时便撞上了夕阳下山，眼睛不知为何，对着手上握着的那张烫坏的钞票发了呆，最后直到眼睛发酸才赶在黄昏的橘黄消失之前，回到了家。
　　韶城的黄金地带。韶庭区，第六单元，A栋021。
　　打开家门时，迎上的是冰冷的空气。玄关换鞋处有张便签纸：

　　小临，爸爸要赶去别的地方验收一批珠宝，钟点工已经帮你把饭菜热好了。饿了就先吃吧，爸爸要大后天才赶得回来。好好学习，想要买什么爸爸书房的抽屉里些钱，自己可以拿去买，不够就打个电话过来，爸爸给你汇钱过去。

　　祁临把便签纸收了起来，对于祁茂华的这种做法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他总是想不明白，父亲的事业是愈做愈大的，但是祁茂华在收到比较大的货单后，就会第一时间去验收。祁茂华老是用做生意就要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相同的理由告戒他，祁临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宝石，黄金之类的商品，不管是哪一批货出了问题，都是极大的损失。
　　想想也是，这些重量级的工作，要么不出事，要么就是出大事。
　　于是在祁临心里祁茂华的形象变得非常高大起来。
　　以一个事业为重的父亲自豪。
　　祁临将书包搁下，走到饭厅的餐桌前，伸手打开餐桌的纱罩，饭菜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多半是快凉了。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到自己碗里，小扒一口饭后，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吃不下了，倒不是因为郭芫琳的那杯柠檬茶，喝得涨了。而是那个说话带刺的女生；颜梨笑。

　　为什么，我会突然地为你吃不下饭，咽不下菜。

　　8

　　带着对谁来说，都是愚蠢的问题，祁临满脑子平日里都是装得满当当的数学理论，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等，居然破天荒的想了一些就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的东西，导致他整夜失眠，也许是因为颜梨笑昨天给他的那几句话。

　　“你是长了三头六臂才高人一等，还是怎么了？我缺胳膊少腿还是脸上长麻子了，所以低人一等？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哪里有区别了！”
　　“我们不同，骨子里就不同。”

　　相互矛盾，却又似乎句句得理。
　　祁临到达学校进入教室后，便神情有些木讷地从抽屉里拿出全班的成绩表格，把手头上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仔细核对着。班里的喧闹，似乎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生心中的好榜样。
　　在早读铃声响起之前，祁临终于把成绩表格核对完毕。把需要早读的英语书拿出来后，才发现班里不知为何安静了许多。
　　“同学们，静一静！”原来是班主任站在讲台之上，表情严肃地用眼神盯着那些嬉笑的同学。
　　可惜嬉笑声还是没能止住，最后还是坐在祁临隔桌的班长郭芫琳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说肃静，语气更是班主任的翻版，嬉笑声也在她的攻势下磨灭。然后郭芫琳还是没能把持住的得意，看了下班主任，神情骄傲得有点像得到奖学金的第一才女。
　　班主任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扫视了一眼全班同学。
　　“我们班的纪律是愈来愈差了。我们高二优秀班，可谓是一个学期下来，样样评比都拿优良的。你们怎么可以变得那么懒散，纪律委员也不帮班长管管纪律，你们都给我向祁临学习学习。这次我们韶城英语演讲比赛，祁临为我们韶北中学拿下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班主任拿起讲台的教鞭，象征性地朝空气挥了挥，教训同学们的同时，还不忘提拔下祁临。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祁临，心里蓦然平静不下来。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同学们的神情，眼里都有着说不清的复杂含义，褒贬各异。
　　“好了好了。下面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是从逐云市转来的。希望你们大家能好好相处。”班主任的脸色缓下来不少，语气也放平和了。而经班主任她这么一说，祁临和周边的同学这才注意到教室门边早就站着个女生。
　　那个女生齐耳短发，穿着崭新的韶北制校服，纯白色的上衣在她穿来有点显大，配上深蓝色的裙子，乍眼看去也没什么不协调。跟所有穿着统一校服的同学们一样，在人流中一扎，肯定分不清谁是谁了。她的头颅从教室门口走到讲台后，就一直低着。
　　“我……我叫舒倩。来自逐云市，请多多关照。”舒倩的声音柔柔的，听上去就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学生。
　　班主任似乎很满意舒倩的表现，在同学们一阵不整齐的鼓掌声下，给她安排了一个桌位。
　　这个新同学的到来，并没有给同学们带来任何的多余反应。在他们看来，高二优秀班是个拼搏的战场，嬉笑的时间也只有成绩单发到自己手中，得知成绩高低之后，才偶露艰辛后的收获笑颜。
　　多了个新同学，便如同等于多了个新对手。
　　“诶，新同学。你来自逐云市的哪所学校？”见到班主任走开后，就有同学上前打听对手‘状况’。
　　“逐一高中。”舒倩抬起头，弯起眼睛如月牙般，如实回答道。
　　“逐一高中！是那个跟我们韶北中学齐名的高中吗？！”在场听到舒倩回答的同学难免都不禁唏嘘。
　　逐云市的逐一高中与韶城的韶北中学，建立的时差相隔也就两三年。但发展到如今，却成了两个城市的重点高中，每年保送的人数，单是这两所学校加起来便是占全国的百分之三十。
　　“难道逐云市还有另一所同名的高中？”舒倩低柔着的声音，用眼睛询问着提出这个问题的同学。最后那同学倒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祁临的心思并不在新同学那，而是将这次考试发下来的试卷再进行比对。不厌其烦地算着一道不等式附加题。有时也会因为以舒倩为中心圆的发出几声夸张的声音，掩盖住稀稀疏疏的英语朗读声。
　　“喂。祁临，你昨天是什么意思？”郭芫琳见来了新同学，同学们的热情都在新同学身上。她也不怎么搭理，干脆用笔捅了捅坐自己隔壁的祁临。
　　祁临停住笔回过头，神情疑惑地看着郭芫琳。
　　不知她指得是什么事。
　　“就是那个女人呀！”郭芫琳见祁临一副不明白事理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就是那个脸上涂抹了廉价化妆品，说话老气横秋的女人。”
　　“天啊。祁临，你别告诉我，你跟那种社会上不务正业的人来往！”语毕，郭芫琳又添了句话，等待着祁临的回答。
　　那个女人长得怎么样，她不想知道。她想知道的是，祁临是所有同学心目中的学习榜样，无论是学业还是家庭背景，都属社会上层一流的级别。为什么会和那种社会的低阶级人来往，而且看上去还挺是熟稔的。其实，是那种不要脸的人缠上你的，对吧。
　　祁临，是这样的。对吧。
　　郭芫琳几乎都想替祁临回答了。
　　“她啊。是我……朋友。”祁临思忖了半晌，最终找出个较适合的理由回答。
　　“啊……那祁伯父知道么？”郭芫琳随即夸张地捂住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消息，往祁临的位置上靠近一些，试图从他的神情上找出细微的破绽。
　　“……”祁临张了张口，他始终是陷入了昨日的困境。
　　这时，有人插入一句：“你就是祁临对不对？”
　　仿佛来到一个相似的地方，在这时候同样有人为他解围。不过这次不是颜梨笑，祁临侧过脸，见到的是新同学舒倩那张清秀的脸。
　　舒倩朝祁临微笑着，眼角就快要滴出蜜汁来，期待着祁临给予的答复。
　　“新同学，你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吗？”郭芫琳因为舒倩的插入，不得不往后边的位置上退一点点，因此不满地说道。
　　说什么‘你就是祁临对不对？’。八成又是趁机想让祁临帮她复习功课，或者是逛新校园之类的云云，为此找蹩脚的借口接近祁临。她就知道，祁临放哪儿都是一香饽饽。
　　这个新来的同学是这样，昨天那个女人更是如此。
　　“抱歉啊。”舒倩向郭芫琳弯弯腰说了声抱歉，转身对着祁临又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祁临看着郭芫琳的脸色已有些绛紫，但转眼看着舒倩表情开始转变得略失望，犹如不记得某些事，某些人，他就真的是犯了很大的过错。
　　舒倩脸色露出明显的失望，仍不死心地再问一句：“临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些天来，祁临除了遇到的颜梨笑外，再也无比得上舒倩的这一句。
　　临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