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儿里的那些事儿》槛外闲人

19、周家

　　赶了近两天的路方到了锦城。

　　即到了此地，只能各显神通，看谁有本事赚的多了。莫家姐弟一进城便称有亲戚来往，要去亲戚家落脚。褚家几人也不徒做挽留，只道路上小心。

　　季节尚不到炎日，蚕丝抽不尽，要制锦缎，生丝恐怕还要等个把月，不过这次只奔着谈成生意来的，商量妥后，到了季节自有人运往皖苏。

　　“七哥，我们要先去哪？”这里还不到三伏天就已经如此躁热了，再待两天谁还能住的下去，众人来自温热的皖苏，从未有过这般躁热的天气，一行人恰恰又是非常怕热的人。不过几日的奔波下来，倒也无人叫委屈。

　　“这么热的天，当然先找个避暑的地儿了。”还专门买了条汗巾擦着汗，生怕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那可真难受。

　　连褚游都体会不到在听雪轩时，心静则凉的意境了，催着七哥快些赶路。自那夜后，麦冰安静本分的很，一句话也不多说，别人吩咐什么就干什么，再没有了以前的刁蛮任性。褚晟深感奇怪，却也不好意思多问，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愣眼瞧着雪莱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也就放心了，说不准是麦冰和雪莱闹别扭了，只是往日白芍该做的事，全数交给了麦冰，到有趣的很，她会做么

　　褚晟在前带路，越走越靠进山里，虽路途有些远，赶了这么久的路甚是吃不消，但路上遮阴的树是越来越多，不似刚进城时的热气了，几人也都乐意继续赶路。

　　到城郊后，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的路，方看见不远处有座庄园，名曰：桑榆庄。

　　“七哥，这桑榆庄是什么？”雪莱观察着庄园周围，后山枝树茂密，本该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有三五成群的青壮男子出入，另外还有头裹汗巾的农家妇女和身着粗布花衣的小姑娘背着竹筐跟在壮年男子身后，像是要去山里采摘些什么。

　　“是位姓周的人家包办的庄园，当家的学名周昀砜。这庄园的后山上全是桑树，榆树。而这些农家养的蚕，也都是周家的，他们替周家养蚕，到抽丝剥茧时，周家统一雇人来抽丝，抽好的丝必须全数卖与周家，然后外地的人只能在周家收购，所以蚕丝的价格可以说是掌握在周家手中。”这些年周家就没变过，若不是掌柜的贪钱，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褚晟光想着就生气，可对那些群老掌柜又着实没办法。

　　褚游和雪莱都认真听着七哥的话，这是他俩所不知道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话儿是有根据的，

　　褚晟在褚游和雪莱思考事情时，瞥了麦冰一眼：叫门。

　　“不知各位少爷是哪家儿的？小的也好通报。”刚打开门的一个跑腿小厮，到还有眼力，穿着如此朴素，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皖苏褚家，报去吧。”褚晟扔下汗巾，有些口快的说，再晒下去可真就熟了。

　　那小厮听说是皖苏来的褚家人，赶紧让开了道，这褚家在生意场上算是大家儿，又是皇亲，怎的也不能怠慢才对。“几位少爷里面请，小的去报我家老爷。”撒腿先向前跑开了。

　　几人走进庄园，但见房子不多，空地倒是不小，地界儿也宽广，从正门到坐北朝南的正房相隔近百米，还真是气派。正心下感叹的功夫，被丫头领到正厅，在屋里稍打量了一会儿，三人方就陪坐，麦冰垂头顺眼的站到雪莱身后，不发一言。仔细打量着屋子和院中地方的气派不甚相与，装饰是简单的很：正坐墙上挂的是福禄寿三星，原木红漆的柱子上刻的是：今传古方；至百余年。八仙桌后的廊子上摆得是两个水泽木兰做的插瓶，淡黄色的花瓣散发着丝丝花香，很是雅致。想来这桑榆庄的周老爷是个清雅的人，清雅不俗的人家儿做了几辈子生意，还是祖传。

　　未见人形，已闻人声，“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还望莫见怪，哈哈.....”

　　几人听闻家主到了，皆起身相迎。

　　“说的哪里话，尽是熟人，哪有见怪知礼，世伯怎的生分了。”褚晟先一步出声，长兄先行也是礼节。“这是八弟，这是.....”看着雪莱，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周老爷一眼就看出了雪莱是女儿身，七少爷都难于介绍，该是什么身份。“诸位先坐。”先行到主位坐定。

　　雪莱晓得这周老爷是个豪爽之人，必不喜爱扭捏之辈，所以七哥才撇了素日的说话礼节吧，“世伯好，侄女儿是褚恪的义女，雪莱见过世伯。”因穿着男装不好行礼，只得点头示意。

　　“呵呵，早就听闻褚老哥收了义女多才美貌，风华绝代，果然名不虚传呐。”周昀砜是仔细瞧过雪莱丫头的，样貌甚佳，只是那多才，不过是杜撰出来的，但听闻褚恪收义女，却是不假。

　　“世伯过奖了，我等刚进城，便听说周家有位小姐貌若天仙，蕙质兰心。”刚褚游提醒雪莱屏风后有人，即在周家身着彩衣又隐匿行踪，除了这位小姐，雪莱还真想不出还有何人。“世伯在自家女儿面前夸奖侄女儿，这可不对。”

　　话音刚落，屏风后闪出个人影，“就是，爹，你干嘛夸她啊。”只见她头上别着两枚木兰花儿，绾着碧玉钗，淡绿的衣裙边上系着同色的宫涤。一双杏眼圆目，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身量窈窕，看起来年纪应该是不大。

　　周昀砜看到女儿方刚刚反应过来，黑着脸瞪着女儿，向众人解释道：“这是小女晶翎，年纪小不懂事，侄子，侄女可莫要见笑才是。”

　　“爹，翎儿又没错.....”看着爹越来越难看的的脸色，后面的话着实不敢说下去了。

　　几人望着这对父女，还真没想到她敢出来见客，一时不知如何圆场。褚游微微一笑，起身道：“小姐天真烂漫，实属少见，不过世伯也不打算请晚辈们喝杯茶？”

　　周昀砜再直性子，也是混了生意场几十年的人物，听得出弦外音，便顺着台阶下来了，“说的是，年纪大了脑子就是不好用，来人，赶紧上茶。”

　　小厮领命下去泡茶。

　　“这是桑叶泡的绿茶，侄儿先尝尝，若喝不惯，世伯给你们换。”周昀砜是客气，对这几个小辈心生喜欢，是会办事的几个人。

　　不一会儿，除了褚游手执茶杯喝着茶，褚晟和雪莱相对皆一脸苦笑，这桑叶味儿也太浓了，实在喝不下去，这人养蚕，干嘛连带自己都要当蚕养。

　　“世伯，侄儿可不可以问您件事儿？”沉默了许久的褚晟实在是好奇，从一开始就想问，这样的正厅装饰，究竟是谁想到如此摆放的，本来以为是周老爷，眼下瞧着不拘小节的样子，肯定不是他，又不可能是这位正在撒娇的千金小姐，那还有谁。

　　“你说。”想不出这小子会问什么，问是他的事，答却是他的事。

　　“侄子对这屋子实在是喜欢，如此雅致，衬得主人更是与尘绝世。”褚晟刚刚瞧见雪莱也看了屋子半天，他只能瞧出这些，她呢？

　　雪莱发觉七哥的目光，“七哥说的是，尤其是那两个插瓶中的水泽木兰，清新别致，所谓意境，不过如此。”雪莱自那丫头一出场，便看见她发髻上别了两支木兰花，适当是时候夸夸小丫头，也是必要的。

　　果然不出所料，周昀砜还未答，晶翎冒出头来，“算你有眼光，这插瓶是我做的。这屋子嘛，是我哥布置的。”

　　“翎儿，退下，不知礼数。”周昀砜话里稍带斥责，但眼神中的宠溺，任谁都看出来的。

　　翎儿杏目微征，磨蹭了会儿，带着丫头出了正厅。

　　褚晟只当没看见，“原来是周家大公子，不知忙什么去了？”

　　“又去后山了吧，不到晚饭是不回来的。年轻人是该见见才熟络，我这儿子不爱和人进城瞎折腾，只待在后山没出息。”提起儿子，周昀砜还是欣慰的，不似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比一般的铜臭商人。

　　“世伯过谦了，璟灿可是能干的很，又孝顺，世伯哪能还不知足？”褚晟来过两次锦城，与周家大公子也有一面之缘，到谈不上熟络。

　　“哈哈......”一声声笑语，“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不必陪我这老头子说话了，赶快去房里歇会吧。”吩咐管家安排客房去了。

　　“叨扰世伯了”

　　到客房后，仍是一人一间，不知麦冰去哪了，身边多了个小丫头。

　　“你叫什么，”这几日既要她伺候，总该问下的好。

　　“奴婢雯月，小姐有何吩咐。”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没丝扭捏，丫头还算不错。

　　看着雯月手上捧着的碧蓝色衣裙，“衣裙是给我的么？”

　　“是，小姐，您的衣服脏了。”撑开衣裙给雪莱看，碧蓝色的流仙裙。

　　雪莱看着男装衣摆上的尘土，“哪便沐浴更衣吧。”

　　雯月听着雪莱的吩咐，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添水。

　　“你们出去吧，”雪莱实在不想有人帮自己洗澡，太难受了。

　　“小姐，留雯月下来吧。”罢了，就当她是白芍吧。

　　有人在，只洗净了身子，一点都不想泡澡了，雯月伺候着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镜前。

　　“帮我画个淡妆，梳个发髻。”想着这是丫头都会的吧。

　　一会的功夫，淡淡的妆面，凌云髻。一个头饰都没，是让我自己选么，看着满盒的金簪银钗，晃得都眼晕，拿起个碧玉簪，看着还好。

　　“小姐，我家小姐常爱玉簪。”雯月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

　　也对，是来谈生意的，总不能惹了人家的大小姐。“谢谢了。”

　　雪莱自己戴好了一对月白流苏，鹅黄宝石的额饰，未戴耳环，手上还是那枚白玉戒指。

　　抚摸转动着白玉戒，还是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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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褚家来人了？”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问道。

　　“是啊，少爷，定是为了蚕丝来的。”管家安排好褚家的几位后，赶紧来后山禀告少爷。
　　“既如此，那就早些回去吧，总不能这样就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