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时》寂然

31、第三十章

　　过年后，高三级师生全面进入备战状态，整个教学楼甚至宿舍所属的楼层都蓄势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每个班级黑板墙都划下一块高考倒计时的醒目版块，它无时无刻不告诉所有同学，他们时间不多，而各科任老师上来，无不重复一遍又一遍换汤不换药的话，大概意思是：十年磨一剑，十年寒窗，可是我们都不止用了十年，最后的时间里，希望各位同学不要松懈，为最后的冲刺作最后努力。

　　黎凝在各类考卷的淹没中，还得抽时间助林滔灌他的大碟。

　　要参加这个五年才一次，全球最具代表性的古典音乐大奖赛，首先参加者必须得到国际上影响力不错的音乐学院的推荐信，接着还需要参加者自我灌制一张大碟作为首轮淘汰赛。

　　这段时间林滔忙疯了，那怕忙疯，那怕眼底泛青圈，他忙得十分愉快。

　　而黎凝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往往是晚自习后，两人一起聚到音乐室，连灯也不开，黎凝就是静静地听林滔的大碟，整整了听了大半个月，一次又一次地提出问题，协商，修正。

　　最后的场地还得待在林滔位于郊区的私人别墅，林滔的百万名家钢琴就放在那里，还有各类乐器，林滔的音乐制作室就是在那个时候初具规模的。

　　开始的时候仇晴还觉得有意思，跟着去了几个晚上，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因为她实在听不出那里有问题，所谓的修正跟不修正有没有区别她没听出来，这都是什么耳朵呀！

　　齐与比不得林滔的音乐天赋，比不得黎凝对乐感每个轻重度的敏感，他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她身边。

　　从他开始摆脱傻子这个角色，他就知道他的女孩儿有着多么让人嫉妒的天赋。

　　林滔是完全把黎凝当成自己的老师，这张大碟终于完善后，林滔在封套上印上他的名字外还标注了监制这一项，首次用字母印上“Li Ning”这个以后会被很多人都熟知的名字。

　　四月初林滔收到国际音乐大赛组委会发来的入围通知书，五月十二这一天，林滔远赴维也纳参赛。

　　黎凝没有去送机，林滔的手与她相握，他说：“等我。”

　　少年壮志凌云，他已智珠在握，只待展翅高飞。

　　林滔想说很多话，但到了黎凝面前只有一句：等我，等他带着荣耀回来，等他拿着奖项回来，等他回来一起高考。

　　拿着行李包的林滔飘然转身，他不会知道，黎凝她没能等到。

　　郑文文的签证下来了，然后蜜运中的人真的完全开始没有脑子，虽然郑文文一直没怎么有脑子，这是黎凝的感触。

　　郑文文甚至已经做好高考全面作战的状态，她甚至已经跟着一班所有人奋战了九十多个日夜，可是，她的子峰哥哥只需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回来说，希望她早点过去陪他。

　　最重要的是，张子峰的最后一句话把没原则的郑文文秒杀了。

　　“文文，我想你，很想你。”少年过度到男人这个阶段，张子峰的声音已不带着稚气了，男人特有的磁性沙哑如此恰如其分会让女人着迷，更何况是天真不解事的女孩。

　　郑文文的爱情伟大到已经不在意什么十年寒窗苦读，什么十年磨一剑，跟她的子峰哥相比，管它是倚天剑还是奢龙刀都只是烂铁一把。

　　郑文文为了她的提前离席，和她的青梅竹马将宴请一班半数同学，作为她赴美前的离别聚会。

　　“这搞什么，她是庆祝她不用高考吗？”仇晴挤到黎凝耳边，不知是抱怨还是嫉恨。

　　“她不是说这是离别前的聚会吗？”黎凝写着卷子，不怎么认真地跟仇晴勾搭。

　　“呵！离别都要大排宴席，搞不定她以后跟她的子峰哥哥分手了也准备发请柬给我们再聚一次。”

　　黎凝很是能理解这种仇富心理，不止仇晴，一班大多数人都有这种心态，她实在不好说什么，因为大家都认为她是郑文文的手帕至交。

　　天知道，她跟大家一样，都是刚刚才收到那张制作精美的请柬，可是没人相信郑文文会对她一视同仁，甚至有不少人过来打听郑文文匆忙出国，是不是有馅了？

　　刚听到黎凝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从各种暧昧的面容中，终于成人了一把。

　　郑文文把聚会订在南沙酒店，这是柳山市最顶级的酒店，有六颗星的保证。

　　本来很不屑的同学，当看到请柬最后的地点后，都换了另一副模样，摆明了是完全冲着这六颗星而去，黎凝也得承认，她也是冲着这六颗星而去，六颗星的菜式水准和惊喜应该都有吧。

　　星期日的中午开始，午餐是自助餐，就在南沙酒店后面的中庭花园，棕榈树及各类花丛间撑起几顶白色太阳伞，开放的欧式自助餐，可以让人任均选择美食果品还有各类看起来很漂亮的鸡尾酒，酒店的地下游泳池也被郑文文包下作为午餐后的泳衣派对。

　　黎凝本来一直和齐与一起的，泳衣派对开始后，就男女分开了，她穿着保守的连体泳衣，身上披着大毛巾和仇晴坐在泳池边上，也不游泳，用仇晴的话说，二十个人一直泡在池子里会不会脏，也不知别人有没有皮肤病？

　　“那个张子峰好像真的好喜欢郑文文，你看，一直搂着郑文文的腰，还有，他笑得……”仇晴对着黎凝咬耳朵说：“很猥琐……”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连黎凝也忍不住笑了。

　　黎凝偷眼看了一下，也不能说是猥琐，只能说人家恩爱过头，然后看到男生堆里的齐与，他正在和李东明一起，似乎两人谈得很融洽的样子，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当然也只是似乎，事实上，齐与跟李东明不熟，但今日李东明逮住机会说要问他押那个考点，然后就有这个情形出现。

　　晚上终于开席了，大家吃着平时吃不到的鲍鱼、鱼翅、海参的各类美食，主菜撤下来后，整个宴会大厅暗了下来，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变成了舞厅，今晚大家已经得到提前知会，女生都穿了裙子和高跟鞋，男生那怕不穿西装皮鞋，但也穿着很正式的衬衣。

　　黎凝和齐与他们一桌，郑文文和张子峰开舞后，齐与拉上黎凝这对，邵新阳挽上仇晴这一对走进舞池。

　　混乱就是这一刻开始，突然宴会厅拥进一堆陌生人，齐与和黎凝就被分开了，整个宴会大厅的大吊灯也在这一刻全熄灭，只有安全灯远远地发着那一点微弱的光。

　　齐与在混乱中尝试着找黎凝，却一直没找到，而是被一个人拉着他往外走，因为那人是李东明，李东明说可能断路问题，到大厅等，一会儿全部人都会往到大厅里去。

　　李东明没带着他到大厅，他们是被张子峰半路安排到了一间豪华套间。

　　郑文文很纠结，她今天一直不敢跟黎凝说话，她从来没想过去伤害黎凝，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无法拒绝。

　　“我要你安排黎齐与出来，然后想办法分开他跟黎凝？”这是张紫晴的吩咐。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张紫晴了，除了两年前那个让她紧张的饭局，可是今日的张紫晴却给郑文文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她觉得张紫晴很不对劲，可是又不觉得那里出问题。

　　“你看上了齐与？”除了这个，郑文文觉得事情似乎远没有她想得简单，可是，她生活得太顺当了，不可能想得再复杂。

　　“他本来就是我的。”张紫晴静静地仰脸说。

　　她直视的样子，动作和表情都太熟悉，郑文文无瑕多想，因为她怕看到这样的张紫晴。

　　病态，这是郑文文的唯一想法，她想拒绝，但她的子峰哥哥却帮她答应了。

　　“我用什么理由约齐与出来？他也不会单独出来？”郑文文看着张子峰。

　　“我们不是要去美国吗？你不是说想要请黎凝和仇晴吃饭吗？不如我们就多请几个，到时候再把齐与和黎凝分开。”最后张子峰和张紫晴商量后，决定在南沙设宴布局。

　　郑文文看到黎凝和仇晴开始头晕后，她便知道药力发作了，在饭后他们就安排侍应生送上加料的饮料，把仇晴安置后，郑文文扶着黎凝去预定的套房。

　　郑文文知道，这一刻的黎凝已经不清醒了，任何人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坐着电梯，看着不断往上闪着的楼层号，她紧张得双手出汗，看着已经半趴在她身上的黎凝，她突然很想哭。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怕爱情最伟大也不应该丧失道德这条线。

　　最终郑文文还是把黎凝送进了A1894这个房间，关上门后，郑文文跌坐在地上泪流不断。

　　张子峰走过去把她拉进怀中，心情似乎也不好：“对不起。”

　　郑文文在张子峰怀里嗡嗡声地哭了。

　　张子峰抱着她说：“文文，我们离开这里。”

　　这个晚上，张子峰和郑文文去了美国，此后消息尽断，直到很多年后一名唤作陆湛的人找上他们，郑文文这个曾经单纯的女孩她终于可以放下这些年来的包袱。