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时》寂然

30、第二十九章

　　这个最后的新年晚会无疑是最成功的。

　　一中三千师生见证了音乐王子林滔引领下的精彩钢琴表演。

　　四手联弹合作无间的默契。

　　男俊女俏的组合，年轻人追随着的永远都是那些能引起他们狂热的人。

　　一班本来就强势，作为音乐王子的林滔不单止能弹出让钢琴大师肯定的古典曲，同样能作出同样让年轻人喜欢的流行曲。

　　黎凝填的词，无凝是把林滔谱的曲完美地表达出他想表达的回忆和对青春时期的珍惜。

　　这一对公认的才子才女搭档，一直给人深藏着无与伦比的默契和深情，乃至多年后，林滔功成名就，真正踏足鲜花与掌声的舞台，面对镜头回答了一直回避，他同样很纠结的问题：我最满意的词只有一个人能写，也许，这个梦想永远也不会出现。

　　庄市里的张紫晴收到消息后已是一个星期之后，她盯着桌面上的照片，没有涂指甲油的纤指一张一张地拿起来看，她已经很懂得控制情绪，那怕她心里恨得要死，她脸上平静得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没有人知道，这个表面恬静的女孩子她越来越像一个人，无论是穿衣着装或品味挑选，如果郑文文在这，她肯定会相当惊讶，这分明是另一个黎凝，除了面容上的三分不相像外，不熟悉的人，几乎会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些照片她没有撕毁掉，而是一张一张地贴到墙板上，房子四面都竖起四块相当大的墙板，这些墙板都同样贴着照片，里面的主人公除了那个男孩还是那个男孩，除了女孩还是那个女孩。

　　张紫晴对着房间里的两块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人，无论是眉角还是嘴唇的弧度都跟照片墙上的人很像，可惜最像也不是同一个人，而那个人她的唇角有一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那颗小痣会让文静的那人看起来带点可爱。

　　“该死。”张紫晴抚摸着自己的唇角，一脸的懊恼。

　　期末考完后就是学生的疯玩的时间，但绝不包括高三，他们所剩下的时间不多，高考就在六月。
　　和往年一样，他们五人约上一起去吃了一顿大餐，晚上又去KTV唱歌。

　　林滔是很小在人前唱歌的，用邵新阳的话说，那是职业病，像他老爸，在外面做着厨师，回家后却从来不进厨房，不拿铲子，那怕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不是泡面就外食。

　　林滔对这话既不反对也不回答，拉着齐与和他一起玩髓子。

　　这边，仇晴在拼命地点歌，点一首就要求黎凝和她一起唱，仇晴往往唱到高音就不行了，唱了几首后就觉得嗓子干痒，最后只剩下黎凝一个人独唱。

　　黎凝声线很好，她懂得高低音换气，一路唱下去，围观的人就大声嚷着别停下来，唱完一首还掌声不断，黎凝受了鼓励果然一脸投入地唱下去。

　　沙发角落里，林滔手肘碰了下齐与，“好好包装一下，绝对是潜力无穷的歌手。”

　　林滔本来还想说成为天后也是指日可待的话，可是手边一颗髓子被人狠狠地捡在手中，抬起头，齐与的脸阴晴不定的，他赶忙倒酒，而且是拼命地倒，接着是一杯一杯地劝酒，也是林滔走运，齐与这下正满腹心事，见酒就喝，喝到最后，林滔一脸诡异地盯着趴倒在沙发上的齐与。

　　他林滔算计到齐与了，林滔几乎有点不相信。

　　“今天的运气不错。”林滔玩着手髓子，然后一脸歉意地对黎凝说：“我没想到齐与——他大概新手上路，下次，下次就好。”

　　“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黎凝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滔。

　　“林滔，你不会打算罐醉齐与，然后让他们来个酒后乱性，可是黎凝都没喝酒，今晚不是只
　　订两个房间，男女一间吗？”正直的邵新阳，他的阴谋论至多去到这个水准，而且是很不靠谱的水准。

　　确实只订了两个双人房的房间，所以其中有两位男生要一起盖铺盖。

　　所以就有了下面仇晴的更离谱猜想。

　　“哦！我知道啦，原来林滔你不喜欢左湘婷，喔，不，应该说你不喜欢女生是因为你喜欢男生，你，你们俩……”

　　“你跟邵新阳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说，仇晴你跟邵新阳果真是天生一对。”林滔和黎凝很有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儿，然后两人一左一右扶起齐与离开。

　　仇晴刚才伸出的手指还在那里颤巍巍，说话也是颤巍巍的：“他……是，是什么意思？”

　　邵新阳只觉得现下他的脑袋不够用。

　　春节到来，鹿水镇比起柳山市更热闹和有气氛，这个稍为有点偏远的山镇还没禁炮竹，到处都能看到小孩子拿着沙炮扔到地上疯玩，到了除夕，街上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炮竹纸。

　　黎融也提早收了铺子，一门心思准备今晚的丰盛饭菜。

　　屋里头，黎凝和齐与两一早上抹窗、抹地大扫除，下午就开始贴窗纸和春联，忙完了，就去帮忙黎融做饭做菜，齐与却在傍晚时分搬回两盆桔子和花草，还外带几支结满花苞的桃花，桃花插到细颈的陶瓷瓶，就放到二楼里黎凝惯常坐的藤椅旁那张小方几。

　　晚上黎融洗澡后才注意到，以为是梅花，黎凝心里有鬼，不敢告诉黎融，那是象征桃花运的桃花。
　　那时候，黎凝不懂，齐与也不懂，桃花，是没有恋人才会被挑回家的。

　　一家三口守岁等待零辰的一刻到来，铺子外面早就挂好了长长的炮竹，新年到来的那一刻，齐与拉着黎凝去点燃火引，在响彻云霄的炮竹声中，齐与把黎凝抱进怀里，双手捂着她的双耳，黎融站在楼梯处看着这一双儿女，那双经历过沧海桑田的眼眸似若明了。

　　待到炮竹烧尽，齐与转过头看向站在楼梯处的黎融，眼瞳坦诚地与黎融相望。

　　“妈，我跟阿凝出去走走？”这一刻的齐与，他的心一直拧着，从决定那一刻开始就紧紧拧着。
　　他似乎等了很久，但其实只不过半分钟不到，他听到黎融的话：“去吧。”

　　他看了黎融一眼，唇边渐渐起了笑容。

　　齐与本来就长得很好，他笑起来的时候，黎融也笑了，然后转身回到二楼，那些都是年轻人的世界。

　　齐与这才把一直在他怀里挣扎的黎凝放出来。

　　穿着厚外套的两人牵着手出了家门，鹿水的街道上还热闹得很，茶楼、酒楼还人声沸腾，年轻人都结伴出来到广场放烟花，中年人和老年人的聚居所不是茶楼就是酒楼。

　　两人在广场待了半个钟看烟花，看到最后不过瘾，齐与陶钱买了一个放给黎凝看，然后又再买一个让黎凝点火，并告诉她，这样才过瘾。

　　黎凝去点火的时候，齐与点开手机邮箱，打上几个字：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他一直没有用信息告诉父亲就是怕父亲联系他，以写信的形式，父亲他会懂一个儿子的心情。

　　确实，齐世勋是一个好爸爸，他从来没有怪过儿子，从等到儿子的第一封信，他一直怀着感恩的心，儿子活在世上还好好的，儿子身旁有他疼他的养母，也有青梅竹马的女孩子陪伴着，这些年他们夫妻不在他身边，他能得到的关心和爱并没有少。

　　齐世勋是真正经历过苦痛的人，他父亲早逝，初中毕业被母亲卖给一个寡佬，三年后，买他的寡佬出门不幸被车撞着，临终才告诉齐世勋，他母亲之所以把他卖了是因为时日不多，他母亲说：我把他卖给你，他可以帮你做家务事，以后还会给你送终，但你必须给我两万。

　　寡佬他还觉得这孩子也够可怜，父亲早逝，母亲为了钱不要他了，直到买来孩子一个月，他收到当初花掉的一万九千，而剩下的一千，信上孩子的母亲告诉他，这一千块是她的丧葬费，一万九千是留给孩子以后念书用的，她还在信上说，她知道他是个好人，孩子是个知恩投报的人，长大后一定会膳养他，孩子书念得好，以后大有出色。

　　正因为这样的经历，齐世勋做人豁达识福，面对妻子娘家的各种威逼，还能一脸无惧创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最终，他的爱情和事业开花结果。

　　零辰后的新年，齐世勋夫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的欧式五斗柜上放着一个八岁男孩的钢琴独奏的个人相框，他们夫妻俩一起看着儿子发来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